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小小的养牛官,能够保住官位的贾雨村等一众堂官,自然不会在意。
少不得又向张云逸致谢。
张云逸也乘机坦言道:“不瞒诸位大人,我早前已呈报皇上,略施了一些手段,别的不敢说,只要祭田不受天灾人祸,收成自不会差,如今诸位大人与祭田的收成息息相关,也得多加注意才是。”
听了这话,贾雨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远处的摆驾回宫的御撵。
而原本还惶惶不安的众人,更是有了底气。
虽说衙门里难免勾心斗角,此刻却都众志成城,拍着胸脯向张云逸表示,必定派人严加看护,不容祭田有失。
而远处随驾的秦王和宁王,则有意无意的回头,看向坠在后方的张云逸等人。
只是,一个眼神中似有欣慰,一个眼神炙热中,却有带着一缕纠结。
……
第202章 牵一发动全身
春节期间,几次请婚未果,宁王也不免揣测皇帝的心意。
此前,因为贾敬的提议,他也未曾与属下商议。
之后,有生母的首肯,加上皇帝也恩准了婚事,他也没有细究。
如今出了状况,少不得与下属商议。
身为皇子,他手下自然不乏善于谋略之人,经过一番合计,也渐渐揣度出皇帝的深意。
故而,这段时间,也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向皇帝提及婚事。
可按下葫芦起了瓢,他这边虽然不敢轻举妄动,偏偏贾政还蒙在鼓里。
眼见着,园子已近完工,忙不迭的进宫,请求面圣择期完婚。
只是,宁王出入皇宫无碍,也可通过甄贵妃吹耳旁风。
而正庆帝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拖延,自然不可能给贾政面呈的机会。
一连几次入宫求见,却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甚至,无论他如何上下打点,托请当值的太监通传,给的回话都是一样,皇帝没功夫见他。
面圣无果的贾政,不得不另寻他法。
原想着去找宁王商议,岂料,到了宁王府,也是一般无二,一连几次吃了闭门羹。
原本,还主动召见的宁王,竟连门都让他进了。
皇帝不肯接见,还能解释为时过境迁,忘了赐婚一事。
可距离上次,禀报待嫁别院完工日期,不过月余时间,宁王如此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他不免要揣测其中缘由。
思来想去,也唯有迟迟没办妥宁王交待下来,笼络张云逸的差事,所以才遭到冷落,这一个理由了。
办事不利,他自然不会承认,幸而园子还有些手尾工作,贾母和王夫人也未曾催促他入宫请命。
考虑到前两次请张云逸过府,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也留了个心眼。
这日,回到府中。
他并未如往常一样,去书房与几个清客闲谈,而是来到王夫人处。
先假意询问了一番,园子的工程进度,方不动声色道:“这是天大的喜事,等到完工之日,府里少不得大肆庆贺一番,这园子逸哥儿也出了不少力气,别忘了请他过府。”
自打赵姨娘闹出风波以后,贾政人虽然恪守贾母吩咐,在王夫人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却并未踏足正房,而是一直睡在厢房。
所谓事不过三,他每日独宿厢房,早已不是三过房门而不入,夫妻之间更是少有说话。
王夫人原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如今备受冷落,也不免心寒。
话虽如此,可见他主动找到自己,只当他有了悔意,在给自己递台阶,忙不迭的答应道:“诶!老爷说的是,妾身明儿就派人去请!”
岂料,她这热脸却贴了冷屁股。
贾政却沉下脸道:“你也该注意些自己的身份,如今琏二既然回来了,吩咐他去请也就罢了,何必你多此一举!”
王夫人闻言,不觉心头一颤。
当初在处置赵姨娘之时,便有过不好的猜测,虽然后来从贾政的表现上来看,似乎是自己杞人忧天。
可今日,突然说出要自己避嫌的话来,不免又勾起了她的怀疑。
以贾政爱面子的性格,确实有可能为了保全颜面,故作不知。
她这边正想的入神,偏偏贾政见没得到回应,担心说得不够明白,以至于出了疏漏,又叮嘱道:“他虽是晚辈,可毕竟不是自家小辈,你也该避讳些个!”
这话无疑坐实了她的猜测,王夫人顿时羞愤欲绝。
只是,若非因为贾政那一推,她又何至于落入张云逸怀中?
如今,贾政倒是有脸,将罪责全归咎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话里不免也带着几分怨气:“老爷既然要妾身避讳,不如干脆别请他了,免得万一碰上说不清楚。”
“胡闹!”贾政喝道,“也是当家主母,竟连这点场面都不顾了?”
因担心王夫人给张云逸甩脸,坏了宁王笼络大事,贾政缓和了语气道:“我只是要你注意身份,莫要派人去请他而已。他来府里,该尽的地主之谊,总不能少了。”
见贾政一面叫自己避讳,一面又叮嘱务必尽地主之谊,这般前后矛盾,倒是顾全了他的体面,却分毫不顾自己的为难。
王夫人更是心里憋屈,呛声道:“话都让老爷说了,倘若他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也要尽力满足不成?”
