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就将中军大帐摆在伤兵旁边，叫人片刻叫来一个，片刻叫来一个，也只和他们聊一聊家常，如东家的羊被抢了，西家的马被抢了。
聊来聊去李征就跟他们撩起“成家立业这个事情”，他善意的提醒鞑靼士兵：“我看你们林丹汗和黄台吉有默契，林丹退出草原，带上你们这些壮劳力，黄台吉则拿走你们的老婆孩子，你们知道，建奴挺缺人，尤其缺女人的。”
伤兵们大惊。
“估计约莫差不离，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李征叹道，“一旦孤打下关外，灭了黄台吉，想必他的老婆是不能分给你们的，你们的老婆也不知能不能要回来，孤很为难。”
这关心则乱，伤兵们想着草原上连壮丁都没有了，黄台吉就算不打过来科尔沁也会来复仇。
他们被扔下的女人和帐篷还能存在？
伤兵们一时纷纷红了眼睛，李征也跟着叹息，却不给他们任何主意。
他教导伤兵：“求人不如求己，求我不如求林丹。我看娜木钟这几个漂亮的王妃都很有脑子，他们应该会帮你们出主意。毕竟林丹将来想崛起，也不能少了你们的帮助，你们可去求他给黄台吉写封信。”
他甚至还好心地拟好了草稿，道：“就让林丹这么写：我鞑靼所有一切，如牛马羊群者，如蒙古大汗宝座，女真首领但取无妨，却勿伤害我子民一人。”
伤兵们大哭，没脑子也知道这不可能啊。
李征再三致歉：“非是孤不愿帮你们，实在是孤不是草原首领，你们的头子是林丹啊，得去找他。”
然后，士兵度支仓就来了。
李征命红娘子亲自去负责，教授道：“只须如此这般，足可使众人每日思念家乡，去吧。”
红娘子依计而行，与伤兵们协议，将他们暂时根本用不上的马匹羊群全部收走，给他们每日“米三两，面二两，盐若干”。
同时明确告诉他们，俘虏营度支仓也要建立起来。
红娘子叫虞军士兵宣讲度支仓，鞑靼人略微心动。
“不要不相信，我们是北直隶加入的王师，瞧瞧！”草原士兵过来拍打着军靴，展示了毛巾，又通报他们如今正在后方吃香的喝辣的的家人，蛊惑道，“这个度支仓你可以不相信，等你吃了亏你就知道后悔了。”
故按照我军标准，这些伤兵也算是兵，毕竟他们接下来要参与沙城建设和贺兰山区域植树造林工程。
红娘子宣称：“每日给你们这些吃的喝的，度支仓还要扣留一部分。比如你这个人，你将来要回去找黄台吉要你老婆，你在我军中待了一百天，你就可以带走你的战马，顺便带走三百斤米，二百斤面。还有雪白雪白的精盐，你们都没见过，林丹和他的老婆们都吃腻了。”
一时发了吃的，又接来了水管子，伤兵们这下就安定了，只是想家得很。
可人闲着就容易闹事，伤兵们眼见别人也去了中军大帐，一想自己什么承诺也没有得到，再想想第一个伤兵如今都成了大虞郡王的朋友，伤兵们就不安了。
是不是别人都有承诺，唯独我没有得到啊？
彼此互相一打探消息，嫌隙便大了。
好巧不巧，李征又叫来几个骨气不怎么硬的鞑靼伤兵，都是轻伤，叫他们去不远处推来几个车子。
车子里放着红蓝两种颜色的塑料卡片。
“给他们发下去，以后每天要凭这个领饭。”李征吩咐。
一时全部发完，李征命三大营军卒监督，叫“红卡片一个方阵，蓝卡片一个方阵”。
而后又收走卡片继续发下去，再按照红蓝两色将队伍分成四个部分。
众将明白他要分组管理，一时贵英恰等鞑靼人面带冷笑，三大营众将无可进言。
既然要分组，为何不把他们打散了再分，如此岂非让熟人混在了一起？
李征对着帮算学基本不合格、统计学压根不知道的人没有解释。
他们投降的时候难道不是彼此熟悉的混在一起？
这么不断分化下去，分到一个小组几百人的时候，他们还能和几个熟人站在一起？
在围上来架起火炮威慑的三大营面前，没拿到卡片的鞑靼兵丝毫不敢乱动，如此类推，最后分出三十二个五千人的方队。
那就是足足十六万人。
但超过三成全部带伤，士气低沉暂时没有多少战斗力。
