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岳凌大手一挥,笑道:“诶,都是男人当不得什么大事。史将军,你们军中不还有军妓呢吗?说实话,你用没用过?”
被岳凌唤做史将军的忠靖侯史鼎老脸一红,道:“没,没,那都是犒劳将士们用的,我哪好去抢。”
岳凌笑道:“犒劳将士们怎得了,那南宋社稷之臣泼韩五,不也留下了一段美言吗?先收入帐的北蛮女子将军不用,先给将士们用?我倒不信。”
也不知怎得岳凌,没聊几句,岳凌总在揭他的老底。
史鼎敬酒,想要终止这话题。
“喝酒,喝酒。侯爷这话也就在外面说说,若是见到内人了,还望给我个薄面。”
岳凌笑笑,又不说了。
适时,李德辉迈步入堂,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一走一过还带一路香风。
侯耀更是难堪了,急忙起身唤著李德辉,“快来,侯爷好心设宴,你怎的这时候才归来。”
李德辉叹息道:“别提了,那小娘皮太黏人,根本不让我从肚皮上起来。”
侯耀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清醒一点,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李德辉让出一步,与岳凌行礼道:“见过侯爷,多有得罪了,侯爷宴请我,我却还是后来的那个,当是不知好歹了。”
岳凌向来不拘小节,“无碍无碍,既然回来了,就再喝几杯。”
李德辉挨著侯耀入了坐,侯耀见岳凌果真随和,也舒缓了口气。
而后,就听上方岳凌笑问道:“师爷这一路北上,可曾遇过倭寇?去年本侯在京城的时候,还听过倭寇祸乱东南的事,连林大人都被召集过去了?”
侯耀不敢怠慢,忙应道:“去年情况的确危机,似是有内奸为倭寇通风报信,让他们寻到机会往岸上掳掠了一回。因为其中涉及私盐犯,林大人也牵扯其中了。”
“倭寇抢一次换一次地方,行踪不定,实在难以琢磨。岸上又有内鬼在,更不好剿灭。”
“不过我北上这一路,倒是没见到倭寇。我听说是倭国内部以前纷争不断,所以下海的倭奴众多。而如今已有统一之势,统一的那位家主,还有心海禁,给下海掳掠的倭寇,支持再不如从前。因此,他们掳掠的也没那么频繁了。”
岳凌一面饮酒,一面道:“不过三寸丁谷树皮,若是我坐镇东南,岂会容他们上岸掳掠?本侯当要行船,将隐匿在小岛的倭奴都杀个干净。”
侯耀讪讪笑道:“若是有侯爷坐镇,那是江南百姓之福。只是当时侯爷正坐镇京城,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如此猖獗了。”
侯耀自不会怀疑岳凌的能为,这可是力退北蛮的猛人,未必不能斩除倭寇之患。
岳凌乘著酒兴,又侃侃而谈道:“倭奴不过夜郎自大而已。他们论起什么家主争斗,打个你死我活,也就是村口械斗的程度罢了。怎能比得上,我中华大地动辄几十万的兵力?”
“只是你们东南沿岸连年缺战,工事又未有修补。但若是我去,我有上百种方法治他们于死地。而且对付倭奴,根本无需起怜悯之心,无论男女老幼,一道都杀了就好。”
“俘虏?俘虏个屁,贱人贱命,杀了干净。”
“史将军,你说是不是呀?”
史鼎听得也是意起,豪气道:“正如大都督所言,倭寇身材短小,就是抓了做奴隶都嫌没用,还是杀了的好。”
“不过,倭奴的女人,我还没遇见过。侯爷若是抓到了……”
岳凌笑道:“往后有的是机会,倭寇掳掠我们,我们也该去掳掠他们,到时候抓到模样俊俏的都给你送府上去。”
史鼎忙摆手,“府上就不必了,军营里多多益善。”
两人相视一眼,又是大笑不止。
侯耀默默叹息摇头,“果然侯爷虽有能为,但毕竟是个武将,无功名傍身,口中太过粗鄙,不似林大人风雅。林大人之女在这种人身边久了,会学好吗?”
