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关系赖大是知道的,倘若真出了什么事,赖尚荣也不可能瞒着。
王夫人也帮腔道:“真出了事,云逸还能不知道?我看多半是心玩野了,忘了回家。”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同赵姨娘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可骨子里的偏见,却难以改变,一旦逮着机会,王夫人便不忘冷嘲热讽。
她这番话是顺着张云逸的话头说的,赵姨娘也不敢反驳。
忙上前帮张云逸披上衣服,并道:“大爷说的是!奴家不过是心里挂念,今儿叫金钏带了两身衣服,麻烦大爷去的时候,给环儿带去。”
“嗯!”
这种举手之劳,确实没必要推辞,张云逸点了点头,在赵姨娘腰上捏了一把,道:“回头我问问金钏,叫她单独拿出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跟他说一声,叫他放假回来一趟,免得你总是记挂。”
赵姨娘闻言感激涕零,连忙蹲下身子,抱着张云逸的双腿,仰面道:“大爷若是还没尽兴,奴家再给大爷消解消解!”
张云逸也不说话,只伸手抓住她的后脑勺。
转头看向王夫人道:“这园子里的东角门,什么时候又安排人看守了?”
王夫人脸上的满意之色,一闪而过,一推三六五道:“这我可不知道!凤丫头有了身孕,我也没精力打理,便把府上的门禁,交给三丫头打理了,这多半是她的安排!”
她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蹲在地上,正‘哼哧哼哧’的赵姨娘。
赵姨娘虽正在埋头苦干,并未看见她的动作,可话却听了个仔细。
虽说差事是王夫人安排的,可探春毕竟是她的女儿。
她暗骂王夫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正犹豫是女债母偿,继续将功折罪,还是替探春分辨,忽然察觉脑后的双手撤去,连忙起身埋怨道:“这丫头,怎么还防上大爷了?我明儿就跟她说去,叫她把这边的门禁撤了!”
说到这,她看向王夫人,还以颜色道:“太太也是,这种事,怎么交给她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况且,府里有什么必要设这个门禁?岂非给大爷添麻烦?”
王夫人也没想到反击来的这般快。
说实话,她对于探春的安排十分满意,更不愿撤去门禁。
正后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进退两难之际,却见张云逸摆了摆手道:“罢了!设了就设了,再撤去倒显得做贼心虚了。”
他放下襟摆,系上腰带,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进来也耽搁了不少时辰,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免得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
说罢,便径直离开。
留下王夫人和赵姨娘,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
从贾政那头算,王夫人确实站着上风,可如今荣国府早就换了话事人。
从张云逸这头论起,倒也难分高下。
原先,赵姨娘还想着息事宁人,今日王夫人主动挑衅,却也懒得应付。
二人当下一言不发,互不搭理,各忙各的,待收拾停当,一前一后,出了清堂茅舍。
刚出了茅舍,迈步竹篱杆径,却见迎面摸黑走来两道黑影。
二人猝不及防,避之不及。
对面也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方行礼道:“太太……姨娘?你们怎么……”
王夫人看见对面的探春主仆,心下又是懊悔,又有些心虚。
嘴上却色厉内荏道:“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连个灯笼也不打?”
幸而,探春也是做贼心虚,加上也不可能质问长辈,只得硬着头皮道:“母亲吩咐女儿掌管门禁,女儿不敢怠慢,前头听闻逸大哥进了园子,便出来转了转……”
说到这,她看向王夫人二人,小心翼翼道:“女儿在各处转一圈,并未看见逸大哥,母亲和姨娘,可有撞见他?”
倒不是她看出王夫人的让她执掌门禁的意图,只是大晚上摸黑出来,又被抓了个现行,也只得以这个名义,方能解释的过去。
她毕竟不是王熙凤,管家多年,又有陪嫁的丫鬟下人,可供差遣。
信任的人不多,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盯着一个东角门,都捉襟见肘,更顾不得正门。
加上长辈进出,她也不好叫下人向她禀报。
倒也无从知晓,王夫人和赵姨娘是何时进的园子。
对于这个回答,王夫人多少有些欣慰。
同时,听闻探春四处转悠了一圈,她也不觉松了口气。
正欲推说没见过,打发了探春,却见她眉头深锁,有意无意的看向清堂茅舍方向。
王夫人不由心头一紧。
心下不免怀疑,是不是所作所为,早被探春看在了眼里。
她哪里知道,探春确实没有说谎。
听到张云逸进园子的消息,她第一时间便以为是来找元春,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找了个由头,赶去了大观楼。
不成想,却扑了个空。
这下,非但没有让她放心,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当下,又去了凸碧山庄,顺着蘅芜苑,围着大观楼绕了一圈。
待出了潇湘馆,都没见着张云逸的人影,她不免暗自揣测。
是不是张云逸得知了自己掌管门禁的消息,又心中思念,便去清堂茅舍守株待兔。
于是,便急忙往这边赶来,却没想到竟然碰上了王夫人和赵姨娘。
王夫人哪里知道,她早从赵姨娘口中知道了这里。
偏偏二人一向不合,探春又知道赵姨娘曾在这里私下见过张云逸。
此刻,看见赵姨娘跟在王夫人身后,闷不吭声,只当被她被王夫人逮了个正着,当场揪住了小辫子。
所以,看向赵姨娘的同时,又瞥向清堂茅舍,想要从赵姨娘的眼神中,得到些许暗示。
王夫人和探春各怀鬼胎,赵姨娘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原本,王夫人有意针对,她也乐得还以颜色,叫王夫人难堪。
可听到探春问及张云逸,却又想起了此前撒手的一幕。
对于这个女儿的心思,以及张云逸的盘算,她心知肚明,不难看出他不愿让探春知道内情。
想到这,她连忙上前,劈头盖脸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也不算算,你弟弟去仙学都多少日子了,你不念着他是你的亲弟弟,我还不能想着儿子了?
