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穿红楼了谁还做梦啊 第9节

  这话说的元春面目微热,慌忙低头,一番谦逊的话儿没能说出口。

  倒是贾代儒贾政等老学究面目有光,都呵呵地笑起来。

  贾母也笑,笑着笑着摇起了头。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贾代儒几人心中均惋惜,“元春是要选秀的,何况这位敦煌郡王,他越是有城府、有本领,越是手握至宝,只怕越是被天家警惕。若不然,若不然……”

  但倒也并非所有人都做此想。

  贾赦滴溜溜一双老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的露出神秘的微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他回头向贾珍看去,贾珍也看了过来,叔侄两人均都面露笑容。

  而后,一个看向讷讷怯怯的女儿,那只不过是庶女。

  一个看着满心天真拿着明镜偷偷看,又嫌弃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龇牙的妹子,那不过是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孽障!

  “若是用两个卖钱货,得肃王府无数金珠宝贝,得这小子价值连城明镜,岂不是祖宗显灵、神仙庇佑?”两人无不如此窃喜。

  李征想不到这些,是真话。

  他知道迎春惜春苦命,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其父其兄能禽兽至此。

  那还只是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贾赦贾珍再不是人,总不至于如今就把她们当物品吧?!

  他纵然是一个局外人,也不想着探花赏月品红楼,但在几个小女孩小男孩面前,他总也不会生出生杀之心。

  荣禧堂吵闹了一会子,有丫鬟送来香茶,李征略用一杯便起身道:“非是在下心急,待借一屋暂居后还要喂马,况叨扰老太君半日,于心不安,还请老太君回转,在下自随存周先生与众人就宿处。”

  贾母精神不济也不假客套,于是命贾赦贾政:“须存十分仰慕天恩之心伺候,不然,仔细你两个皮!”

  又责令贾珍为首的孙子孙女们:“大王多日赶路,想是疲惫了,三五日不可轻去打扰。”

  有人把这话当真话,有人肚子里暗笑,老太太哪里是体谅贵人,她定然是担心三五日内有事,这小子得不到郡王爵了。

  李征暗暗察言观色,将众人心思都看在眼里,更不以为意。

  众人都起身送贾母,贾母在从未说过一句话、从未换过欢喜表情的王夫人邢夫人及贾珍续房夫人尤氏陪同下,带着宝玉以及几个孙女,先回西边的别院里休息了。

  贾赦贾珍不耐久陪,于是借故“外头有事”各自先走。

  贾政心里埋怨,只好一气只顾着致歉,察言观色也看不出李征是否看出那两人心思,一路陪着直往东南别院而来。

  李征不知荣国府设计,但自荣禧堂南边的暖阁东侧穿堂门进了别院,略一问贾政就住在东侧北方,正在东南别院正北,他的书房与此只隔着一个小广场,当时便猜到这东南别院应该就是贾赦夫妇所居的“荣国府正嗣”别院。

  然他要婉拒,贾政又要跪请,跟随的贾琏夫妇一起劝,王熙凤甚至大胆道:“大王不知,东南别院虽很好,奈何公公别居此处之后便玩物丧志,如今大王驾临寒舍,他们搬去近处,老太太正好趁机管教儿子,这可是救人水火呢。”

  李征知道这也是取巧话,只好再三致歉感谢。

  那几人谁敢当真?

  三面与皇室享用同等的明镜,他还要让贾珍再拿一些去变卖,所得交给王熙凤掌管权当伙食费。

  那等宝物,拿出去卖掉都能买下这东南别院了,在宗室郡王、而且还是可能真手握重兵将来镇守西北的郡王面前,他们可不敢糊涂说。

  再者说,无论贾政还是贾琏夫妇,他们都不是天真之人,这半天以来这位郡王言谈举止,哪里不像天家人?

  这里若苛待了他,将来哪怕是安安稳稳袭爵郡王,他也有问罪宁荣二府的大量机会,只怕一问便能定罪。

  何况他未必就只能继承郡王爵位!

  “荣宁二府可不都是,哼,不都是那几个夯货心性。”王熙凤想起挤眉弄眼从角门逃也似溜走的那对叔侄,心中不屑耻笑。

  在东南别院走了一圈,李征心下计算,这南北走向长方形别院,当不下三五十亩!

  看红日西斜,贾政连忙请膳,李征托词:“存周先生荣任科道首脑,贵府定然要庆祝一番,下属也要来恭贺恩荣。在下本该去庆贺,怎奈身体困倦,且素来不爱饮酒,须当早些歇息,万请见谅。”

  贾政夸赞:“大王真天家子,宴饮之乐,乃小道而已。”

  而后问王熙凤:“随侍人等可曾选出?”

