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弹劾？
“省点心吧，这位但凡乖乖回京住进南都，不要说小小的西南城，整个西城都给他当王府那也是国家的福分。”礼部左侍郎喟叹不已。
百官们各有小团队彼此私语，没一个人对这个有意见。
真不敢有意见，但凡武烈回朝交出兵权，哪怕交给皇帝，他也是滔天的富贵享受着谁也不能有意见。
还有一事群臣默契地都没有谈。
二圣增兵南都。
老内城皇城东部、外秦淮河东岸，连着三座军营；原来的大校场虽然要修建大祭坛和山川坛，但也至少有一个大营的铁甲军驻扎在老内城大明门外。
对了，大校场与大明门之间还有一块四方形平地（中和桥两侧），国子监与鸿胪寺下属的驿馆建造在那里，往后外臣入京，在南都没有宅邸的就住在那里的驿馆，驿馆条件非常好，引秦淮水而造假山园林，那真是一个好去处。
此处南部，与外秦淮河隔河相望便是大校场，以后的大虞皇朝大祭坛和山川坛。
这一出校场之外，紫金山南麓禁苑驻扎着御林军三个大营、皇城东城墙脚下还驻扎着一个大营的御林军。
加之官城东北部的“驻防军”、内城的五城兵马司及燕子矶大虞南都水师，以及长江船厂（龙江船厂遗址）的三个精锐炮兵大营、驻守内外城池及各城门的南都守军，二圣在南都建立起十五万精锐的军队规模。
三大营再回归，那就足足有二十万大军。
这二十万大军保证南都安全绰绰有余，足以释放出镇江府和当涂的禁军，大半个江南都在二圣手中的精锐大军挟持之下。
群臣大多对此颇有怨言，建立那么多军队，虽说是皇庄养活的，可皇庄的粮食拿出来，外廷不就有粮食支持南征了吗？
皇帝放出一些权柄，文官集团便帮着安抚天下士绅，如此皇帝坐江山文官掌权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搞对立呢。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夜夜龙泉壁上鸣，声声为谁鸣不平
当时早朝开启，群臣按流程觐见，本以为今天只确定搬进东城的事情，不想皇帝先问起北伐东征大胜在全天下昭告的事情。
此事内阁办的很不错，当然也不乏狐假虎威趁机在朝野内外给内阁脸上贴金的想法。
不错，北伐东征外廷没有参加，也没有支持，如今连拨付转运北伐大军的粮草都还没有影子呢。
可漠北祭天我外廷派遣两个宰辅去了，还有通政司左通政与应天府尹你敢说这不是我们外廷的人员？
为此外廷没有偷奸耍滑，大江南北各省、府、县均张贴武烈北伐东征大胜、残元伪请均被覆灭之大好消息已经传遍天下。
周延儒启奏：“各省军民大小官吏人等无不振奋之至，”然后添加私货道，“世人无不以武烈王为国之柱石，真真使万民称颂、路人俱欢欣鼓舞。”
皇帝喜悦，是不是？这事你们做的不错。
遂赐百官蜀锦各若干，又赐三品及以上“朝官”八月十五入住东城官邸。
杨鹤启奏：“陛下，南征……”
“那是你们的事，朕不问，不催，不管。三个亲王爵，足以表皇室待功臣之心。若南征大胜，朕不吝犒军，内帑出钱出粮，尔外廷自去做好人便是。”皇帝摆着手听也不听。
皇帝是不问，可一听这金口玉言能用内帑粮饷让外廷收买军心，外廷顿时急了。
散朝之后，内阁绕过兵部，六百里加急直奔镇南关，催促霍朝恩尽快“得胜”。
内阁可知道，霍朝恩这半年又拉壮丁编练了十万人马，南征军如今有足足三十万人马，可以与准确情报说安南只不过扯大旗作虎皮的“百万联军”进行一场决战了。
安南叛军胁迫暹罗缅甸等国出兵是不假，可各国还在观望，根本没有出动多少病例，最多的真腊也只出动了三千多人凑个热闹。
所以他安南哪来的百万人？
举国加起来才百余人，他哪来百万大军？
依照杨鹤的计算，安南叛军最多不超过三十万。
三十万对三十万，霍朝恩还有新入手的一批老式火炮，他还呆在镇南关干什么？
