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火枪声响后,来不及防御的自己人被弹丸震得排排倒入河道之中,李德辉看得是眼前一黑。
“德川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来伏击大昌安京侯的?为何是我们被伏击了?”
又有人游近了,在李德辉耳边骂道:“辉桑,今日你必要给个交代!为了你的大计,我们足足来了四百人,可眼下便是有四千人,也该是被动的无法还击,你要作何解释,你可有颜面再见家主?”
“难不成,你已经投靠汉人了?!”
李德辉大怒道:“放屁!我要是投靠汉人,会在水里游吗?我怎么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计划完全没有人泄露出去,岳凌又是如何得知的?”
当下李德辉才发觉,他是被岳凌摆了一道,这一艘商船驶出来,故意没有护卫的小船,就是用来给他凿的。
而原本该有的护卫,就设在了岸上,为的是将他们一伙彻底绞杀。
沉住口气,李德辉道:“如今再追究是谁泄露了计划已经无用了,若想活命,我们必须要分开突围,将这里的消息带回去,让家主好生提防岳凌。”
火枪在近处的威力,实在比弓箭大的多,更何况他们还有近半数的人,为了在水面上行动方便,还舍弃了原本的甲胄,在面对身披铁甲的京营士兵时,更是无力反抗。
江中心逃窜的倭寇,和原本在岸边接应的倭寇,都被赶到了河岸边,芦苇丛一带,此刻成了进退失据的活靶子。
李德辉正要再翻身跳入水中,却见水面上的大船中,分出了许多艘小船,像是救生用的,接近了他们方才用的船只,利用起来,往岸边向他们逼近。
腹背受敌之下,作为这伙倭寇的统领,李德辉只能当即做下决断。
“没办法了弟兄们,只能从正面突围了。不要忘了我们德川家的荣耀,挥刀向敌,只有战死,没有屈服!”
“火枪没那么可怕,他们填装弹药很近,打了一发,我们接近后,就打不了第二发。”
李德辉鼓舞著身边人的士气,慢慢传递给更多人,开始持刀,悍不畏死的冲向火枪队的军阵。
依托岸边接应的披甲士兵在前抵挡,一时间也形成了抵抗之势。
李德辉对于火枪的认知,是没有出现偏差的,但是在岳凌调教下的火枪队,完全可以根据阵法来弥补不能迅速填装弹药的不足。
而且这一支火枪队,就是当时在正阳门与北蛮人打了最后一战的精锐,配合起来更是毫无差错,像是一架精密仪器一样,循环著装弹,列队上前,激发的动作。
一个照面,便打得倭人无法招架。
场上依旧呈现著一边倒的局势。
岳凌乘小舟迅速接近芦苇荡,率军攻击倭寇背部。
也正在此时,前方的火枪队也和突围的倭寇前军展开了白刃战。
这一伙倭寇身上配的是武士刀,皆是出自日本本土的精英武人,也正是这些倭寇在东南大地肆虐已久,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
甚至在元庆十二年,曾有一伙倭寇突破沿海卫所,一路烧杀强掳直趋金陵的战绩。在那次倭寇之乱中,地方官员就死了五六人,官兵更是死了数千,而倭寇本身才不足百人,这可以说是大昌之耻了。
而这一趟,倭寇直接出动四百人,对岳凌也可以说是极为重视了。
也是真将他,当做大敌来对待。那岳凌更是不必留手,夹杂著前世今生的情绪掺杂在其中,这伙倭寇,岳凌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甚至不会接受投降。
“倭寇白刃战不可小觑,用长兵来对敌,尽量不要近身。众将士听我的命令,背水列阵,随我突入敌阵!”
岳凌提了一杆丈八马槊,在水中一荡,当先跃到岸边。
赵颢紧随其后,在岳凌身边护卫著。
此刻也是血气上涌,满脸憋得通红。
“大丈夫当如是!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押镖什么的,没出息的活计!”
