红楼大忽悠 第306节

  如果说,薛蝌还有刻意之嫌,那么邢忠则是纯属巧合。

  虽说三方不约而同有了赴京的打算,可邢忠不似甄士隐和薛蝌,一个需要安排后续事宜,一个行李众多。

  他拎包即走,又因准备的盘缠不够充足,便寻思着能省则省,带着邢岫烟母女乘小船来到金陵,打算找一艘便宜些的货船赴京。

  没想到在码头上,正听见薛蝌与甄士隐套近乎,又听到二人口中谈及荣国府,便自来熟的上前搭讪。

  得知二人也是赴京,又包了整艘船。

  寻思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也是包船,多自己一家不多,哪里还愿意去货船委屈?

  便厚颜与他们同行。

  他见甄士隐和薛蝌穿着不俗,又包下了整艘船,显然也不缺自己那点船资。

  至于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一句客套,哪怕二人顺水推舟,自己也有言在先,让他们去找邢夫人。

  “船资就不必再提了,反正船舱空着也是空着,刚才薛贤侄也说了,你们就不必客气了!”

  “那可真是多谢先生了!回头到了荣国府,我必要如实禀告大姐!”

  说到这,他顿了顿,转而问道:“听先生说,是宁国府的亲戚,咱们一个是荣国府的亲戚,一是宁国府的亲戚,也算是一家人,我也就不与先生客气了!我看这船上还有兵丁护持,想来也是……”

  “世叔莫非还不知道?”薛蝌似笑非笑,打断道,“宁国府的敬老爷和珍大爷,故去已经一年多了,如今的宁国府乃是天工院张大人的府邸。”

  “呃……”邢忠不由愕然,难掩脸上的尴尬,“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既然住在隔壁,也算是一家人不是……”

  贾敬和贾珍死于意外,加上远在京师,不似贾政这次,在江南出事。

  邢忠又不比薛蝌,消息灵通,故而还不知道宁国府已经换了天地。

  骤闻,此宁国府非彼宁国府,他不免又担心船资。

  甄士隐见惯了人情世故,又岂会看不出来?

  笑道:“云逸生母原是宁国府的小姐,也不只是近邻!”

  “啊!~噢……”邢忠的脸色顿时精彩了起来,“所以说嘛!死的骆驼比马大,姐夫家里随便一个晚辈……”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这天工院的张大人,莫非就是造出玻璃的那个张大人?”

  他虽然信息不畅,可对于天工院和玻璃的大名,却是听过的。

  加上有些小聪明,估摸着,能够占据偌大的宁国府,想必官职不小,身份不俗,这才有此一问。

  不得甄士隐回答,薛蝌便笑着奉承道:“若非是天工院那位张大人,又岂能配得上堂堂国公府?”

  

  “哎哟!失敬失敬!”邢忠顿时肃然起敬,又是躬身,又是作揖的,满脸堆笑道,“不知您老与那张大人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刚才还抢着说话的薛蝌,顿时闭口不言,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邢忠似乎也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抓耳挠腮,正想着如何找补,却听甄士隐坦然道:“承蒙云逸不弃,纳小女为妾,还可怜我只有这一个独女,断了香火,让孩子跟老夫姓,承袭家中香火!”

  甄士隐倒也不是不好意思解释,只是,这其中还牵扯到甄承嗣,说是妾室显然容易让人误会,自家孙子只是庶子。

  “这……”

  邢忠闻言,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这才明白自己揭了人家的短。

  连忙找补道:“贤婿易得,香火难续,以张大人的身份,肯让孩子改姓,老先生可真是好福气啊!”

  他倒也有些急智,还真的给他找了个找补的角度。

  对此,甄士隐倒是颇为受用。

  手捻胡须笑道:“是啊!是啊!”

  邢忠一面极力奉承,与二人闲谈,一面偷偷打量甄士隐。

  可得知甄士隐的女儿,只是张云逸妾室,又看他一身衣着不俗,气度非凡。

  一想到,一个妾室的父亲,竟然比自己这个荣国府的小舅子,还要光鲜。

  自惭形秽的同时,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得劲。

  一时间,兴致缺缺,又攀谈了几句,便悻悻而回了所住的舱室。

  ……

第478章 旁敲侧击

  “当家的,怎么了?莫非向咱们催缴船资了?”看见邢忠臊眉耷眼的回来,邢妻连忙问道。

  “什么船资?看你那点出息,人家包的下这么大的船,还有兵丁护送,会在意你那点船资?”

  “那你怎么还板着个脸?”

  邢忠神神叨叨道:“你猜那甄先生是什么人?”

  “什么人?”邢妻丢下手里的针线,抬头道,“莫非传言是假的?江南甄家没有出事?”

  听她这么一问,邢忠不由一阵恍惚,喃喃自语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

  “我记得听说姐夫的胞弟,也是因为弹劾天工院的张大人,才被罢了官,怎么……”

  此前在船头,听闻张云逸的大名,他一时间只顾着找补,没往深处想,这会子被邢妻提醒,才记起贾政弹劾的事来。

  “怎么又扯到什么天工院?”