贵英恰等头领吃惊不已，要知道林丹和却图汗的中军金帐之下可是有足足十七个万户、这次去青海，却图汗留在河套对鞑靼各部进行了敲骨吸髓似的人口掠夺。
他们可是明明带着三十七个万人队出发的，就算后军有四五个万人队，那中军也足足有三十三万余人的士兵才对。
如今居然就剩下了一半？
而且这十六万人还能有多少愿意跟着可汗金帐再逃亡漠北，贵英恰自己心里有数。
俘虏们划分完毕，李征将三十二个方阵分别安置在沙城周边，叫有帐篷的搭帐篷，没有帐篷的发一点蛇皮袋自己搭建。
次日一早，李征收到无人机通报，李问剑的部队已经到大小松山附近，正在寻找外喀尔喀骑兵作战。
李持剑的部队也越过了第一个补给点，再有两日便可感到居延海水域，向外喀尔喀发起猛烈攻击。
闲来无事，李征将林丹投降、北元正式宣告灭亡的消息，十五方传国玉玺到手的消息发给南都工程队，紧接着便命俘虏给他们的同伴刨坑。
他们自己的同伴被我们打死了，难不成还要我们给他们挖坑不成。
这时，李征又宣布，干活好得到红牌表彰的，可以和跟在军中、如今正在北城等待的家人团聚。
这个消息一传下来，鞑靼人骂声一片。
有多少人能带着自己的家眷？
能带着家眷的，大部分都是百夫长以上的贵族。
“这就不归我管了，我总不能关心你们的情感生活，你又不是我部下，有没帮我打过林丹和黄台吉。”李征宽慰俘虏们，“看开点吧，说不定那些贵族头领们会把他们的老婆分给你们，他们要重用你们，又岂能不下血本。”
……
傍晚，北城开了一道门，表现好得到允许前来找自己的家人的家眷们哭着来到各营地，一霎时哭声震天。
李征心生恻然，便找来了可汗金帐的乐女，叫她们吃饱喝足坐在山坡上拉了半晚上的马头琴。
……
绿珠实在看不下去，就找来能歌善舞的妇女少女，以每日给她们一人也给一定伙食的条件，请她们大晚上在沙堆篝火边挑了一晚上草原舞，唱了一晚上草原歌。
她还动用了扩音器。
林丹抱着娜木钟哭成了泪人，指着山丘下道：“我知道，天一亮就有人会给他们当向导，带着他们去打别的部落，可是我们没办法。”
娜木钟默默垂泪，她发现自己看错武烈王了。
原本当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汉子，结果见了面才发现是个狡猾的少年。
正当她以为肃藩天生的刀子脸黑心肠就是那厮的全部的时候，他却用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方法不断离间可汗与士兵的关系。
于是，大晚上娜木钟前来恳求，她想自己出面把自己的万户都送给他，让他不要这么欺负人。
李征与她隔着门帘告诫道：“娜木钟，你必须尊重我是个男人。你一个少妇，夤夜来我帐中，传出去岂不有损孤威名？你也不要来讲条件，你们夺走了那么多女子的丈夫，你又不给这些草原穷鬼当老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要不要把你们几位赐给那些被你们从他们老婆身边夺走的人，也让林丹体验一番什么叫切肤之痛？”
说到这，李征忽然出来惊问道：“娜木钟，林丹心里是有你的，有你们的，是有吧？”
娜木钟往大帐里面一瞧，果然有几十个草原人。
再看李征身披铠甲，俨然要出征，娜木钟懂了。
果然和林丹说的一样，他要让草原人当向导，带着他用有几万门火炮的部队去横扫整个漠南。
他想将漠南彻底吞下去！
想了一想，娜木钟恳请，由她和几个王妃出面，给各自的娘家写一封信，让他们主动来归顺。
李征拒绝：“你们太高看自己了！”
“大王！他们如今也走投无路，岂能不前来投靠？”娜木钟苦劝，“何况大王万金之躯岂能深入龙潭虎穴？而且，若稍微放出大汗被困在这里的消息，各部必然来抢夺汗位，等他们到了，大王不用一兵一卒，只一火炮万门对准，他们自然会归降。”
“不能，那样的话人太多，我们人太少了。”李征明说。
娜木钟一呆：“所以？”