就在赵颢片刻分神,就见岳凌已经倒背马槊,率先突入敌阵了。
当岳凌以一敌多之时,赵颢才直观感受到了,岳凌的气力究竟有多大,为何一下能震的他二叔握不住刀柄。
岳凌就好似陆地神仙一般,挥舞起马槊,一击便扫倒三五人。
短柄的武士刀,根本无法近身,甚至横刀隔挡的时候,都被岳凌势大力沉的一击,连人带刀拍飞了出去。
岳凌枪锋所指,所有倭人尽皆避退。
原本还以为岳凌一人陷阵,是击杀他的好时机,可转瞬之间,倭人这边就伤了十数人了。
“这是谁,为何如此勇猛?”
“这就是安京侯岳凌,快退,当下关键是突破前面,不是稳固后阵,快往前冲!”
倭人往前冲,岳凌在后面赶,追上之后又是枪穿后背,只留一个通透的血窟窿。
赵颢惊愕的张大了嘴,似是能放下鹅蛋。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哪会相信话本里传唱的是真实的,侯爷真的一个人就将倭人的军阵凿出一个缺口。
“这才是侯爷的全盛实力?”
身后的京营士兵迅速跟上,对于岳凌如此勇猛的表现,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人停住脚,拍了拍赵颢的肩头。
“小兄弟,别愣著,护卫一下侯爷呀,别让侯爷突遭了冷箭。”
“好好,我这就去。”
……
沧州府,黄家宅院,
城外短兵相接,一片混乱,而城中各地依旧井然有序。黄家家主焦急的等在堂上,只待传来伏杀岳凌成功的好消息。
只要岳凌一死,不但薛家会失去支持,无法在商业上扩张,而且黄家所犯下的滔天罪过也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再无人能够问责,黄文华就此便可高枕无忧。
眼下,他固然紧张,可面上气定神闲,依旧认为今日伏杀岳凌之事,有著十二分的把握。
岳凌定然不善水战,当初与北蛮作战时,都是追到卢沟河为止。
而倭寇就是靠在海上劫掠吃饭的,有心算无心,岳凌如何招架?
黄文华在堂上搂著姬妾,品著茶,便有管家快步入内,与他通报导:“老爷,如今城中戒严,各处巷口望来都有兵丁。而且四个城门下,入城检查极为严格,出城更是如此。今日的工程已停,城中百姓不知生了何事,都只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黄文华的大手攀上姬妾的峰峦,尽兴的摸了一把,笑看低著头的管家,故作镇定道:“正常,岳凌行事当然谨慎,如今他出城了,为防止城中有人借机生乱,定然让士兵把守好各处。”
“但殊不知,我们的目标是他本身。倭寇的武力很是夸张,常常以少胜多,大昌军队以数倍兵力接敌,依旧占不到便宜。而今日大部分兵丁都在城中,岳凌身边又少了护卫,实在让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管家又斟酌著道:“老爷,咱家府邸外面的戒备也很是森严,甚至我们的人出门都很是困难。这……我们要不要小心提防一下,若是事情不成,老爷也能寻个机会遁逃。”
黄文华横了眼道:“逃能逃到哪里去?事情不可能失败,岳凌事前没有得到任何风声,如何失败?你只老实做你的事罢了,别来当这乌鸦嘴。”
“是……”
管家只好拱手应下,又退出了堂去。
黄文华原本紧张的内心,在一番自吹自擂之下,竟还真有几分坦然了。
眼中闪出凶戾的光,黄文华暗道:“不错,就是这个势头。断了我黄家的财路,我亦可断了你的生死!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祭!”
第219章 抄家!