她也懒得遮掩,干脆把难题又给贾政抛了回去。
既然贾政把当晚的一幕看在眼里,想必张云逸对自己的不轨企图,也已经心中有数。
一方面,因为心里委屈,她存心恶心贾政。
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贾政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是个什么态度。
可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她非但没有觉得羞愧,反倒涌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贾政也被她问得一愣。
他只当王夫人是对他不满,故意找茬,跟自己抬杠,驳斥道:“他素来知礼守节,你只需把自己做好,以礼相待,他又岂会不分轻重,提什么无礼的要求?”
贾政的话,把王夫人气笑了。
“呵!~”她轻笑一声道,“老爷说的是!他素来知礼守节,倒是妾身不懂礼数了,既然如此,妾身只照着他的礼数,好生回礼便是!”
王夫人说完,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倘若张云逸欲行周公之礼,倒要看看你是否还有脸,让我配合回礼!
贾政虽没听出她的心声,可她话里的轻蔑,却听出来了。
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罢了!此事我自己去找琏二,不用你再操心,等到完工庆贺之日,你只需跟着,做好样子功夫也就是了!”
虽说对于贾政的怀疑,心怀不忿,可当初确实被张云逸手拿把攥,王夫人难免也有些心虚。
此前,赵姨娘已然闹出不好的风波,倘若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难免让人怀疑空穴来风。
见贾政不再让自己安排,她也乐得少一点是非。
当即便顺着他的话头,道:“老爷说的极是!既让琏二安排,老爷自去便是,倒也用不着我多此一举。”
听她话里有送客之意,贾政也懒得多言,一甩袖袍,愤愤而去。
……
第203章 牵一发动全身
看着贾政愤愤而去,王夫人是越想越气。
明明对张云逸已经心生芥蒂,却为了保全颜面,首鼠两端,只一昧埋怨自己。
这性子,倒与张云逸敢想敢做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念至此,不免想起当日被张云逸抱在怀里,上下其手的情景。
呼吸也不觉急促了起来。
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往日里贾政虽流连赵姨娘处,却也偶尔会来她的屋里盘桓。
而今,距离入冬那会子闹出风波,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可双方住在一个院内,却还不如当初,偶尔能够聊以慰藉。
她毕竟对此习以为常,加上对于当日的接触,以及反应,心生愧疚,平日里刻意避讳想起,倒也能够压抑的住心里的情绪。
今日被贾政点破,又将罪名扣在她的头上,心生不忿,报复心起的同时,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在里头。
竟开始肖想起,张云逸的下一步行动。
偏偏正在要紧的关头,屋外却响起金钏的禀报:“太太!宝二爷的干娘,马道婆来讨些香油钱!”
“嗯!~”王夫人正欲拖延些时间,不曾想,一开口就便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不堪的闷哼。
察觉到语调不对,她立即变幻了声调,愤然掩饰道:“月月都来,你们也没点眼力见了?找个借口,打发了便是!”
无端挨了一顿训斥,金钏对马道婆,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少不得指桑骂槐讥讽了几句。
马道婆心下不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忍气吞声的离开了王夫人院子,转而轻车熟路去了赵姨娘处。
她做的本就是忽悠人的活计,旁的本事未必如何,但察言观色却是拿手,见了金钏的态度,便猜到里头的王夫人多半没什么好话。
做为宝玉的记名干娘,本以为捞着了个金饭碗。
可宝玉向来只对漂亮女孩和颜悦色,就连自己的奶嬷嬷都横眉冷对,更何况面目可憎的马道婆。
原本,王夫人倒也和颜悦色,如今竟也一反常态。
她不免怀疑,自己这个记名干娘也做到头了。
以往,她便没少在赵姨娘身上找点贴补,而今对于以后的钱途有了担心,更加急于找补。
她每月都要来荣府转悠,没少跟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子闲谈。
对于去年入冬的风波,也有所耳闻。
此前,因担心王夫人会有所不满,一直避讳前来,今日在王夫人那里受了气,却也不再顾及。
这类人惯会夸大其词,马道婆一见赵姨娘,便讳莫如深道:“今日老身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前来提醒姨娘,须得早日盘算,以免大祸临头尚不自知!”
赵姨娘能够找张云逸,也不是没有原因。
她素日里,除了磨砺自身那些邀宠献媚的手段,也会找些场外因素。
虽说马道婆并无张云逸那般事迹,可既然被贾母和王夫人指定,做贾宝玉的记名干娘,总归有些能耐。
往日里,她也曾与马道婆求些专宠的香灰,哄贾政喝下,颇有成效。
本就对于王夫人后续的手段有所猜测,听了这话,更是心下惶恐。
“您老心善,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祸事。只消我能度过此劫,等以后环儿出息了,必定厚报您老!”
马道婆倒也不清楚,她从张云逸那里得了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