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两人喜好撞在一块儿了,还是纨绔子弟都是这一套作风,岳凌看得眼皮直跳,心底生厌。
见了堂上有人,少年又赶忙躬身,“爹,您今天没去集市上呀?”
沈逸书眉间隆起,“瞧你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去房里罚一百遍抄写,抄不完不许吃饭!”
少年顿时泄了口气,拖拉着脑袋,往外面走了。
沈逸书讪讪笑着,道:“让少侠见笑了,还未请教您的高姓大名。”
岳凌斟酌着道:“姓柳,名湘莲,江湖人称冷面郎君,算是小有些名气吧。”
沈逸书面上还是笑着,“我们都是庄稼人,倒是不知江湖事。之前所言,句句有效,还望柳少侠能够再考虑一番。”
岳凌摇头道:“我也表达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与小莲儿分开的。而且,看了你那儿子的成色,我便更不放心将她留在这里了。”
沈逸书吃了一惊,问道:“柳少侠的意思是?”
岳凌道:“我会带她走的。”
沈逸书脸色十分难看,“她才在这院里认了亲,你就忍心让她们骨肉分离吗?”
道德绑架,是绑不到岳凌的,岳凌非但不避开话题,还直言道:“我的考虑一切都出自于为她好。若是沈家主也曾为她考虑,以家主的名望,在苏州城,哪怕整个江南,找一个人也不难吧。”
“更何况,她额头上的胭脂痣那么明显。”
两人相持不下,却听门外又传来了一道叫声,而这次不是那少年,而是女孩子的声音。
岳凌不加分辨就知道是香菱,登时眉头倒悬,抖了下腰间剑鞘,大步出了门去。
打眼一望,果然是香菱与方才那少年撞了个当面,只是香菱蜷缩着身子避退着,那少年还在步步向前。
“表妹,怕我作甚,我是你的表哥啊?这房里比我更亲近的人,也没几个了吧?”
“话说,表妹你这相貌真是生的不错,比兄长在城中聚星楼见的花魁还漂亮几分呢。”
“表妹闺名何字?兄长为你想一个字可好?”
香菱本就不擅长应对陌生人,更别说陌生的男人了,而且当面这么口花花,她心底更是怕了,只希望岳凌能早点来救她。
闭眼再睁开,却见岳凌真的就降临在面前了,香菱情不自禁的扑进岳凌的怀里,双手紧紧搂在岳凌的腰后,不肯松手。
岳凌单手环住了她,又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
再看向少年,便瞪起了眼。
却未等岳凌开口,少年反而先发制人,急道:“诶,你是什么人?快将表妹松开!”
“我是她相公。”
“相公?怎么可能!”
少年的心都碎了,再看两人亲昵的动作,更是悲痛。
“哪里来的野小子,将我纯洁的表妹诓骗了去,来人,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我沈家的厉害!”
少年扯着身边的护院,指使着他们往前对岳凌下手。
岳凌将香菱扯到身后,警惕的望着来人,却见护院并不听那少年的话,各自忙各自的事,全当他不存在一样。
“这有外人在呢,你们多少得给我点面子吧?宋二哥,你把他办了,我给你一两银子!”
被少年点到名字的粗壮大汉,闻声打量了一下岳凌,摇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两就五两,我要你将他的腿打折,再扔出院门去。”
大汉却道:“不是五两,是五十两,这人是个练家子,用的还是剑,不是等闲之辈。”
“五十两!你怎得不去抢?”
“爱给不给,你看他们会接你这单吗?你没习过武,不知这人的厉害,这人满身煞气,手下少说也得有几十条人命呢。”
少年再打量了岳凌一遍,却也没瞧出哪里厉害,但还是忍着肉疼答应了下来,“五十两我没有,我给你打欠条,先将这人办了再说!”
大汉摩拳擦掌,“也罢,反正你老子在这,你也赖不了账。”
大汉踱步来到岳凌面前,摆出个苍龙出海的起手式,“阁下混哪里的?要是有渊源不如给这草包认个错,五十两我们平分如何?”
少年好悬没吐出一口血来,“我让你治治他,你怎得就在我面前与他合谋起来,算计我的银子!”
大汉回头道:“你懂个鸟,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能安稳解决的,谁愿意动刀兵呢?”
才说了这一句话,却见大汉猛地身形一动,钻到岳凌身前来,辗转腾挪的身法,在院中都刮起了一道风。
江湖还有一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大汉玩得就是这一手突然袭击。
然而,他的对手是岳凌。
岳凌根本没放松警惕,其实也不必紧绷,这些江湖流派的功夫,他在沧州都见得多了,多数不是他一合之敌。
只是行走在外,而且香菱就在身后,不得不慎重而已。
大汉斜岔里钻进来,要以短兵猛戳岳凌的要害,却见岳凌抬手一记双峰贯耳,将其打得当场晕厥。
再一脚撩出,踢飞了十步远,就擦着少年的衣襟飞了出去。
庭院里,看热闹的旁人还不禁叫好道:“好俊俏的身手,宋二郎输得不冤。”
“是啊,别说他一个了,打他十个都绰绰有余。五十两还是少了,五百两再试试吧。”
岳凌再看向那少年,如同提小鸡仔一样攥在了手里,“你可还有话说?”