沧州府府衙,
一顶翠幄青轿缓缓在内院中落定。
当先走出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面上略施粉黛,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又将轿内的女子迎了出来。
“姑娘,我们到了。”
薛宝钗轻掩衣襟,伏著身子走出小轿,又与小丫鬟叮嘱道:“这是府衙,可不比在家里,切记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
莺儿撇撇嘴道:“不就是来府衙拜见侯爷嘛,姑娘竟然这么局促不安,还不如我呢。”
“当初我在府衙门前拦著侯爷说话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勇敢。那侯爷也没问我冒犯的罪过,和蔼的多呢。”
“今日我来的时候,特意准备了小礼物给侯爷。你看。”
薛宝钗和香菱一同望去,就见莺儿手里提著一个编织出来的挂饰,繁复纹理的平安结,下面还配著流苏,挂在扇柄或者什么玉牌上,是刚好合适。
莺儿又洋洋自得道:“我就是个丫鬟,礼物不分贵贱,有心意就好了,侯爷定会另眼看我的。”
香菱望著莺儿手里的平安结,以为她的话十分有理,反倒让她不安起来。
在薛宝钗身后揣了揣手,一脸忧色的低下了头。
薛宝钗心有所感,回头望向香菱,宽慰道:“她的秉性我还不知?就会说一些大话而已,你且看著,一会入门就该和鸵鸟一样了。走吧,我们先入房,别让林姑娘等急了。”
三人直步入内宅后堂,一路上多有士兵在往返巡逻,高度警戒著。
在东北角的小院外,依旧是有士兵看护在大门外。
进了院,才见得一个身姿秀丽的姑娘迎出了门,荷袂蹁跹,羽衣飘舞,端是个美人胚子。桃腮粉面,两道时颦时蹙的烟眉,更点缀出娇柔来,令人见之就不免生起怜爱之心。
薛宝钗快了些脚步上前,与林黛玉见礼道:“见过林姑娘。”
薛宝钗看林黛玉,就好似林黛玉看薛宝钗一样。
当面是一个丰润美人,似从唐宫仕女图中走出的模样,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薛宝钗原本就比林黛玉稍大几岁,便更具别样的妩媚。
单看相貌,林黛玉倒是也愿意和这种标志人物往来,只是她心里不偷偷惦记著岳大哥,那就更衬林黛玉的心意了。
扶了下手,林黛玉拉著薛宝钗道:“就不必见礼了,我们都是同辈,又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还是先来堂上坐吧。”
“今日一早,岳大哥就出城去了,应当是什么要事,还不知何时能归来……”
……
漳水河面,船只残骸零零散散的随波漂浮著。
而岸边,同样满地倭寇的残躯。
岳凌率军冲阵,让倭寇首尾不得顾,前方还无法突破京营士兵的阵线,最终的结果,就是被逐步蚕食,无法得脱。
李德辉本人,被乱刀戳死,送了性命,而剩下的便是一些散兵,如今正跪地求饶,早已放弃了反抗。
当先一人,似是在倭寇中有一定地位,跪在最前面,面上却依旧不服气,操著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话,问道:“我们如今已经乞降,你不能直接杀了我们。杀降便是视为两国开战,如今我们家主已经快要掌控了权利,开创盛世。武力更是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你要恶化两国的关系吗?”
“如今大昌关外已有苟延残喘的北蛮,还有在发展中的女真,你难道要再给国家增添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吗?”
一旁的京营士兵闻言,有些被他给唬住了,不自觉的让出几步来。
这便让倭寇脸上有了光彩,内心暗暗自得。
岳凌从队伍中了出来,听得倭寇狺狺狂吠,更是火起,但先临近了与那倭寇问道:“你们的家主是谁?是他在背后支持你们兴风作浪?”
倭寇偏头,傲气道:“你岂能直呼家主名讳?别想在我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岳凌猛地抽出长剑,一剑劈下,将那倭寇身边一人削去了头颅,血溅了他一脸。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的下场会更惨。”
倭寇怒眼圆瞪,“你要挑起战事不成?你如何对得起你的陛下?”
岳凌剑尖指向他的脑门,怒道:“我再说一遍,回答我的问题!”
遇见岳凌这种强势的,倭寇便泄了气,支吾著道:“我们的家主名唤德川家康,我们沿海掳掠财物,正是要贡献给家主,积蓄力量,夺取权利。”
岳凌又是一剑,将他左边的人削去了脑袋,“说实话。”
看了眼身边惨死的同伴,残躯倒在地上,鲜血还在盈盈流淌,倭寇面上一阵愕然,又支吾著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岳凌冷笑了声道:“你们若是背后有国家支持,何须来倒卖人口,维持兵员的稳定。不说实话,你们也没什么作用了,来人全杀了吧。”
“等等,侯爷稍等。”
倭寇额头淌出斗大的汗,忙道:“我们背后没有家主,只是我们想要投靠家主。但是没有功绩,不会入大名的眼,而且国家越发安定,好多人都回去了,我们的人员越来越少,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