“所以得杀掉一部分，你放心，或许不会对你娘家造成太大伤害，而且他们也可以去投奔建奴，黄台吉都称帝了，还能不给他们一个亲王爵？”李征再三保证。
娜木钟捂着脸扭头就走，跟这个心黑手辣防不胜防的人无法谈判，唯有将实实在在的好处拿到他面前，他可能才会愿意让你坐下来听他跟你谈。
这哪里是什么郡王，这纯粹是个强盗！
草原上最凶残的人，也决不能比得上这个人。
第三百二十章 高迎祥：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
李征在谋算继续打鞑靼，皇帝也在想解决鞑靼的办法。
古来应对北方边患的办法就那么几个，全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游牧民族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这种情况下，草原上也换了多少游牧民族，却始终没有改掉没吃的就南下劫掠的毛病。
是以得知林丹汗被围在贺兰山西侧，皇帝并不是特别振奋。
干掉一个林丹汗不简单，要彻底解决北方边患问题更难。
何况人家还有几十万大军，就算有神仙帮助，李征就那么几万人，他反而很危险。
皇帝就考虑着这一仗打完，是不是得重新考虑对异族的政策。
“边境化外之人一直都没有消失过，这得设法让他们彻底消失。”皇帝看着地图嘀咕。
眼看快到关闭宫门的时候，曹化淳从东城回来，眉开眼笑进了文华殿便恭贺。
“打赢了？”皇帝喜悦。
“是，鞑靼六十万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我军俘虏。”曹化淳送上密奏，“林丹献出传国王宝与蒙元金帐乞降，却图汗及外喀尔喀一部全部被干掉，贺兰山如今稳如泰山。”
皇帝看过李征的急报，连忙向武英殿跑去。
此事要尽快告知太上皇。
太上皇看过奏报略有些不高兴，怎么连个细节也没有？
不过，他看出问题所在了。
李征在密奏中就说了两件事，一个是蒙元汗廷灭绝，另一个是林丹的处理。
那传国玉玺就说了一次。
“这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宣布蒙元汗廷灭亡的消息，只怕还要进行长期的清剿战。”太上皇预测，“这时候如果让外廷得知十五方传国玉玺，他们会全部跑去贺兰山要求分功，这坚决不行。”
“是，我也想着这个消息隐瞒的越晚暴露越好，林丹汗虽然被俘虏了，可草原上还有许多部落，要想吃下漠南，就得先解决这些部落。”皇帝不解的只有一个，“可让他们先自相残杀，我军再等着收拾残局不好吗？”
“只知其一，”太上皇评价道，“让敌人自相残杀，固然有利于我军，但也很难让草原人心服口服。此其一，你还要考虑三大营这么一支机动部队不出去打，却被困在小小的河套地区，九边那些将门就会渗透进去。”
还有一点没说，但太上皇知道皇帝也很清楚。
三大营在五个老将的手里，还没有完成归属武烈王府的转变，不去打仗，这支精兵难道要一直掌握在这些老将手里？
只有胜利，不断的胜利，三大营才能明显搭上武烈的旗号，将来彻底划归西宫。
倒不是不相信老将们，接下来的夺嫡之争和内外战争就注定了李征必须要掌握最精锐的部队，才能在内外战场上超然物外坐看别人打的头破血流。
皇帝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五个老将肯定在千方百计阻挠继续北伐，这得给他们下达密诏。
还得提醒他们不要泄露机密。
对了，延绥镇这下危机解除了，是时候解决这个贺人龙了。
皇帝当即下达两道密诏，一道给三大营，要求三大营不得质疑督帅决断。
另一个则是应孙传庭奏请，皇帝以贺人龙为左都督，命所部迅速赶赴北都，在蓟州镇都督洪承畴手下听从调遣。
至于延绥镇总兵官，皇帝让李征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