一想到当年乖巧懂事的林黛玉,回到林府后出口成脏,侯耀就有些为林如海感到头大。
而侯耀身边,装醉的李德辉桌下紧紧攥著拳头,青筋渐渐暴起……
第210章 香菱留宿
堂上宾客尽欢,虽然无丝竹乱耳,舞女相伴,但也聊得火热,至少明面上是火热。
岳凌笑著将史鼎送走,又与侯耀,李德华二人道:“今日二位好生歇息,待明日我们再议正事。”
岳凌步伐似是已有不稳,还是贾芸在一旁搀扶著,岳凌不舍的回头,与二人道:“本侯不好女色,便也不像别人待客,以侍女作陪……”
侯耀忙道:“侯爷言重了,此乃府衙,怎能做此下流之事。”
岳凌摆摆手道:“怎称下流,当属风流,不是说仕林狎妓、官员宿娼已然成风?我还以为师爷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
“不过,这德辉兄弟好似有些不甘心,席间倒不见得他生笑了。”
侯耀忙用手肘暗暗怼著还在走神的李德辉,与岳凌打著圆场道:“他实乃乡村粗鄙之人,侯爷论起家国大事,他哪听得明白。”
李德辉挨下一口气,拱手与岳凌道恼,“粗鄙之人,扰了侯爷的雅兴,还望侯爷见谅。”
“好好好,既然无事,我便也回去歇息了。二位,明日见。”
说著岳凌便再不理会二人,由贾芸搀扶著,过了穿堂,径直往东边的院里去了。
才过了穿廊,便从中堂后门绕出一人来。
一身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摆水绿色的长裙,盈盈向岳凌施了一礼。
岳凌立刻直起了身,松开了贾芸的手,面上全无方才的酒气,与来人问道:“可看清楚了?就是席间那个?”
香菱点头道:“是,就是他。我曾撞见过他的,不会认错。”
岳凌思虑了片刻,而后嘴角微扬,笑道:“真是有趣,事情又有转变了。”
说著,岳凌与贾芸道:“今晚将西边院的暗哨放开,别妨碍他们做事,我倒想看看,他们会做什么事。”
贾芸颔首应下,“是。”
而后,岳凌便继续往内宅走著,香菱亦步亦趋的跟随著。
岳凌想著方才侯耀二人的事,一时间也将她也忘记了。
直走到后宅廊下,回眸一看,香菱还木讷讷的杵在那里。
岳凌抬眼望天,已如泼墨,残月躲在云层中,竟也瞧不出半点光亮。
沧州城还在动荡期,夜里是严格执行宵禁的,就连史鼎都是在府衙靠外的院子里留宿一日,再看香菱,岳凌便道:“这夜也深了,你今日就在这住下吧,等明日一早再回去。”
香菱还是木讷讷的点著头。
推开房门,灯火璀璨的厅堂上,林黛玉正披挂著小裳,在茶案边等候。
只是茶案上摆的不是茶,而是一份醒酒汤。
岳凌心头一暖,笑著走入门,来到林黛玉身边,关怀问道:“林妹妹的身子可大好了?”
想起白日里闹得乌龙,林黛玉脸上又生起羞意,躲开脸道:“没事,没事。岳大哥快将汤趁热喝了吧,怎得就馋起酒来,在府衙摆宴了。”
岳凌细细饮了口,酸甜清冽,正似是林黛玉身上的香气。
再佐以林黛玉嗔怪的小模样,味道就更好了几分。
香菱在靠门的位置,看得有些发愣,有种在看老夫老妻相处的感觉。
适时,林黛玉也发觉了房里多了一人,疑惑得打量了过去,与岳凌问道:“岳大哥,她是?”
岳凌应道:“她是薛姑娘身边的丫鬟,本是来传信的,但是有些突发的消息耽搁了,直到宴会散了才能脱身。这遭也是夜里了,便留她在房里下榻吧。”
林黛玉眸眼一转,微微颔首,“我那边的耳房,现如今倒是空著,不如就住我那边吧。”
岳凌想了想,道:“如此最好。”
而后,雪雁被唤出门来,也上下打量著这个眼生的小姑娘,开口问道:“这是老爷新寻来的小丫鬟?相貌真俊俏呢,与可卿姐姐有几分像。诶,倒是不知可卿姐姐她们在家里做什么呢,岳将军不在,她们无聊的紧了吧。”
凑近了几分,她的个头比香菱还小些,年纪也是香菱稍长。
雪雁比量著香菱的眉间,问道:“这一点红的,是画上去的,还是原本就有的?”
