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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升官
皇城,宣武门,
受秦王召唤的文武百官脸色各异,聚集在宣武门外。
映入眼帘的便是,曾经朱红城门烧得炭黑,而且还是被人凿碎,才将城门打开。
被秦王府的亲卫引入城门后,更是满目狼藉。
虽然尸首都被挪走,不见得断臂残肢,但通往太和殿的汉白玉石阶上,到处是还未洗刷干净的血迹、零落在石缝中的箭头,令大臣们能在其中窥见一丝夜里争斗时的激烈。
沉了口气来到石阶上,是连宫门也被损坏了一扇。
百官目不斜视,垂著头上了堂,按照文武官阶,分列两边站好。
大殿上,石阶上的龙椅空著,在龙椅左侧置了一方小案和靠椅,案后自是秦王端坐,一旁则是戴权手中捧著一迭黄澄澄的圣旨,正待著秦王开口。
元庆帝的近侍,宫内总管戴权都在秦王身边了,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王一派的文官武官和皇室宗亲都在心底暗爽,而四王八公一脉,包括与康王有牵扯的官员,此刻便面如土灰,简直如丧考妣。
当然城府深厚的,便就面如古井了。
显然缮国公之子,袭一等辅国将军石锐不在此类。
见了上面的秦王,他当即眼眶中涌出泪来,长跪于地,叩首不起。
秦王见之,坦然一笑,道:“辅国将军何必如此?孤又没记你的过错。不过,你倒是出乎孤的预料,孤还以为昨晚能遇见你呢。”
石锐沉默不语,只是一直叩著头。
见人都来得齐整了,秦王与戴权示意,戴权才清了清嗓子,尖声道:“陛下有旨。”
缓缓展开圣旨,戴权又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秦王,性行纯良,聪慧仁孝,武能安邦,文能治世,为储君不二人选。朕承祖宗之业,为社稷计,今立秦王刘泓为太子,即日入主东宫,监理朝政。’”
戴权一合圣旨,道:“钦此!”
随后,将圣旨双手呈交给了秦王。
听完了圣旨,跪伏的百官齐齐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圣旨中是连太子太傅都没设,就让秦王监理朝政,证明元庆帝已然将朝堂全部交给了秦王。而等到秦王真正登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秦王环视百官,抬手虚扶道:“诸位大臣,都起来吧。”
停顿片刻,秦王又道:“诸位从宣武门来,应当也听说了昨日夜里的事。康王勾结北蛮,犯上作乱,欲害父皇与孤,继位大统。幸好,他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已然伏诛。”
“如今朝野不安,外有强敌,孤也不欲再牵连众多,弄得人心惶惶。首恶已诛,之前与康王府有牵扯的大臣,孤便也不再追究了。只要一心为公,施政为民,孤也不会再翻出这旧帐来。”
“辅国将军,你也起来吧。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少不了诸位齐心的。”
北静王水溶,忽得从队列中走出,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宁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您欲要如何处置?”
水溶年岁不大,才袭爵不久,少有在朝堂上讲话,此次一开口,也令百官未曾料到。
秦王颔首道:“这也是孤要说的第二件事。”
再面向群臣,秦王道:“京营节度使贾代化私自调动兵马入京,为康王叛乱的外援。但因未能加入战场中来,未造成一人损失,孤便打算免去他抄家的死罪,此事父皇也应允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如何处置,诸位有什么主意?”
下方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荣宁两府毕竟自开国以来就战功赫赫,受人敬仰。更因为老国公的品行都不差,便是在文臣中,也少有树敌。如今二代的两位国公,一位生死不知,一位与死无异,此刻谁也不愿再添上一把火。
主要还是没弄清秦王的意思,是不是真的不处置跟随康王的叛逆。
中书左丞安景钟躬身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羽林军副统领石崇和康王府孙启?”
秦王道:“此二人为康王臂膀,于战场厮杀,若赦免了罪过,只怕难安将士们的心。先抄家流放吧。”
安景钟又道:“既然如此,贾老将军同罪同罚,最为妥当。”
适时,便有人提不同意见,户部尚书赵公瑾道:“如殿下所言,贾老将军并没造成人员损伤,应罪轻一等。不如就在牢狱中思过,如今朝野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一但北蛮来袭,贾老将军也正有用武之地。”
秦王凭私心来说,也不想残害有功之臣,便应道:“好,就如卿所言。”
“责宁国府贾代化去处爵位,官职,除宁国府爵位,子孙三代不准入仕。宁国府敕造府邸,念贾家功勋先祖祠堂还在其中,孤额外开恩,准其暂用。”
一旁戴权飞速记著,又听秦王道:“有赏有罚,第三件事,孤要赏赐一些肃清叛军的功臣。”
闻言,百官精神一震,接下来要点到的名字,那便是各派需要拉拢的重点了。
“前科进士东方治,官至陕西行中书省郎中。于剿灭叛乱有功,擢升正三品中书省平章政事。”
降赏的第一人,百官倒没多大反应,众人皆知此人为秦王心腹幕僚,早在前朝就已入仕到高品了。
“秦王府禁卫总指挥使岳凌。于剿灭叛乱有功,临阵灭寇,擢升同佥枢密院事,宣武将军。”
语罢,满堂哗然。
一个武官加官进爵倒是正常,或者再进一步直接封去边疆任总督镀镀金。可直接步入朝堂两府之重的枢密院,还是正四品的官职,与文官抢饭碗就不太对了。
向来以直臣之名,享誉朝堂的左丞相安景钟又开口,问道:“殿下,臣知岳指挥使功劳颇多,可他并无功名在身,入枢密院担任要职,恐有不妥。于武将,不如还是封爵,褒奖岳指挥使的功绩。”
丞相开口,便少不了附和声。
秦王眉间微皱,环视一周,面生不喜,一拍桌案,道:“前朝历代,都有因军功而入朝为官的典范,在我朝为何不可?”