适时,沈家家主姗姗来迟,粗喘了几口气,道:“柳少侠手下留情。”
岳凌哪会留情,当即反驳道:“怎得?和女子纠缠,是你沈家的家风,在外的风评好似也不是这回事呀?”
岳凌手指用力一扭,直接卸掉了少年一条手臂。
剧痛传到身上,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少年当即就痛得嚎啕大哭,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
岳凌将其丢去了一旁,啐了口道:“今日是替你父亲管教管教你,这沈家的门风,早晚要被你坏了去。”
岳凌身份不易暴露,也没继续刁难,而且他也看见了,这院子里的护院是有些多。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之间好似并不团结,也不听从这小主子的话,我行我素的模样,更像是个土匪窝。
沈逸书查验了下儿子的伤势,并不是完全废了,还有接回来的机会,便立即唤人来去请正骨郎中了。
当面还是与岳凌歉意道:“是我管教不严,此子该有此祸。”
主家这么给面子,岳凌也是还礼,“他若是有家主一半的风度,也该小有所成了。”
沈逸书再看了看香菱,也安慰道:“姨夫代那个孽障给你赔罪了。”
香菱轻轻摇着头,躲在岳凌身后,却也不说什么话。
沈逸书继续问道:“英莲,你怎得又跑出来了?”
香菱拉着岳凌的手臂不松开,道:“我要和相公在一块儿。”
沈逸书叹了口气道:“罢了,硬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姨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给你们单独开个小院,暂且先住下吧。”
香菱行礼道谢着。
未几,又有护院上前,将地上躺着还在口吐白沫的宋二郎抬了出去。
像是一个护院头头的人,受周遭人敬重,比别个不同,上前与岳凌攀谈道:“阁下的身手,不像是在江湖寂寂无名的人。”
岳凌颔首应道:“冷面郎君,柳湘莲。”
昨天17章和谐了,不是我不改,改了又得重新审核,然后就删除的更多了。进审核的没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动了,这是编辑告知的……
所以大家且先看着,或许能在完结之后,当做番外放在群里面吧。
第257章 玄墓蟠香寺
“柳湘莲?”
护院头头眸中放光,惊喜问道:“可是京城里理国公家子弟?曾在康王府与安京侯比剑的那位?”
岳凌闻声一愣,没想到柳湘莲还真的小有名气,在这姑苏也有听过他名号的人。
“正是。”
那人又问道:“尝闻阁下在京城试剑,打遍京城年轻一代,未有一败,却败在了安京侯之手。”
“安京侯的武艺,当真如此了得?”
岳凌更加疑惑了,“原来柳湘莲这么能打的吗?我倒觉得他和赵颢是差不多的水平呀。”
当面还是回话道:“安京侯的武艺的确已经登峰造极了,恐怕比一些成名已久的武学宗师还要厉害。”
护院头头叹了口气道:“有机会能见识下就好了,不知这次安京侯南下,能不能碰到。”
岳凌瞳孔猛然一缩,面上还是古井无波,佯装没听见护院的话一般。
扯了扯呆愣愣的香菱,岳凌低声道:“走吧,我们先去歇息。”
……
姑苏城外,西南有山,名为玄墓。
山脚下,有一佛寺圣恩寺,曾有先皇南下之际在此停留题字,由此香火鼎盛,为江浙之最。
圣恩寺香火不绝,却遮掩了玄墓山上,还有一处寺庙的事实。
蟠香寺幽然深处山峰之中,被万千古木遮蔽,下山的路亦不好寻。最惊艳的还数峰中之梅,同古松古竹,参差错落,郁然秀茂。
此乃世间罕有的僻静幽雅之所,倘若有人上山,为的也不是蟠香寺的香火,而是停歇在树丛花丛之中,翻阅来时所携书卷,享受着闲暇。
蟠香寺却也没有多少僧人,女尼有一对师徒,都是一般的孤僻高傲,与旁人的交集就更少了。
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房中床榻上,老尼病卧在床榻,眼看着自己的弟子,内心伤怀不已。
“趁城中还没查到你的身世,早些离去吧,往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离去,还能去哪里?”
老尼重重咳了几声,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来,“为师在京城外的牟尼院有旧相识,你去拜访一回,将此信递交给主持,她会收留你的。”
床榻旁一个妙龄少女,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外罩着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
这超尘拔俗的气质,再配以她玉润冰清的相貌,就真的如同仙子一样。
嗓音依旧是清澈且空灵,却又夹杂着些自己的坚持,“我要陪在师父身边,照顾师父养病。”
老尼痛苦的皱了皱眉,道:“你是要陪我吗?你休要以为我不知你下山的事。他们在凡俗之中,势力大的可怕,你一个小尼姑,如何与他们抗争呢。”
“从前你是带发修行的,今遭也刚好剃度了,了却三千烦恼丝。”
妙玉从榻旁起身,眸中又看不出几分情绪来,坦然道:“此事未了,我心难平,何以踏入空门?”
老尼长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去吧。”
在老尼身体强健时,便三番五次劝导,今遭一朝卧床,就更难能劝说得动了。
但一个知府的命案,朝堂的四品官,她一个小女尼,又能做什么事呢?
更何况,命案是冤死的,下手之人的能为,恐怕能将整个江浙拿捏在股掌之中,她再怎么做,最终怕是都只是赔上性命而已了。
蚍蜉撼树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