六百里加急出发后，杨鹤又连下七道催促霍朝恩出兵的内阁训令。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催的太急，故此也只是责令“战机若至，不得拖延”。
六月，估计霍朝恩应该已有所动作，杨鹤与三个宰辅谈起西南秦良玉。
他笃定一旦霍朝恩有战败的危险，秦良玉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南征军溃败。
“秦良玉不会舍得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她既要保境安民，便不会坐观其败。”杨鹤笃定。
这就是在道德绑架，你秦良玉是大虞皇朝的忠臣，你怎么敢坐视南征军失败？
就算霍朝恩失败了，你也得立即出兵赶走安南叛军。
如此，利用消息不通畅的优势，外廷有机会在中间兴风作浪，将南征渲染成超过北伐东征的大胜。
这说起来也没什么好难的，安南内讧，朝廷认可的安南莫氏王室被杀，新上位的权臣要成为安南王，他不能不通过朝廷的认可。
既有这个需求，那就可以和他谈。
俯首称臣，宣誓不再背叛，这不就等于是霍朝恩获得了交趾一郡之地？
如此一来，霍朝恩得了空头亲王爵位，外廷在军中的人员抓着他兵败的把柄，那南征大军便落入了外廷之手。
说不定，杨嗣昌用点朝堂斗争的手腕，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之术获得秦良玉西南督帅的权柄。
这样的话，杨鹤就非常满意。
他这个空头宰辅没有宰辅之权，可若杨嗣昌以西南督帅入阁，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到那时，杨氏权柄赫赫，文臣士林也要以杨氏父子为“再造山河”之功为他们著书立传。
“用心！”徐光启见杨鹤颇有自负之意当即斥责。
杨鹤道：“我岂能不知自省，无妨，再催促粤海将军周琼走海路威胁升龙府（河内）叛军心腹，命两广总督陈新甲、云南巡抚傅宗龙加强增援，再责令秦良玉出兵，可一战而定安南。”
……
陈新甲啊，这是接替最有威名与能力的前两广总督胡应台的杨文月的接替者，能力不好说，反正在他的任期内，刘香这个水匪敢悍然杀入广州，按照外廷的说法，陈新甲是“诱敌深入使之疲惫”的高手。
具体怎么样，两广百姓有话说。
傅宗龙倒是有一点本事，他本就是云南府人士，是很少见的能在家乡巡抚的文官。
但霍朝恩已经把云南府搬空了，连巡抚大堂上一面漂亮孔雀尾屏风都搬走了，傅宗龙还能榨出几两油？
到时周琼这个粤海将军拥兵自重，他的实力可不弱。
而且，此人与刘香郑芝龙关系匪浅，他是有实力出兵升龙府的。
训令既下，各方迅速有回应。
霍朝恩回书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拒绝内阁催促用兵之命，称之为“乱命”。
杨嗣昌也上奏称：“岭南疲敝，民心凋零，军中编练不足、器械不足，不可贸然出兵。”
他比杨鹤强点，所以认为“暹罗缅甸等国虎视眈眈于外，岂能不算安南叛军；我军非有一击得胜战机绝不可轻易出兵”。
针对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无数之局，杨嗣昌认为“我疲敝、敌更疲敝”。
一句话，这个时候出兵根本不合适。
他还暗暗透露，安南叛军得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帮助，军中有不少红衣大炮，不下于五十门。
为此，杨嗣昌要求内阁从辽东调炮兵南下。
是炮兵南下归入南征军建制！
杨鹤将这个要求扔进了垃圾堆。
