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忽悠 第113节

  拒绝宁王的提议,一方面是出于谨慎,另一方面也是有心疏远宁王。

  并且,越是这样,张云逸这头越不能出乱子。

  否则,一旦他得知,自己才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别说在皇帝面前作保,不捅刀子就不错了。

  他当即便派人传来了贾珍,耳提面命道:“倘若宁王让你拉拢云逸,你切莫答应。”

  “儿子省得!”贾珍疑惑道,“这不是事前说好的吗?让西府那边出头,以免云逸疑心,老爷何故特意召儿子前来?”

  贾敬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我也是见宁王那边有些急,担心他不听劝告,而今咱们也不求那泼天的富贵,只求安安稳稳,倘若云逸这头再出了岔子,咱家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将对于储位的揣测,告知了贾珍,又叹道:“而今有西府冒头,为父我在皇上跟前也失了宠,宁王已无拉拢咱们的必要,正好乘机与他疏远,免得以后被秦王记恨。”

  “这……”

  听贾敬这么一说,贾珍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一直指望着宁王登基,恢复往日荣光,这下却是连最后的指望也没了。

  不过相较于荣华富贵,还是小命更重要,他忙道:“那咱们要不要提醒云逸?免得他与宁王走得太近,以后会牵连了咱们。”

  贾敬沉吟了半晌,方叹道:“这也是为父发愁的地方,如今家里都指着他的圣眷,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姑父的死,总归是一根刺,万一哪天他知道了……”

  说到这,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倘若他真的跟宁王结交,咱家正好乘机寻个由头,与他和西府彻底划清界限,再将府邸归还朝廷,由着他和西府折腾,免得在秦王跟前显眼。”

  贾珍脸色大变,急道:“可……可家里全指着他过活,一旦与他翻脸,岂非……”

  贾敬见他脸色不好,也感同身受。

  不过,事关家族存亡,他当即便打断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切莫好高骛远。只要为父的功名还在,便可免去那些苛捐杂税,凭家里那八九个庄子,虽不能保证大富大贵,可退还了敕造的府邸,少了那些不必要的花用,搬回金陵,做个富家翁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说还要远离京城,贾珍更是心有不甘。

  “性命攸关,且不论云逸会否知道他父亲的死因,只说咱们替宁王筹谋,污蔑秦王假借天象诋毁皇上这一桩,倘若泄露便是万劫不复。如今唯有远离京师,尽量躲得远远的,最好叫秦王忘了咱们,方有机会自保。”

  “那倘若云逸不曾与宁王结交呢?”

  贾敬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凭他那生财的手段,只要不结交宁王,自然少不得高官厚禄,只是,咱们也只有听天由命,盼着谋害他们父子的事,永远别泄露了才好!”

  他手捻长须,点评道:“西府那头,大老爷贪图享乐,二老爷志大才疏。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阖府尽让一家子女眷做主,几个哥儿都被养费了不说,于朝中大事所知甚少,不足与谋,可明白为父的意思?”

  贾政看不上他陪皇帝修道的幸进之举,他又何尝看得起贾政?

  只是,他在置喙荣府的时候,却也忘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只顾着陪皇帝修道,也没管得了儿子。

  贾珍忙俯首帖耳道:“父亲放心,儿子省得!”

  ……

第188章 春风藏霜刀

  一方面,担心张云逸得知真相,希望他与宁王结交,以后被秦王的清算,自家还可以乘机切割逼祸。

  另一方面,一旦秦王登基后真的算旧账,能不能凭切割就躲得过清算,也在两可之间。

  倒是张云逸,倘若不曾在夺嫡上站位,未必不能像这次一般,出言作保。

  正是因为这种纠结的心态,他才会明知贾珍询问的意图,还有那句听天由命的感叹。

  故而,并未再出言阻挠,只提醒他莫要对荣府泄露。

  贾珍虽不清楚贾敬心中的纠结,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这回不打算对他言听计从。

  即便按照贾敬的说法,避祸金陵,做缩头乌龟,可终究未必保险。

  反倒是张云逸,如果不行差踏错,甚至能摆正位置。

  凭借自己托妻献媳的情分,加上他素来重情重义的性格,护住一家子周全,可能性更大。

  同样是听天由命,攀附张云逸却不必夹着尾巴做人,反而可以保住荣华富贵。

  他虽没听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却也会衡量取舍。

  因担心夜长梦多,张云逸会受到荣府蛊惑,从玄真观回到家,他便张罗起了酒菜。

  自己更是亲自来到前院,迎接张云逸散衙。

  “珍大哥今日没出去?”

  张云逸下了马车,看见等候已久的贾珍,也颇为疑惑。

  贾蓉虽然上下其手,可挨了一顿打,田庄的收成,倒也吐出了不少。

  加上,此前安排二人去城外的庄子暂避的五百两,他也拿了大头。

  如今身家虽比不得从前,可也四千两左右。

  前阵子憋得狠了,这阵子手头宽裕,不免往回找补,近来时常呼朋唤友,寻花问柳,甚少在府里滞留。

  “庄子上的事情,还未跟云逸汇报,且如今年关将近,咱们兄弟也好些日子没聚一聚了,哥哥提前叫他们安排好了酒菜。”

  “如此也好!”

  既然贾珍这里做了安排,想必尤氏那边也有所改变。

  张云逸也未推辞,便跟着贾珍来到了宁安堂的偏厅。

  贾珍倒也没有单刀直入,先感叹了一番庄子上的变化,又诉了近来为他奔波的辛苦。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方勾肩搭背,意味深长道:“兄弟你如今深受皇上信重,虽官职还不算高,却也称得上前途无量了。哥哥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一直想跟你说,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这般发自肺腑,声情并茂,张云逸也不禁疑惑。

  “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哥哥但说无妨。”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容有失啊!”