香菱怯生生回道:“生来就有的。”
雪雁不禁点点头,“好看。”
一个呆的,一个傻的,岳凌看得好笑,“怎就是我寻来的丫鬟了?”
雪雁摇晃著脑袋道:“首先当是这个姐姐相貌生的不错,而后便是因为房里最近的怪事。”
岳凌和林黛玉齐齐看向了雪雁,不知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雪雁不疾不徐,慢慢道:“前几日紫鹃姐姐与岳将军睡了,第二日就起不来榻,整日都在房里歇著。昨日姑娘也与岳将军睡了,第二日也是生病,在榻上睡了半日。”“接下来房里只剩我了,可我也不能和岳将军睡呀,那不合适。所以,这个姐姐就是新来的吧,分担紫鹃姐姐的活计。”
岳凌一愣,面上颇为无语。
再看香菱,脸上羞红一片,还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襟。
岳凌扶额,道:“别瞎说了,带她去梳洗,而后去你那边的耳房住下。”
适时,紫鹃红著脸走了进来,又扯著雪雁出门去了。
再看林黛玉,也是被雪雁说得,羞恼的垂下了头,岳凌不禁想起御医嘱咐的话来。
“呃,今晚有外人留宿,林妹妹就在房里歇下就好。待林妹妹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再来这边寻我。”
林黛玉正有此意,只是因香菱在场,不好开口言说。
经过了早上的事,她好似更明晰了自己的心意,因为当得知自己不是孕脉的时候,她内心似乎还有一点小遗憾。
这真的太可怕了,林黛玉每念及此,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林黛玉轻抚著胸口,微微颔首道:“好,岳大哥本来也喝了许多酒了,正该好好歇一歇。”
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有些快了,林黛玉深吸一口气,挨下情绪,转而又问起香菱的事来。
“岳大哥,那姑娘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便是留宿,岂是非要留宿在我们房里?”
林黛玉蕙质兰心,当岳凌将人领入门的时候,便能将岳凌的心意揣度出一二,故此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岳凌微微颔首,回道:“倒是有些缘故。她身世太过可怜,籍贯是姑苏,倒和林妹妹同属一地。她本名甄英莲,出自士绅之家,三岁时,元宵节看花灯与家人走散,被拐子拐卖。”
“在拐子手中长大就不提这些年遭受的磨难,直到遇见了薛蟠,还因拐子卖了两家人,薛蟠将另一家打死之后,牵连上人命官司。”
“原本她是最无辜的,一切磨难都不讲因果,只独独降在她身上罢了。”
“薛蟠那也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便将她留宿房中一晚,当做庇佑她了。”
一个在侯爷房中睡过一晚的丫鬟,薛家怎敢再强娶她为妾室了。
林黛玉最是个怜贫惜弱的性子,自听不得这些。待岳凌讲述完后,眼里已闪起了泪花。
思忖片刻,林黛玉应道:“倒也不是没因果,自她遇见了那么多磨难之后,却能遇见岳大哥关照她,便是她的善缘了。”
岳凌笑笑道:“或许如此吧。”
不久后,紫鹃带著雪雁,香菱去而复返。
林黛玉遂起身,唤道:“香菱,来这边吧。”
雪雁牵起香菱的手,热情的拉著她入房。
简单的洗漱之后,雪雁便很喜欢这个姐姐了,而喜欢的原因就很多了。
譬如看起来就呆呆的,未必比自己聪明几分;相貌出众,憨态可掬;据雪雁的了解,这姐姐吃得也并不多,那就更不是自己的敌人了。
入了林黛玉的房之后,倒是没先安排香菱去耳房,而是先在茶案边留了下来。
林黛玉打量著这个憨憨的姑娘,双手交迭在身前,面上局促不安。
在林黛玉眼中,多半岳凌所念,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那么深。不过,事情知道的多了,也是徒增烦恼罢了,林黛玉便也不打算戳破。
吩咐了雪雁沏茶来,两人坐临茶案两端,林黛玉宽慰道:“岳大哥既然许你在房里留宿了,便不会有人为难你。你既与岳大哥相处过了,就当能看出,岳大哥待人还是温煦的,你又何必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