“更何况,如今更在动荡之时,孤不更该重用岳凌?此事无商议的余地!”
“下一项,因京营有损,调山东总督殷太和挑选精锐补充京营,入京暂领京营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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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多事之秋
责罚和赏赐都结束了,连曾站在秦王一党的文官,也都不同程度的奖赏了俸禄,朝会上只剩最后一件事没再提了,康王之死。
清了清喉咙,秦王又道:“陛下有言,令孤妥善处置康王后事。念康王膝下无子,由礼部和宗人府全权处置其丧事,择京城外良地安葬。至于府中之人,孤方才已言。孤虽久在战场征伐,但那不过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杀戮,孤也不喜杀戮。”
“府中一干人等,并不株连,准其外出活命。”
“殿下仁德。”
秦王登场十分强势,再无文官有异议,事毕散朝,只待改日再议军政大事。
武官则是各怀心思,皆是知晓了将来少不了立功的机会,还有军中正冉冉升起一枚新星。
……
“左相,您留步。”
刚出了宣武门,直到朱雀大街上,安景钟就被一众文官团团围住,不让他上轿。
左右瞧了眼,安景钟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御史言官道:“左相,秦王殿下才入主东宫,第一场就给我们百官一个下马威。岳凌虽然劳苦功高,可哪有武官的衔,文官的差遣,这,这不合规矩啊……”
身旁又一人附和道:“中书省总理政务,枢密院掌管军务,秦王殿下这大刀阔斧的添人,就只差一个都察院了。殿下是不是抓权,抓得太紧了?”
“对啊对啊……”
安景钟望著这一群忧国忧民的言官科道,文武大臣,叹道:“方才在殿上,怎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话?这时候对著我,倒是起劲了。憋著一口气,就回去写折子,在这堵著我有什么用?”
有人拍著手背,急道:“这不您是百官之首吗?左相,您想想办法。”
安景钟又道:“想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你倒说的轻巧。你是能让康王殿下活过来,还是能让皇上病好起来?太子的威望早就足以进入东宫,不过封几个官而已,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子又将一参知政事,升任去了枢密院为副使。怎不见得你们说太子是安插人手了?”
“如今时局动荡,自然有非常之法。你们要想说,那就去努力搏一个好名声,我明年清明给你们上香。不想说,就老老实实做事,别在朝堂上添乱子。”
留下这一句,安景钟便拨开众人,头也不回的上了轿子。
“左相,这……”
一地蒙圈的大臣,不知如何是好。
半响,众人回过神,再一次窃窃私语起来。
“左相还是当年那个敢于直谏,朝堂和陛下辩个面红耳赤的左相吗?”
“左相是功成名就,早没了当年那个锋芒了啊……”
“……”
……
太和殿,
百官离去,秦王却久久未从椅上起身。
取了手帕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污后,叹息一声,才又揣进了怀里。
适时,大宦官戴权去而复返,临近秦王,躬身道:“大臣们都散去了,只是有些言官议论声大了些,多还是对岳凌入朝为官不满的事。”
秦王冷笑了下,摇了摇头。
“昨晚,你也看见了,岳凌的能力当不得入朝为官?”
戴权道:“为一方将帅绰绰有余,只是不知他待人接物如何,能不能和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尿到一个壶里。有功名傍身,便是他们的金字招牌,殿下看贬了这招牌,他们自是要闹一闹的。”
秦王道:“我自然不是看轻了功名,只是欲要临阵,甚至在京城周边,与北蛮交战。不重用我信得过的岳凌,如何行事?战乱之时,他们能用笔杆子退敌,还是能用嘴把北蛮骂回草原?轻言大义者,临阵必变节,他们不再与北蛮暗通款曲就不错了。”
“如今西边经略西域诸地,东南有倭寇犯边,只是挪了殷太和入京已是不易之事。辽东又有建州女真和北蛮互成犄角,当下,真是多事之秋。”
秦王长叹了声,又问道:“父皇的情况如何了?”
戴权也是垂头叹息,“不容乐观,还是那金丹的问题。久用成瘾,并不是毒物,而且对治病还有一定疗效。当下,太医院又诊治了番,喝下药后,已经熟睡了。”
秦王缓缓扶著桌案起身,又与戴权道:“走吧,去坤宁宫看看母后。”
见秦王脚步有些虚浮,戴权关怀道:“殿下彻夜未眠,不去宫中歇息一下?东宫那边已经拾掇妥当,太子妃也接进宫里来了。”
秦王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著。
出了宫门,走在宫苑的廊道中,秦王又顿住脚,问道:“夏守忠已经去岳凌那了是吧?”
戴权又应道:“是,下朝之后没一会儿就去了。”
秦王微微颔首道:“好,你自去照顾父皇吧,我独去看望下母后便好。”
一路缓步走到了坤宁宫,自昨夜服药后,秦王再未进食,当下只觉腹中翻涌,更没有胃口。
走到宫殿门口,秦王先让宫女入内通禀了,才随著宫女进了门。
孙皇后又是病卧在榻上,此情此景实在熟悉,前不久才发生过。
一应物事都没变,甚至连桌上的汤药都没变,依旧在案上叩著。
小宫女见了秦王直发抖,秦王低声吩咐道:“退下吧。”
“是。”
宫女们似如蒙大赦,手忙脚乱的出了门,殿上又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孙皇后这一次是真的病了,望著秦王,眸中涣散。
轻咳了一阵,道:“你怎么来了?”
秦王良久不言,沉吟后才道:“是兄长几度欲置我于死地,我才不得不奋起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