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张云逸佯装尴尬,解释道,“倒是兄弟误会琏二哥了,还以为你请我来,是因为病情有所反复……”
说到这,他忽然止住了话头,噙住酒杯,鲸吸一口,方含着酒水凑到王熙凤唇边,堵住她撅起的樱桃,待将含在嘴里的酒,渡了一半过去,方抿了一口。
方好整以暇道:“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嫂子也知道了缘由,以后琏二哥大可有话直说,也无需再遮遮掩掩。”
“诶!诶!”贾琏低眉垂眼道,“那……那咱们先吃菜!”
“琏二哥放心,我这人从不亏待兄弟,虽说当初是为了帮琏二哥治病,可毕竟是兄弟占了便宜。我听说琏二哥在锦香院也有两个相好的,回头你去问问,银子包在我身上。”
听了这话,贾琏脸上的笑容这才正常了一些。
“那……那怎么……”
推辞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张云逸也十分善解人意的打断道:“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咱们又不是外人,我不跟琏二哥客气,也切莫跟我客气!”
打一杆子给颗枣,虽说贾琏还有字据留在自己那里,却也没必要,非得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人往死胡同里逼。
“那就多谢逸兄弟了!”贾琏连忙借坡下驴,“逸兄弟怎么也不动筷,倒是兄弟招待不周了!”
张云逸心中腹诽,我这抱着你老婆,哪有手抓筷子。
嘴上却道:“都说秀色可餐,嫂子在这里,兄弟我哪有心思吃饭?既然琏二哥这病情并无反复,还请先帮忙出去看着些,待过会子咱们再慢慢把酒言欢,如何?”
他说着看向贾琏道:“你放心!我自不会叫兄弟吃亏,明儿你就去锦香院那边把事情办了。”
他虽有些恶趣味,可让贾琏就这么留在屋里,确实有些膈应。
故而,借口将他打发出去。
贾琏看了眼张云逸那勇攀高峰的魔爪,心下竟然有些后悔,没有顺着话头,承认病情反复。
他咽了口唾沫,起身道:“那逸兄弟先坐,我就在外头盯着!”
说完,便起了身,佝偻着背,迈步离开,临走关门的时候,还不忘探头往里头瞥了一眼。
只是,虽明知贾琏在外头守着,又打发走了下人,却也担心声音太大,叫人听了去,故而极力压抑,‘哼哼唧唧’个不停。
不过,这动静到底瞒不过有心之人。
不肖片刻,里头的张云逸才堪堪来了兴致,将王熙凤按在桌上,步入正题,外头的贾琏便已经心急火燎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终究还是担心有人误闯误入,只得按下性子,趴在窗外。
约莫又听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再也按捺不住,倏然起身,冲着自己居住的厢房奔去。
没成想,刚跑到一半,冷不丁影壁前窜出一道人影。
“哎哟!”
当下便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待看清楚对面之人,二人俱是一惊。
“逸大爷和二奶奶呢?”
“你怎么来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声,只是贾琏虽是询问对方,头却是冲着偏厅的方向,扯了一嗓子。
虽说问话不分先后,可到底身份有别,王善保家的忙道:“老爷吩咐我过来,请二爷和二奶奶过去!”
贾琏闷起头做缩头乌龟也就罢了,却不想人尽皆知。
虽刚才已然示警,却担心里头来不及收拾,忙拖延道:“既然知道逸兄弟在我这里,怎么还让你来叫我们过去?”
王善保家的虽看着张云逸进了院子,才回去通报。
可张云逸既然来了,贾琏又怎么会突然离席?
故而,惊慌之下,一开口便露了马脚。
连忙推诿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许是老爷有什么急事!”
她虽是推诿之言,可贾琏却知道贾赦一直惦记着迎春的婚事。
恰逢张云逸赴宴,他便派人来请,难免猜测与迎春有关。
有了刚回来那次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推诿。
只是,却不知道偏厅那头是否已经收拾好了,不免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王善保家的又开口追问道:“怎么没见着二奶奶?”
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提张云逸。
可即便如此,贾琏也不知如何作答,正一筹莫展,却见偏厅的门开了。
平儿探出头道:“奶奶正跟逸大爷商议生意上的事,二爷说是要去拿笔墨,可拿来了吗?”
贾琏这才松了口气,道:“没呢!这不是遇到老爷派人来了,耽搁了吗?”
他见平儿冲里头看了一眼,方把门大开,便带着王善保家的,来到偏厅门口。
却见王熙凤一脸幽怨的掸了掸裙摆,喘着粗气,袅娜着步子,来到门口。
“逸兄弟在这里稍等,我与琏二去去就回!”
