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激动,语带颤音,声音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妥,连忙又补了一句:“这孩子哪受得起御赐之物?只求逸兄弟以后能够多提点提点他,我这个做娘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素来心里只有儿子,这番话,算是给刚才的情绪打了个补丁。
旁人都没有怀疑,唯独王熙凤一对丹凤眼,在二人脸上飘来飘去,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对于张云逸和尤氏的关系,早已有了怀疑,如今又有了切身感受。
难免怀疑张云逸有曹贼之好。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她虽不知道李纨与她一样,早已沦陷。
可张云逸单单对贾兰另眼相待,难免怀疑他居心叵测。
她本就是个醋坛子,只是碍于尴尬的身份,吃不了张云逸屋里的妻妾、丫鬟们的醋。
可同行是冤家,尤氏也就罢了,毕竟讲究个先来后到。
而李纨这个素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嫂子,也想来分润,却触及了她的肌肉记忆。
心下一面暗骂张云逸人心不足,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一面把目光飘向了尤氏。
虽然心下不忿,可还拎的清轻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寄希望尤氏能够做出反应。
奈何尤氏无动于衷,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逸兄弟刚刚接手了府邸,正值百废待兴,一大堆子是要料理,珍大嫂子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不如我也抽空过来帮帮忙。”
她心下已经有了盘算,既然不能明着阻止,不妨变着方的曲线救‘逸’。
当着邢夫人和王夫人的面,她也不敢说要住进来。
幸而李纨寡居的身份,也不可能彻夜不回,只要消磨了张云逸,不让他忙里偷闲便可。
不过,因为刚才尤氏无动于衷,她不免有所不满,这会子故意恶心她,在‘珍大嫂子’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尤氏虽不明白她的真实意图,可王熙凤惯会挤兑人。
如今不但贾珍已死,连宁国府都已经成了张云逸的府邸,偏偏王熙凤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子偏拿贾珍未亡人的身份说事,她又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凤丫头肯来帮忙,我可真的求之不得了!我小门小户,哪里懂得如何知人待客?上回也多亏了你肯帮忙,我看明儿你也别回去了,干脆就留下来住两天。你素来与秦氏亲厚,不如跟她做个伴,回头晚上咱们还能商议商议!”
她脸上笑靥如花,心里却暗自腹诽,我倒要看看,等撞破的好事,你这个张牙舞爪的琏二奶奶,还有没有脸,再跟我拿腔拿调。
王熙凤哪里知道尤氏有心算计,她心里十分清楚,尤氏和张云逸的真实关系,以前在假山也就罢了,可在临水之轩住了几天,断不可能瞒得过尤氏。
虽对于尤氏的唯唯诺诺大为不屑,可毕竟是一条船上的,她也没有推脱的意思。
况且,这种事由她出头摆平,以后尤氏在她面前,自然又矮了一头。
不过,上回是贾琏主动带着她住进宁府,这回宁府又换了归属,面对尤氏的邀请,她却不好表态。
贾敬、贾珍头七,天香楼上秦可卿就曾跃跃欲试,提出过要与王熙凤同台竞技,尤氏刚一开口,张云逸就明白了她的盘算。
对此,他十分乐见其成,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
如今机会摆在了眼前,自然不肯放过。
因知道王熙凤顾虑什么,便给贾琏递了个眼色。
贾琏看见张云逸递来的眼神,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却没敢迟疑:“既然大嫂子留你,你就安心住两天。”
似乎是觉得还没做到位,又道:“我看今儿你也别回去了,明儿就要摆酒,正好晚上同大嫂子好生商量商量,明儿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王熙凤见贾琏这般没羞没臊,非但主动要自己住下,还把日子给提前。
愈发拿捏住了他的底线,当下便半推半就了下来。
正主都发话了,在场的也就邢夫人和王夫人可以反驳。
邢夫人压根就不会管这两口子的事,更遑论是替张云逸办事,哪里肯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横加阻挠?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把今日的情况向贾赦汇报,好商议一个对策。
而王夫人虽觉得不妥,可此前已经有了先例,她虽是王熙凤的姑姑,可在这种事情上,比不得邢夫人和贾琏权重。
况且,哥哥王子腾因为张云逸的原因,升官不久,自家女儿还指着他帮忙,也就默许了下来。
一旁的李纨见王熙凤堂而皇之的留下,满脸的艳羡。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暴殄天物,这种自己求而不得的机会,给了她纯属浪费。
张云逸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他大摆筵席,倒也不全是为了李纨。
古代与现代不同。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论赏罚都要表现出甘之如饴的态度。
皇帝今日这般厚赏,如果轻描淡写的揭过,难免叫人议论,是不是恃宠而骄,亦或是对皇帝的封赏,有所不满。
所以,他才决定大摆三天筵席。
当然,公私两不误,向皇帝显示自己感恩之心的同时,顺带着安抚一下李纨,一举两得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做。
……
第273章 抢食
他并非在荣府一行面前做做样子。
一来,这种事提前告知王熙凤,她难免抹不开面子,推三阻四。
倒不如先斩后奏,待将生米煮成熟饭,后面再慢慢安抚。
二来,确实打算看看香菱和孩子,虽然早有人去后头报了喜,但总比不过自己亲口告诉她,儿子受封的喜讯。
不过,在那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库房。
虽说只是借着贾兰的名头,勾搭李纨,可做戏做全套,今晚必然不得闲。
虽说皇帝特准他得空了再进宫谢恩,可今日耽搁一天,还可以说是顺应皇上旨意,明日却不能耽搁。
万一到时候忘了,岂非露了馅?