  贾珍感叹道:“尤其兄弟你生财有道,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心热,行事须得慎之又慎啊!”

  “珍大哥说的是,兄弟必定牢记哥哥提点。”

  “诶!咱们兄弟一荣俱荣,哥哥又没做过官,哪有资格提点?”

  贾珍话锋一转道:“只是,如今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可皇上毕竟有些春秋了,秦王和宁王又岂会没有盘算?”

  “呃……”张云逸故作惊讶道,“莫不是舅舅久在皇上身边,珍大哥有所耳闻?”

  贾珍这般讳莫如深,因知道宁府与宁王的关系,他不免先入为主,怀疑他是在给宁王做说客。

  “这……这倒没有。”

  此言一出,张云逸疑窦丛生。

  他自然听出了贾珍话里的意思,他入官场不久,又甚少与人交往,能够裹挟他的,也就宁荣二府了。

  只是,这两府一个与宁王勾连已久,一个即将与之结亲。

  帮着宁王拉拢倒有可能,提醒他莫要受到裹挟,张云逸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不免怀疑贾珍这是在试探自己,忙道:“一世人两兄弟,哥哥待我一片赤忱,连嫂子都肯割爱,你有话但说无妨!”

  因担心贾珍还有顾虑,他连尤氏的都拉了出来。

  当着府里下人,贾珍脸都不要了,对此也习以为常,闻言非但不以为忤,反倒颇为欣慰。

  讳莫如深道:“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可到底还是两家人,真要论起来,咱们府里和西府,也快出五服了,哪里比得上咱们的姑表亲。”

  “哥哥所言极是,这点远近亲疏的道理,兄弟又岂会不明白?那大老爷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兄弟又岂会往火坑里跳?”

  张云逸也是想岔了,听贾珍分析了半天的亲疏有别,只当他听了迎春等人过府,加上自己又给林黛玉送人参,担心自己有意与荣府结亲,这才旁敲侧击打听口风。

  “兄弟能明白这层最好!”

  贾珍听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只是哥哥是想提醒你,莫要被西府的二房给裹挟了。”

  “这是何意?”

  “你身份特殊,在皇上跟前能说得上话,又管着天工院的钱袋子,只消不行差踏错,以后还能少得了荣华富贵?”

  贾珍生怕说的不清楚,又解释道:“大姑娘虽然即将嫁入王府,可那与咱们又有何关系?所谓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且不说都快出了五服,便是那府里的大房、二房,还不是一条心呢。兄弟切莫趟这个浑水,需知祸福无门,惟人自招的道理啊!”

  他这般苦口婆心,张云逸却没能明白他的‘苦心’,反倒愈发觉得,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这也不能怪他,自从清楚了宁府和宁王之间的关系。

  他对于宁府被抄家,也有了一丝明悟。

  宁府被抄家,只有私埋尤三姐一条罪状。

  倘若贾敬、贾珍,能够及时掉头,还真未必会有后来的结局。

  张云逸不以为然道:“哥哥严重了!你说的虽不无道理,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如今大姑娘即将嫁入王府,哪怕咱们再不偏不倚,在旁人眼中,也不会当真。”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道:“况且,当初这桩婚事也是舅舅极力促成,我也算从中出力,哪里还能撇的清关系?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贾珍不可能无缘无故试探,而当初王夫人在与赵姨娘对峙时,曾叫破宁府在元春婚事上出过力。

  张云逸不免怀疑,贾珍的试探是因此而起。

  并且,他还身负秦王交待的任务,即便清楚贾珍的真实打算,也不可能按照他的套路来。

  听了他这番表态,贾珍不禁张口结舌。

  他还不曾得知,张云逸知晓了元春婚事始末,惴惴不安道:“兄弟你怎会知道?”

  “哦!”张云逸也无从揣测,他是真是假,只装作混不在意道,“上回听二太太说起,这又不是什么不好言说的事,咱们两府与甄家也算老亲,靠拢宁王岂非水到渠成?”

  听了他这番话,贾珍不敢再多言。

  假借不胜酒力,打起了哈哈。

  ……

第189章 年节闲杂事

  见张云逸冥顽不灵,贾珍也萌生了别的想法。

  只是,当下已近年关,他又是贾家族长,还得与荣府一起,拟定祭祀、年酒等一系列事宜,一时间分心不得。

  他如今,虽只是个五品龙禁卫,可大小也是个爵位,加上比不得从前,禄米和春祭恩赏,倒也是一个不小的进项,少不得还要跑一趟礼部。

  待一应事情办下来,已经临近除夕。

  上回宁府退还脏银,值钱的东西也抵出去不少。

  因宗祠设在宁府,祭祀的排场又不能少,还得从荣府搬一些过来,暂时充当门面。

  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着尤氏也跟着受累,做些记录、清点的工作。

  虽说宁府已然败落,可贾家宗祠还在府里,除夕的祭祀也只能设在宁府。

  而元宵的夜宴,则定在了荣府。

  一来,除夕、元宵,也算对等。

  二来,宁府如今势弱,没什么值得腾挪时间的亲友接待,可荣府却不同,除了一直交好的四王八公一系,还有王家、史家两门姻亲上门。

  将与宁府的夜宴定在元宵,也是空出日子,方便接待外客。

  相较于忙碌的贾珍,张云逸这段时间却相对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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