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看!
你小年轻那点小心思,老身难道都看不出来?
罢了,缘分,没办法!
贾母遂起身,这下可以稍稍安心地回去了。
薛姨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敢说。
商贾出身,她无法像贾母一样将有些话摆在桌面上来谈。
李征起身相送,这一次贾母不走正门,从西院角门回去。
待老太太施礼转身,薛姨妈也万千思绪化作长叹跟着离开,元春迅速白了一眼过去。
李征奇怪,你瞪我干什么?
“既决意不留在宫里,小丫头不知其中道理,权听大王多叮咛几句,对你没坏处。”忽然间贾母头也不回吩咐元春。
元春羞喜,果断停下脚步。
贾母又道:“我与你姨妈走的不快,你跟上便是了。”
“是。”元春忙乖巧道。
再转头,她目含春水,唇带冷笑,红着俏脸游弋目光,吐息清晰轻声道:“我也不怕你鄙薄,也顾不得颜面,也记不起劳什子《白虎通义》,只与你说一个。你若,若要我来,我也不给这个求生意,不给那个说情面,你愿意我帮衬你,我只帮衬你做些本分。”
李征欣喜,这聪明的女孩儿她猜出了他的某些不说却在做的计划。
首要便是扫盲教育,从王府这些人开始的扫盲教育。
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自然是鸳鸯她们如今每日都要安心读书之事体现出来的。
她用心了。
李征许诺:“过些天,有一套《永乐大典》,我若不在家,你带着大家整理。”
元春满面如霞光醉云,眼光里溢出流光溢彩,抿着唇,她轻微应诺:“好。”
再退了一步,死命地好好看了一眼,轻道:“你要回来!”
李征挥挥手,元春转过身疾走而去。
李征在角门站了很久,再回到正殿,平儿在收拾桌椅擦拭兵器。
“她们又被抱琴留堂了?”李征好笑,“抱琴要求也不高,一天就记住那么几个简单字,怎么就学不会?”
平儿苦笑:“是我被留堂了。”
……
李征就好奇,平儿从来都是个好学生,鸳鸯识字的进度都不如她,她怎么反而留堂了,而且跑到正殿来留堂?
萍儿恼道:“说是加深一下直观印象,好生牢牢记住‘殿堂桌椅’几个字。哼,她成精了。”
李征当时赞许:“抱琴是很会教学的,你们都要在学习上向她学。”
“那是自然,大小姐教的,岂能不聪明。”平儿很自然地问道,“大王,元春大小姐真能给放过来么?”
“你是在问咱们接不接受,”李征点了头,“荣宁二府无论怎么做,衰败都是不可避免的。元春来,咱们要帮助她,要影响她,就我所见,贵族这个东西是无法彻底消灭干净,也不可能彻底消灭干净的。咱们这一代人,能影响几个接受咱们影响,向好了转变的贵族家庭那也是很好的。”
平儿就看看他,温婉低下头笑了。
什么理由也藏不住一个事实,咱们家还是心太软,到底是把人当人看的家庭。
她还有一事想跟李征说。
第二百章 北都军中第一高手?我能打死他!
“你说什么?”李征错愕又好笑地瞧着平儿。
平儿捏着毛巾,浅浅靠着椅子靠背,目光落了地,讷讷道:“我知道军规严整,可大王在军中,那些粗手笨脚的军卒哪里能照顾好?冷了不知添衣服,饿了不知送饮食,我,我想跟着去。”
李征倒也不笑她异想天开,她们也是怕他这一去再也不回来,这空荡荡的家,熬不住人家的鲸吞蚕食。
她们是人,既过过人的日子,便不愿回奴婢那会了。
可军中带着女子,那岂能百战不殆?
李征道:“你这样想?”
“我们都想去。”平儿说。
“就知道,叫她们过来罢。”李征觉着有必要细说一番。
平儿便知此事断不能行,哪里还会坚持,便说道:“大王既说跟着去不好,我们就不去了。”
“我自塞北与军卒作战数十次,从来冲锋在前、掠后最后,麾下不吃则不近伙食、军井不挖不近水米,何况此次千军万马之中,我若优哉游哉,数万将士便要造反了!”李征告诫,“万不可私自跟随,军中不是别处,一旦触犯军阀,那可是少说三十军棍,闹不好还要斩首示众!”
