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159节

  这位可是阁老啊,名为拜祭孝陵,实际上要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会在南京大动干戈。

  于是终于有勋贵忍不住狗急跳墙,怂恿煽动振武营闹饷!

  这等于是兵变啊!

  给了张居正等人最好的理由和借口。

  曹邦辅说道:“杨公公,现在局势明朗,张太岳等着老夫派兵马过去。你看派哪支兵马比较好?”

  他如此说,不是请示杨金水,而是跟这位实际上的监军通个气。

  毕竟调动兵马不是小事。

  尤其这次不是剿贼除倭用兵,而是调兵去南京平叛,关乎重大,必须跟这位太子殿下派在东南的监军商议一下。

  杨金水轻轻一笑,“曹抚台心里有数,何必问咱家。”

  曹邦辅当然心里有数。

  太子殿下调自己暂时移驻上海,还调镇海、定海两营在长江口进行操演,用意十分明显,就是在危急之刻,调用跟南直隶没有太多瓜葛的定海营一部分水师和陆战营。

  现在南京有事,到了调用他们的时候。

  听到杨金水这么一说,曹邦辅心里大定。

  “老夫马上行军令,调定海营一队水师,一团陆战兵,由精干得力将领统领,马上赶赴瓜州,交由张太岳指挥。”

  江都城王一鹗也接到张居正的急信,连忙去找海瑞和徐养正。

  “南京振武营闹饷?”徐养正被震惊了,“好狗胆,这些家伙还敢如此闹事!”

  海瑞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此行事,形同兵变,必须弹压,严加惩治!”

  王一鹗迟疑地问道:“刚峰公,要不我把抚标营派去给张阁老?”

  海瑞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们的职责在扬州,在两淮盐政,继续查办此案。南京的事,该由张太岳去处置!”

  王一鹗笑着点点头:“张阁老来得真是巧。”

  南京城魏国公府。

  魏国公徐鹏举在花厅里大发雷霆,“哪个混蛋怂恿煽动振武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要是被老夫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捅刀子,老夫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徐鹏举此人,在南京城里一直是话题人物。

  上一代魏国公有晚梦到,前宋名将、千古忠臣岳飞岳鹏举要托生到他家。

  不多久,他被人吵醒,然后说国公夫人生下一子,于是取名为徐鹏举。

  徐鹏举长大成人,承袭爵位,一直把老爹说他是岳飞转世的话放在心上。然后某一年,徐鹏举挖了城外一处坟墓,土里有块残碑,依稀认出上面有一行字:“宋忠献秦.之墓。”

  徐鹏举将此坟挖开,把棺椁里面的尸骨丢弃在河里,然后四处宣扬自己挖到了秦桧之墓,将其挫骨扬灰,以此来证明自己是岳飞转世。

  至于为什么秦桧会埋在南京城里,就不得而知。

  不过徐鹏举自诩是岳飞转世,大明第一忠义之臣,但是带兵打仗的水平却差了岳飞八千里云和月。

  他挥舞着双手,在花厅里暴怒地叫嚷着。

  以隆平侯张桐和忻城伯赵祖征为首的南京勋贵们,坐在下首,面面相觑。

  张桐趁着徐鹏举说话的间隙,开口道:“国公,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先把振武营安抚下来再说,张阁老这会应该在瓜州了,用不了两天就到南京城来了。”

  徐鹏举顿时气馁,背着手,故作威严地转了转,很烦恼地说道:“他们闹事,无非就是要银子,各家凑些银子,先把这些丘八安抚下去。等事了,再把城中商贾们叫来,把这些安抚银子摊派下去。”

  赵祖征大喜道:“就应该这样!我们安抚住振武营,让城中百姓商户们得以安宁,不要他们孝敬,却不该还要我们垫银子吧。”

  众人纷纷点头,欣喜地附和道:“对,说得对!”

  花厅的气氛骤然一转,居然变得喜气洋洋。

220.第220章 徐公府的骚操作

  220.

  徐鹏举看到士气可用,点了四位勋贵子弟,交代道:“你们马上去振武营,好生劝说一番,叫他们识时务,赶紧带着兵丁回营去,不要再肆意而为。

  告诉他们银子正在筹备,绝少不了他们的,叫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想干什么,本公心里有数,告诉他们,千万不要白辛苦一趟,什么都没捞到!”

  四位勋贵子弟笑嘻嘻地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国公放心,振武营里那些游击守备,跟我是过命的交情,前两天还在一起喝酒。

  我们一去,保证能说服他们,收拾兵戈,返回军营里去。

  不过国公,说好的银子可得尽快送过去。这些混账,眼里只有银子。见到银子,自然会认我们的兄弟之情,要是没有银子,那就真得不好说了。”

  徐鹏举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办事:“休得呱噪,赶紧去办正事。这里这么多人,我老徐还会昧了这点银子。”

  等四人离去,徐鹏举对其他勋贵和子弟们说道:“好了,你们赶紧回去,筹银子。你家五百两,家三百两,你家四百两”

  有勋贵子弟嫌多,徐鹏举双目一瞪,威风凛凛,恍如岳飞转世,大喝道:“这点银子还嫌多!你们家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以为我知道!

  赶紧吐点出来!心痛什么!等到摊派下去的银子收回来,还你们就是了。”

  把众人连说带骂全部哄走后,花厅里只剩下徐鹏举、张桐和赵祖征三人。

  左右无人,赵祖征直言说道:“国公,这一次朝廷来者不善啊。”

  “再来者不善,也不该把振武营这些臭狗屎甩出来。这些狗东西,会甩得满地都是,乌烟瘴气。甩得我们一身臭烘烘,脱不了身。”

  徐鹏举现在非常地不满。

  张桐一摊双手,“国公,这事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对天发誓,我俩跟这件事有瓜葛,天打五雷轰!”