此前,他没来得及细看,既来了库房,少不得清点一下皇帝的赏赐。
金银之类的无需细看,黄金一千两,换算成白银虽也有万两,不过是常例的赏赐。
蜀锦、苏绣、缂丝,以及各类丝绸锦缎,却足足堆了小半间屋子。
另有蟒袍玉带两套,两件鹤氅以及两件熊皮大氅。
余下的笔墨纸砚,香囊、荷包、折扇、团扇、玉器、人参、鹿茸等应有尽有。
丝绸锦缎可以让晴雯安排,尤三姐心心念念的团扇,也有了着落。
他暗自做了一些分配,博古柜上,倒是有两个精致的锦盒吸引了他的主意,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两块翡翠原石。
他虽不是个识货的,却也看出了质地非凡。
一块通体翠绿,一块粉嫩妖娆,都有拳头大小。
他不免来了恶趣味,心下暗自盘算,等回头让尤氏拿出去,打些扇坠珠钗什么的。
给太太、奶奶们添一抹绿,姑娘、小姐粉粉嫩嫩。
待看完了一应赏赐,他方从玉器中挑了一块九龙。
龙虽然代表着皇家,可龙也分很多种。
光爪子就有好几种,而五爪龙也有盘龙和升龙之分,只有皇帝才能穿戴升龙纹样。
这块九龙虽然显贵,倒也不算逾制。
他虽不太清楚行情,可撇开府邸、官职和爵位不谈,光库房里的,粗略估计就不下五万两。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国库如何他不清楚,但从赏赐上,不难看出,多了天工院的进项,皇帝如今是不差钱。
再不似当初,修葺殿宇、道观,还要从国库挪银子了。
他心下洋洋自得,自己这样的官儿哪里去找。
所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似他这样两边不沾,只会赚钱的官员,打着灯笼也再难找到第二个。
清点了皇帝的赏赐,他踱着步子,来到了依山之榭。
古代的大户人家,脏活、累活都有下人操心,生孩子或许辛苦,但养孩子并不累人。
甚至,连喂奶的工作,都有奶娘负责。
月子期间更是如此。
所以,嫡母把妾室的儿女养在身边,其实也不需要费心照顾,更多的是一种姿态,也是彰显大度,给孩子提一提身份。
不过,如贾母一般,把嫡孙和嫡孙女养在身边的,不能说绝无仅有,却也少之又少。
古代坐月子比不得现代随意,关门闭户,如临大敌。
正值盛夏,屋里自然闷热无比,想到香菱在这里受苦,自己一会儿……
张云逸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坐在床头,将香菱拥在怀里,把皇帝给儿子封了龙禁卫的喜讯,以及刚才清点的赏赐一一告知。
并道:“辛苦你了,还得再熬一个月,等你坐好了月子,去库房给你和承嗣,选几件合意的。”
“妾身不辛苦,只是这么久没能伺候老爷……”
香菱久为人妇,早已食髓知味,被他拥在怀里,难免勾动了情绪,不自觉的在他怀里忸怩了几下。
张云逸知道她的辛苦,低下头,封住了她的樱桃。
因知道这会子不是时候,他也未敢太过刺激香菱,只浅尝辄止。
待到香菱有些醉眼迷离,他方缓缓抬起头。
眼角却不经意的瞥见了,她前襟的两抹浸润。
因刚才也小酌了两杯,这会子不免勾动了他的肌肉记忆。
咽了口唾沫,再度俯下身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香菱身子发软,肌肤泛红,他方咂摸着嘴,发出两声‘吧唧吧唧’的声音,心满意足的抬起了头。
“嗯!~”香菱闷哼一声,方羞赧道,“老爷是在前头没吃好?承嗣有奶娘照顾,不需要妾身,倘若以后……”
“呃……”
饶是张云逸脸皮不薄,提到儿子抢食,他也不由有些面红耳赤。
他转念一想,香菱的话也没错,儿子有奶娘照应,也不差这一口。
不过,香菱生了孩子,身段倒是愈发可圈可点了。
他抹了抹唇角道:“刚喝了酒,喝点养胃!”
“那老爷以后喝了酒……”
张云逸起身扶香菱躺好,点了点头,吩咐外头守候的金钏好生服侍,方离开了依山之榭。
来到天香楼前,尤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