  王熙凤禀报:“老太太不顾不便,命鸳鸯领大太太跟前的秋桐、二太太跟前的金钏玉钏,我跟前的平儿,大姑娘又遣抱琴;宁府二太太身边少体己,又见大王爱惜骏马,便派了焦大前来帮衬。”

  贾政喜道:“可谓都用心了。”

  李征面上致歉:“着实添麻烦了。”

  心中却轻笑着道:“好么,史太君的头等体己人鸳鸯、王夫人身边的金钏玉钏姐妹,荣国府的家生丫鬟抱琴,再加上王熙凤总想赶出去却又离不开的心机平儿,哦,还有个大房邢夫人身边的秋桐,再加上倚老卖老的焦大,这下小小的东南别院可真要热闹了!”

第十六章 里外有别

  李征并不记得鸳鸯这些丫鬟都什么品行,但从她们的来处便可知都不是“安分人”。

  至少都是“体面”的人。

  这些人,加上那个什么焦大,自己这大大的东南别院岂不要热闹了?

  不及细看这别院,有人来拜访贾政,果然是得知他高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工部郎中而来道贺的。

  贾政为难,他倒是真想着陪同李征好生在别院里走一走,片刻再去宁国府。

  以李征做事稳妥性格持重,他必然第一次去宁国府不肯走甬门,而要从宁国府正门进门,贾珍不在,家里没有个能迎候的主人。

  贾政一是怕失礼,在这位礼仪仿佛天授的贵人面前他只恐怕二府失礼丢了人。

  另一个他也怕李征这样城府深的年轻贵胄为此对宁国府不喜。

  还有一个,他怕李征那二十个锦衣卫缇骑跟着一起去。

  宁国府许多建筑,李征或许看不出那是僭越的,可锦衣卫一看就知道。

  按照贾政的意思,那边僭越逾制的,趁着这李征入住宁荣二府,赶紧请了圣旨都送给他,如此可免去宁国府必死之罪。

  但这次来恭贺的他也不敢怠慢,乃是世交、吏部清吏司郎中,手握京官的升迁之权。

  李征笑道:“存周先生自去即可,二公子二太太在此,我看不会有什么不周全。”

  贾琏喜悦,王熙凤也脸面有了光彩。

  这一路来,她只看着那蟠龙红袍眼热,倒不是图什么,她想着婆家娘家为了爵位不知闹出了多少笑话。

  尤其娘家,他们的确是太宗皇帝扶持起来的京营及三大营、巅峰时期还协助御马监统领御马监三营的伯爵府邸。

  可如今王家经历了三代,到她这一代,爵位便被世流完了。

  没有爵位,纵然如今已是北都留守司正牌留守的叔父王子腾,在军中也伸展不开多大的拳脚。

  原因无他,王子腾才不过子爵,还不是开国子爵,那京营以及留守北都的京营里多得是非开国的伯爵甚至侯爵,他身份上无法压制那么多。

  京营认爵位!

  “若能有这一身蟠龙袍,叔父就不难了。”王熙凤不住心想。

  此刻在别院中部,给二十个锦衣卫缇骑以及旗牌官常住的中院,王熙凤又见锦衣卫缇骑身穿玄色服、腰悬绣春刀,八个旗牌官一字摆开王命旗牌拾掇,她岂能不眼热。

  有了一身蟠龙袍,就可压制京营诸将。

  但若是再有一副王命旗牌,那京营休说王家说了算,便是在行在南都也没人敢招惹王家,她王熙凤在这个规矩森严的荣国府,那岂不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了?

  一面这么想着,听到李征夸赞,王熙凤说道:“二老爷自去照应外人,大王这里每天都能请安,何必急在一天两天。若老爷不放心,我自请大太太二太太她们一起来,总比我安排周到。”

  她这称呼十分有趣,她是贾赦的儿媳妇,理应称呼贾政为二老爷。

  但随后又改成了“老爷不放心”,显然是表示“万事都凭二房做主”。

  贾政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会不知道府中情况。

  王夫人有心却无能打理好这么大的一个府邸,这一点是早就证明了的,邢夫人出身小门小户也没有那个才能,她只爱钱。

  贾政公平公允道:“大王见笑了,荣国府这偌大的府邸,能管家的不过一二之数,内院全凭着大房长媳操持。”