  赵祖征连忙在一旁附和道:“是的,是的,我们绝对跟这事没瓜葛!”

  徐鹏举半信半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振武营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张阁老来的时候闹。老夫身为中军都督同知、南京守备,你二人身为都督指挥使、守备佥事,这事怎么跟张阁老交代?”

  张桐和赵祖征对视一眼,张桐轻声道:“国公,等他们把振武营安抚下去,再找借口把他们调出城去,分置各军营安置,然后把闹事的官兵抓一批出来.”

  张桐右手恶狠狠地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赵祖征眼睛里闪着光:“好!杀上一批人,张阁老总没有话说了吧,他也好往上禀告,说他当机立断,领兵弹压,斩杀一批首恶者。我们一定领衔署名,附和此疏。”

  张桐眉开眼笑:“对,这样一来,张阁老有功,我们也有功,皆大欢喜啊!”

  徐鹏举捋着胡须,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由地点点头:“嗯,这样也是个办法。待张阁老来了,老夫自与他去说和。”

  张桐和赵祖征对视一眼,眼睛里闪过得意之色。

  赵祖征又说道:“朝廷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啊。”

  张桐点头附和,“是啊,这次巡查两淮盐政,一口气查了两次,明摆着不放心我们。”

  徐鹏举厉声道:“东南的心腹大患,不在我们这些勋贵,在于地方世家,在于士林学院。朝廷盯着我们,本末倒置啊!

  有本事盯那些世家,盯那些士林,他们巧取豪夺,侵占田地,但凡能赚钱的,他们都不放过,比我们狠得多,盯着我们干什么啊!”

  张桐一脸的同仇敌忾,“国公说得对!码得,那些伪君子,一个个嘴里喊着天理大义,讲着大道理,暗地里那双小手扒拉得可快乐。

  就算两淮盐政,他们也是如此,离得最远,却捞得最多,比我们狠多了。”

  三人正在痛骂贪婪的文官时,家仆在门口禀告:“老爷,兵部尚书刘老爷来了。”

  “刘采?!”

  徐鹏举一愣,随即明白这位南京兵部尚书来的目的所在。

  他转头看了张桐和赵祖征一眼,两人马上醒悟,拱手道:“公爷,我们先行告辞。”

  “好,你们回去也早做准备。振武营这桩事,善了不得,还有大麻烦。”

  “好的。”

  “徐甲,带两位从后门离开。”

  “是。”

  等到两人离开,徐鹏举等了一会,看到刘采急匆匆走来。

  “国公,”刘采迈进花厅,拱手先开门见山。

  “刘尚书,有何指教!”

  “国公,何必如此呢!”

  徐鹏举听到刘采话里的语气有些不对,反问道:“怎么了?刘尚书,你为何出此言?”

  “振武营闹饷,形同兵变,公爷可知?”

  “本公接到通报了。”

  “那你知道,振武营是由谁煽动怂恿?”

  “谁?还不是那些混账子,趁着张阁老要来时,给本公一个难堪。刘尚书,这也是在给你难堪。”

  “本兵当然知道是在给老夫难堪。公爷,你难道真不知道,怂恿振武营的人是谁?”

  “是谁?”徐鹏举一惊,脑子一激灵,突然想到,“难道是我府上那个逆子,徐邦瑞!”

  刘采被徐鹏举说得一愣,嗯,怎么说到他了。

  “公爷,徐邦瑞为何怂恿煽动振武营?他身兼公职,跟振武营多少有些瓜葛,要是闹出事情,他吃不了兜着走,为何要去惹这身骚啊?”

  徐鹏举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虽然不喜这位庶长子,只想把国公爵位传给庶幼子徐邦宁,但是国朝最讲嫡庶长幼。魏国公府没有嫡子,那么就从庶子里,按照长幼来定,否则的话就是有违纲常,乱了法度。

  自己费了那么多精力,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无法越纲常一步。徐邦瑞只需要老老实实待着,魏国公的位子就是他的。

  真是没必要搞这么多事。

  徐鹏举在心里琢磨,不是徐邦瑞,那会是谁?

  是哪个混蛋敢暗算我们徐家!

  他脸色突然一变,脱口说道:“是徐邦宁这个逆子!”

  刘采长叹一口气,“本兵刚收到消息,徐邦宁怂恿煽动,纵使振武营作乱。”

  徐鹏举蹦了起来,如同一只蛤蟆,挥舞着双袖,连声大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家幼子最是懂事,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刘采叹了一口气说道:“公爷,你家麒麟子再懂事,也架不住有人在暗地里蛊惑他啊。”

  “谁?”

  “公爷,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会有谁蛊惑他去做出这等事来,还乱中捞好处?”

  徐鹏举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大变,“竖子!亏我这么信任你!”

  突然张桐和赵祖征急匆匆跑回来,满头大汗,惊慌失色。

  “公爷不好了!振武营的人突然发疯,冲进北城,抢掠商户百姓。北城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徐鹏举和刘采都惊住了,慌忙跑出花厅,站在院子里举目一看,看到北城方向,有几柱黑烟滚滚腾起。

  刘采脸色惨白,连连跺脚:“魏国公,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扭头就走了。

  徐鹏举脸色铁青,又呆如木鸡,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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