  邢忠没好气道:“你莫非忘了?姐夫那胞弟被罢官,可不就是因为弹劾了天工院的张大人?”

  “不是因为这个,咱们也想不到进京啊!”

  “你猜如今的宁国府是谁的府邸?”

  “还能是谁的?你素日里没少吹嘘,你姐夫家一门两国公,谁还不知道呢?”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老黄历了,如今是天工院的张大人府邸!”

  邢忠虽然也是刚刚听闻,却也不妨碍他跟自家婆娘显摆,甚至,还添油加醋,把贾蓉也给抹了。

  邢妻不解道:“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甄先生可不是姐夫家的亲戚,而是宁国府张大人……小妾的老子!”

  “管他是谁的老子,不收咱们的船资……”

  说到这,邢妻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邢忠,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道:“小妾?你不会听错了吧?一个妾室能有这个排场,还有兵丁护卫?”

  “这还能有假?人家都亲口承认了!”

  “那他怎么还肯捎带咱们?莫不是你大姐家里没有出事?”

  她不知道张云逸跟贾家的渊源,唯一想到的也只能是荣国府的面子。

  “这张大人是原宁国府敬老爷的外甥。”

  “这有什么奇怪的?十根手指头还有长短粗细,更何况是亲戚之间?你不是常说,你姐夫跟他那弟弟不对付?”

  提及家长里短,邢妻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不对!”邢忠摇头道,“那薛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二房亲戚!”

  “那八成是以讹传讹!若你姐夫胞弟弹劾了他,还能给姓薛的好脸色?”说到这,邢妻不禁心虚道,“那到了京城,咱们那事还提不提了?”

  邢忠深以为然,却摆出一副先见之明的模样,手指敲击着桌面,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早就跟你说了!”

  随即,又话锋一转:“别总惦记着家里那点蝇头小利,多向前看!”

  “不向钱看,难道还向权看?你又不是读书的料,还能指望你考个功名!”

  “呸!”邢忠啐道,“我是叫你别只盯着家里那点小生意!”

  邢妻眼前一亮,忙道:“你是说天工院的生意?”

  “瞧你那点出息!”

  邢忠摇头晃脑道:“你看看那甄先生的排场,别说是一般的富户了,就是寻常的官老爷也有所不及。俗话说,养儿防老,咱们又没有儿子,可不就得指望丫头给咱们挣脸面吗?只是……”

  “只是什么?”邢妻连忙追问。

  邢忠患得患失道:“只是也不知这甄先生到底什么来头,还有咱家丫头,能不能入得了那位张大人的眼!”

  “那你还不快去打听打听?”

  “这事怎么打听?”

  邢妻沉吟片刻,出谋划策道:“我瞅着薛家小哥跟他似乎是旧相识,何不找他问问?”

  “对对对!”邢忠连忙起身,“我这就去找他问问。”

  出了舱室,他左顾右盼,来到了薛蝌的舱房前,敲开门。

  薛蝌站在门口,诧异道:“世叔有事?”

  “贤侄!”

  邢忠招呼一声,便钻了进去,道:“我在家里听了些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来找贤侄问问。”

  薛蝌若有所思道:“什么事?”

  “在家里听闻,我那姐夫家的二老爷,被罢了官,还有鼻子有眼,说是弹劾了天工院的张大人……”

  

  倒不是他不相信在家婆娘的分析,只是不便直接开口询问,故而找了这么个话题,打算先迂回一下,再切入正题。

  不成想,薛蝌却点了点,面露忧色道:“原先还只是传闻,前几天那处置的告示已经张贴出来了,不过……”

  说到这,他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邢忠闻言不由一怔,他不惊反喜,心下暗道,莫非真叫自家婆娘说中了,张云逸与自家姐夫关系更近?

  嘴上却不动声色道:“不过什么?”

  薛蝌摇了摇头道:“不过,除了荣国府的二老爷,余下的官员还要押回京城受审。”

  薛宝琴毕竟与梅家有婚约,他没好提及梅廉的处置。

  幸而,邢忠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连忙问道:“那甄先生怎么……”

  他点到即止,并未沿着话题继续,转而道:“在码头上,我也不知道甄先生身份,回去后也是越想越不踏实,想到贤侄与甄先生乃是旧识,这才来向贤侄请教……”

  他顿了顿,旁敲侧击道:“莫非甄先生对此,尚不知情?”

  邢忠疑神疑鬼,薛蝌也一般无二。

  他毕竟与荣国府还隔了一层,加上薛姨妈进京也少有联系,并不清楚荣国府内的龌龊。

  原本,在码头上就奇怪甄士隐,为何会愿意捎带邢家,并且,刚才在船头,邢忠言语无状,揭了甄士隐的短,他也未曾甩脸。

  不免怀疑是否另有缘故。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他还有求于张云逸,寻思着这也不是秘密,邢忠到了京城自然知晓,多个朋友多条路,倒不如卖个人情。

  万一甄士隐对邢家另眼相待,别有内情,也算是提前示好。

  于是便道:“甄老爷子来江南已有些时日,自然知晓,他与我家有些交情……他的女儿曾经流落在外……几经周转,多亏我大哥哥和大伯娘搭救,才有幸跟随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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