她说完,迈步出门,又扭头对平儿努了努嘴,吩咐道:“你在这里陪着逸兄弟!”
这才起了个头,便被贾赦搅合了,为免败了张云逸的兴致,这才特意叮嘱平儿。
偏偏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王善保家的,急忙道:“老爷说了,平姑娘最好也一起去!”
王熙凤皱眉道:“你刚才怎么没说?这屋里连个正经人都没有,岂不怠慢了逸兄弟?”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许是老爷有什么吩咐,平姑娘毕竟也是二爷屋里人!”
王善保家的倒也有所应对。
贾琏和王熙凤正在为难,张云逸却解围道:“琏二哥和二嫂子自便,我又不是外人。”
他也听到了王善保家的话,估摸着大约与迎春有关。
相较于平儿,王熙凤明显私心更大,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
为免偏听偏信,让平儿跟过去,倒是更加放心。
……
第282章 献殷勤节外又生枝
看着四人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你说这大老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会子把人都喊走,叫爵爷晾在这里。”
“就是!莫不是脑子抽了风?还是知道二姑娘配不上爵爷,破罐子破摔,要找回些场子?”
“不至于吧?这要是叫老太太知道了?咱们要不要去跟老太太只会一声?”
“别了!这会子过去通风报信,如何向老太太解释?岂不平白叫她怀疑?”
“那咱们要不要进去跟爵爷打个招呼?”
“咱们再等等,万一爵爷等得不耐烦出来,再上前问问。”
能够在贾母面前说得上话,又能够搭得上张云逸的,荣府下人之中,一个巴掌也数得过来。
再能够凑到两个人,也就只有赖大两口子了。
按理,他们不至于这个时候还勤勤恳恳。
可自打见了封赏的一幕,赖大便打定主意,要紧抱张云逸的大腿。
知道今日张云逸要过府赴宴,担心他来了兴致,要过一把二老爷的瘾,唯恐没人支应,便带着自家婆娘,在王熙凤院子外头晃悠,以便随时待命。
他们虽没进院子,却在外头将经过听了个囫囵个。
正疑惑贾赦这鬼畜操作,却忽然瞥见三间抱厦内,一个人影捧着个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出来。
“这是不是秦显家的?”
赖大与自家婆娘相视一眼,后者连忙点头道:“我若记得没错,她是二姑娘屋里司棋的婶娘。”
“这个时候,她手里端着酒壶,是要往哪送?”
眼见着秦显家的,端着酒壶,往这边走来。
二人极有默契的往后撤了几步,方背着双手,装模作样迈着步子,巡视起来。
秦显家的也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赖大夫妇,待她穿过西角门,看见二人,差点没把酒壶摔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赖大家的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壶,质问道,“我若记得没错,今儿晚上是你在园子里值夜吧?莫不是偷偷带酒进去喝?”
赖大一把接过酒壶,端详道:“这酒也是能喝的?快说!从哪里偷来的?”
秦显家的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是大太太吩咐我交给司棋的!”
要说贾赦两口子也确实可悲,虽贵为荣府的袭爵人,可在东跨院还能够做主,到了二房这头,却没什么得力之人,可以差遣。
因不知张云逸何时赴宴,又担心提前把药下了酒,会失了药性。
只得提前与司棋约定好,接到送酒便带着迎春出发。
虽说这事让东跨院的人去办,也不是不行,可大晚上的,又带着酒进园子。
二房本就与大房不睦,邢夫人担心万一有人较真,会出岔子。
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思来想去,也就秦显家的最为合适。
一方面,她是司棋的婶娘,让她给司棋捎带,合情合理。
另一方面,熟人好办事,她既是二房的人,又干着值夜的活,捎带个东西稀松平常。
不过,饶是如此,她和秦贵两口子,也没敢告诉秦显家的,这到底是什么酒。
赖大眼中精光一现,怒喝道:“胡说!大太太会给一个丫鬟送酒?”
在邢夫人看来万无一失的事情,哪怕被人撞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司棋偷嘴罢了,没几个会较真。
可偏偏遇到了赖大这样的有心之人。
一诈之下,秦显家的急于脱罪,倒是把知道的撂了个底掉。
此前,赖大便疑惑邢夫人到底闹的什么幺蛾子,此刻,听闻要给司棋送酒,愈发觉得蹊跷。
贾琏屋里难道就没有酒?
迎春便是想去张云逸跟前套近乎,又何必大费周章,特意带着酒前去?
他不动声色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随后,立即向自家婆娘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道:“对了!我听林之孝家的说,你想换个差事?”
“对对对!”
虽说司棋有望跟着迎春嫁给张云逸。
可那八字还没一撇,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事重要?
她又不清楚这酒的重要性,当即被吸引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