今儿金钏来看她妹妹,听说逸大爷过些日子要去庄子上暂住,我便叫她请逸大爷过来一趟,好带些东西过去,太太不放心,陪着过来,这会子人都走了,你要是找他,自己去东府,少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指东问西的!”
听了她这一通喝骂,探春却松了一口气。
“姨娘严重了!”她连忙转向王夫人道,“女儿不敢,只是职责所在,既然逸大哥已经回去了,女儿这就送母亲和姨娘回去。”
她敢怀疑赵姨娘,却不敢怀疑王夫人。
况且,倘若王夫人其身不正,也不可能放着元春这个嫡女不用,让自己这个庶女掌管门禁。
王夫人见她没揪着不放,被赵姨娘三言两语遮掩过去,也不由松了口气。
摆了摆手道:“不必了,黑灯瞎火的,你也早些回去吧!”
探春不敢逗留,连忙告退,扭头就走。
待她离开,王夫人不由身子一软。
赵姨娘见状,嗤笑道:“这回我帮你遮掩过去,可没下回了,我倒是无所谓,太太若是叫人瞧见了,这人可就丢大了,我看你还是乘早把这丫头的差事撤了,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倒不是真的替王夫人着想,只是,若任由探春借着职务之便,这么横冲直撞,万一哪天撞破了张云逸的好事,难免会触了他的霉头,到时候殃及池鱼,连累到她的头上,可就悔之晚矣了。
原以为,有了这次的风波,王夫人多半也就顺水推舟,卸了探春的差事。
没成想,话她都递到嘴边了,王夫人却并不接话,反倒一言不发,闷声赶路。
赵姨娘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悟,她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看向前方逶迤前行的王夫人,眼皮跳动了一下,快步追了上去。
……
第404章 遭遇排挤
张云逸将甄承嗣交给甄士隐夫妇,辞别了二老和金钏,方带着香菱等人,一行浩浩荡荡,来到了温泉山庄。
把众女送入山庄,乘着卸下行李的空档,他与挺着大肚子的尤氏,说了几句闲话,又陪着众女吃了午饭。
待行李卸下,方带着金钏单拎出来的两个包袱,马不停蹄赶往了仙学。
仙学如今师生规模有限,学生大约只有五百来人,他按照前世的班级,划分出了十个班。
大臣、勋贵子弟一个班,匠人子弟九个班。
之所以这样划分。
一来,因材施教,大臣、勋贵子弟与匠人子弟不同,都识文断字,不需要补足文化课的教育。
二来,古代等级森严,担心这些家世不俗的纨绔子弟,会霸凌、欺负穷苦人家的孩子。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在他的计划中,以后还得按照学习情况,再重新划分。
仙学的组织构架,沿用了国子监的构架。
不过,品级上却不及国子监。
他兼任仙学祭酒,领从四品衔,下设从五品司业一名,目前空置。
正六品监丞三名,分管教务、行政、规范纪律。
另有博士、助教、学正各品级教学人员若干。
不过,除了去年他加班加点,特别培训的一批教习,已经按照情况酌情提拔,大多数职务目前还未补齐缺额。
监丞更是只有赖尚荣一人,基本属于一手抓的状态。
一方面,确实没有合适的人手;另一方面,打算好好物色,把这里弄成他的自留地。
不过,虽然师生暂时不多,但占地和建筑的规模却着实不小。
食堂、教学区、宿舍区、试验区,都有各自独立的区域。
张云逸并未搞特殊,在大门处下了车,拎着两个包袱,迈步走了进去。
刚行至半道,赖尚荣便闻讯赶至,连忙抢过他手里的包袱。
张云逸询问道:“贾环入学以来表现的如何?”
“还不错!”赖尚荣首先给出了中规中矩的评价。
“哦?”张云逸倒是有些诧异。
赖尚荣连忙解释道:“仙学所授的课程,于他们而言,与玩也差不了多少,尤其大人安排的那些实验,着实新奇。”
这倒也是,数术这些或许还有点枯燥,可物理、化学上的知识,对于这些古代的孩子来说,却是颇为新鲜。
加上,他力主理论结合实践,寓教于乐,比之科举的十年寒窗,说是半学半玩,并不过分。
“带我去看看他!”张云逸点了点头道,“他上月没回去,赵姨娘托我带了些东西送来。”
赖尚荣弯了弯腰:“这会子正值午休,多半都在学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