北方半年不动，谁知道武烈王在干什么，你问他要人要物资，你以为你脸比我大？
倒是另外几处的回应让杨鹤雷霆大怒。
滇黔督帅秦良玉上书皇帝，只要皇帝下诏，她如今已编练出来的三个大营三万余人白杆兵随时可以南下，但“内阁乱命也，臣实难从命”。
杨鹤还真拿这个老将没办法。
还有两广总督陈新甲的回书，陈新甲称“海贼刘香猖獗，日夜威胁广州安全，两广总督府不能出兵安南”。
这大概是实话，因为粤海将军周琼也回信称刘香在南海海域十分猖獗，因郑芝龙之败，刘香大肆扩张势力，在琼州府（海南）没少登陆。
杨鹤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怒了一怒以示尊重。
但云南巡抚傅宗龙的奏章就让他有办法不仅怒一怒了。
傅宗龙弹劾霍朝恩“搜刮无度、士民抱怨”。
我对这些边将没办法，对那些封疆大吏也没办法，我还能对你一个小小的云南巡抚没办法？
杨鹤动了杀鸡儆猴之意，当即令都察院弹劾傅宗龙，责令云南总兵立即锁拿傅宗龙，以“延误军机、办事不力”交由三司议处。
这是杀鸡给猴看，内阁没意见，反正这个傅宗龙又不是谁的人。
杨鹤又上奏二圣，请求诏令秦良玉南下，同时以“北伐东征结束”，要求从辽东调中军神机营南下交给杨嗣昌指挥。
皇帝没搭理，秦良玉在西南得防备霍朝恩这个废物打了败仗山河沦陷，你把人调到霍朝恩手下，他霍朝恩有那个资格指挥老将？
你当他我儿子呢？
内阁无奈，只好一面“秦督应当以国家为重”恳求她南下听从杨嗣昌指挥，要求是必须带着三万白杆兵。
同时，周延儒试着写信到辽东，请求李征“以国家大事为重”拨付神机营南下。
他承诺，一旦打完仗，神机营依旧归中军挟制。
这挟制二字写的很好，意思就是神机营依旧是我们的，中军甚至御林军只有名义上挟制的权力，你还得按照要求给神机营足够的炮弹。
六百里加急送到北都，信使从正在修路的孙传庭口中得知李征已返回沈阳，正在组织移民耕作。
不过，李征很快还要返回和林，他还要去北海亲自试一试能不能在北海过一个寒冬。
信使急忙快马加鞭赶到沈阳，来不及看辽东皇庄林立、百姓人家已安居乐业庆祝秋收，甚至来不及参加沈阳都指挥使司中秋庆贺，到清宫外堵住李征。
李征看过书信，回复以“北境不宁，内阁之意丢弃辽东及漠南漠北吗”回复。
信使气的哭道：“武烈王何其欺人！本官一路所见何处有盗匪，便是有，何足以神机营剿灭？”
“今年年初不是才杀了千百个路人么，那不是盗匪是什么？纵然有几个被老虎吃掉的，大部分必然是盗匪所杀。孤半年来严令彻查，至今也没找到盗匪踪迹，可见其奸诈善战，非尔等白面书生可知，速去，孤还有军国大事。”李征训斥。
信使出了门扬天大哭，竟试图闯入村庄搜寻千余人被杀的真相。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尸首分离，随从百余人全部被砍了头。
李征命人将回信传到北都，让孙传庭传回南都，并言辞凿凿称：“瞧，这不是盗匪横行，宰辅奴仆为何夤夜被杀？”
然后他拍拍屁股又跑去漠北去了。
周延儒得知，再也没妄图沾武烈王的便宜。
他说不给你你就该自己滚蛋，死皮赖脸非要缠着要他就宰了你。
八月十五，满朝文武搬到东城，见皇城扩建比原来大了一倍有余，各自都叹息不已。
就算是皇帝的内帑掏钱，这些钱拿来给霍朝恩不好吗？
自然也有人质问了，你们把军政大权都还给皇帝不行吗？
这就不能说了。
入住不十余日，福王鲁王到处一看，荣宁二府没有搬过来。
而且东城还没有孙承宗袁可立熊廷弼这三个老臣的宅邸，也没有秦良玉的宅邸。
很显然，皇帝不想让自己的心腹跟他们这些人住在一起。
遂派遣精干家仆去西城内城探查，结果因乱闯被压路机活活压死在正在修建的西南关帝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