  “也可见贵府手足子弟和睦。”李征颔首微笑道。

  咳。

  贾政脸一热,躬身后退三步急急转身而去。

  他一走,贾琏都公然松了口气。

  李征似乎没听到那两口子的喘气声,与二十八个锦衣卫校尉吩咐道:“诸位既是公派来此,我不能抗旨。即日起我等入住荣国府,当着荣国公后人夫妇面子,我与你等有一番话,诸位可都要记住了。”

  校尉们叉手来听。

  李征道:“我尚未正式封爵,赖太上皇陛下、皇帝陛下隆恩,暂且以爵位在此受教,诸位是天家爪牙,而天家威严,不同于荣国府。一些天家规矩,在这里就不要施展了。如有人无意间与我等争吵,就不必告知锦衣卫堂上官了,也免得你等上司为难。”

  校尉们听得,也都记住了。

  李征又道:“日常饮食,我不爱铺张,见了心烦,每日饮食也不过米一二斤,面七八两,且是秦陇味,口重,只怕诸位无法适应。”

  一面又让王熙凤听了,道:“故此我日常饮食均自理,倘若有习惯的,也可与我同三餐。”

  王熙凤不敢不从。

  “二少爷也休忙着,我看,别院南门正好做我处正门,我日常出入只走此门即可,不必大开荣府正门,叫旁人闲话。”李征叮嘱贾琏,“然这就有个麻烦,往日里贵府人员,怕是多有入夜也走此侧门,我这里人少,前院又太大,难以深夜等候,却要与大家说明了。”

  贾琏羞臊地低头不敢支吾。

  你当这位贵人说的是府中的丫鬟小子大小仆役晚上走东南别院南边的侧门?

  人家说的是贾赦浪荡,在外头多有那么一些个狐朋狗友,大晚上的叫到东南别院吃酒赌博。

  从此后,这里便不要晚上有人来了。

  王熙凤侧目瞥贾琏,合着你也会羞耻?

  遂说道:“大王说的是,府里有一些年纪上了的老头子老妈子,三更半夜邀七八个不成气的里里外外的,不是吃酒就是赌钱,大老爷二老爷说过几次,但都是老太爷老太太跟前的老人儿,说不得太重的。如今倒好了,大王来了,看谁敢造次。”

  而后问起“水果茶饮、被褥火盆”等供应。

  李征道:“不要费心,其他人的二少夫人照应,我自家的当然自备,并非不喜,自塞北到江南,我只怕不惯。”

  之后让贾琏夫妇与几个丫鬟们说话,见他们去了后院,李征取十两银子给校尉们,叫他们“置办些酒肉,代我照应驿馆差役们一顿”。

  “大王,不是小人为难,这王命令牌要时刻照看。”缇骑总旗为难,“何况那是他们该做的,何必照应,小人看他们都是吃家。”

第十七章 试探

  “我这里不喜这些称呼,往后你们只要自称我便最好。”李征点头道,“我看这些人也不都是善人,故此才要你们诸位代为照应。”

  他不说这是一次对这些人的试探,但效果不错。

  这二十八个人虽都是锦衣卫,但也都是家境贫寒之人,看行止以及鞋袜穿戴便可知这恐怕是皇帝刻意挑选出来,避免他这个泥腿子被小看而特意安排。

  方才给十两银子,他们一听只安排一桌酒席,便都心疼了,舍不得。

  这是好品行。

  那总旗叹道:“我等懂了,只是十两银子,未免太高看他们。”

  “二三两吃个饭,剩下的分了给他们,一次买卖而已。若不然,我们从驿馆出来的,驿馆大小官员巴结不上曹公公,岂能不来找门路?”李征笑道,“去吧,今日王命旗牌必然无事,这一家子都是仔细人。”

  校尉们这才有了笑容。

  李征这话的意思,是在这别院里,荣府的人都是外人,反倒是他们这二十九个才是自己人。

  于是换了鞋袜,二十八人穿上了便装,要再出门时,李征从前院进来,吩咐道:“我看你们穿衣穿鞋都有制度,我不好送自己穿的,要是给钱,你们也不敢要,那是陛下恩赐的。”

  便有了一样高低、一样大小的六个玻璃口杯,只是现代人喝茶的,农贸商场十块钱三个。

  李征将口杯递给总旗,吩咐道:“拿去典卖了,找个有口碑的铺子。卖的钱你们分了,平时买鞋买衣,家里也补贴着。”

  总旗惊道:“我等岂敢!”

  “拿去吧。”李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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