平儿只好叹道:“大王此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才回来,我们只怕没有主心骨。”
“好生学文化,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李征预判,“若操作得当,敌军入我彀中,一年半载也就打完了。”
这些事平儿哪里能明了,听他说一年半载,她便已经觉着天长地久一般长久了。
待要再说,贾芸来报说禁卫军又押运银两来了。
“有几个南城兵马司的也来了,说是看热闹。”贾芸道。
南城兵马司来人了?
李征眉头一扬,他记得太上皇说,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是吴太后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此来,目的绝不会单纯!
“走,去看看。”李征放下茶杯便走。
此时门外,依旧是一千(二百五十)万两银子的规模,禁卫军卸下车,夏侯恩带着人正在往手推车上装载。
七八个穿着皮甲的军卒站在旁边看热闹,都是低级军官,有两个竟然还是十七八岁的。
李征出门,几个人连忙叉手问好。
那两个十七八岁的别别扭扭的,十分不情愿地也跟着行礼。
李征没太在意,五城兵马司的军官大多都是没落贵族的后人,或者本朝历代后宫后妃们的娘家人。
这些人本事没有,架子大得离谱,他这个小小的郡王在他们心里算得上什么?
“都推进去吧,你们这次怎么这么急?”李征让贾芸带着人搬运银子,他与那指挥使询问。
来过两次了,指挥使也不瞒着,就说这两天随着三大营地道诏命准备出征,皇城的北东两面出现一些防守的漏洞。
故此他们这些隶属于禁卫军的兵马要赶紧回去,就连锦衣卫与东厂部分人手也收缩起来参加到了此次换防中。
李征恍然,难怪这些人卸了车就赶紧走人,此前他们来可都是吃了饭才走的。
“大王,末将先告辞了。”指挥使等着贾芸点了银两,李征在账目上签字画押,收起来也赶紧告辞。
他才一走,从荣国府那边街道尽头过来十多个人,簇拥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
那人十分雄壮,到王府门外跳下战马,竟比李征高出了足足一头,宽阔雄厚更有过之。
“大王,他是吴太后亲弟吴应,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曾杀良冒功被陛下斥责,从湖广总兵位置上一路贬到正五品位置,这可不是个好人。”夏侯湛低声介绍道。
李征站在台阶上看去,吴应站在门前小广场上看过来。
马从里头出来,又说:“这厮当年号称北都军中第一高手,一把大枪确实有武艺,如今的北都选锋营指挥使吴三桂刀法精通,在此人马前连三个回合都没撑到。”
李征再仔细打量,果然是个高手。
他整个体型犹如一头巨大无比的螳螂,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但若搏杀,他活不成。”李征心下道。
不是他狂妄,这个吴应脚下破绽太多,方才为彰显自己的威风跳下马背的时候竟稍稍歪了一下肩膀。
他不是故意卖破绽给别人,大概率是酒色过度时候被高手打伤过。
遂道:“此人腰腹受过伤。”
“大王神了!”马惊道,“这厮杀良冒功后酒色无度,腰子被人捅过刀,可惜没杀死这厮!”
下手的人呢?
“吴太后得知是这厮杀良冒功,受害者在军中的家人来报仇,叫人要杀了人家,太上皇给拦住了。”马憎恶道。
他们都知道李征十分厌恶吴太后,所以不怕在他面前说这个老妇人。
果然李征惋惜道:“可惜了,这吴太后该杀!”
众人默然。
夏侯湛岔开话头问道:“大王,我不懂啊,你说吴太后为啥就那么不喜欢陛下?那是她怀胎十月的亲儿子!”
他们这些人是知道当年吴太后因戾太子、魏王与大王互相残杀而死却迁怒于皇帝的故事的人。
所以夏侯湛又问道:“太上皇怎么能忍得下去的?”
“简单,吴太后托付鲁王抚养戾太子或那两个混账亲王的两个子嗣,圣上膝下无子,太上皇不能不为江山社稷想。”李征冷笑,“但这世上哪里能有退让便可取得的和平。”
两人再一次沉默无言。
原来如此!
那就能明白太上皇为何不软禁吴太后,让她不要继续造孽了。
皇帝膝下无子而国本不稳,若再过几年还是没能诞生皇子,就算皇帝不愿意那也要将那两个侄子确立为太子。
要不然难道皇位还真要传到其他小宗手里不成?
太上皇不能不为皇帝一家考虑,一旦确立那两个其中一个为太子,如今软禁了吴太后,将来新皇登极,便会报复在当今皇帝身上。
如谥号,如陵寝,这些皇帝的身后之事还要下一任皇帝来决定。
这种事,他们一点也不想掺和,也不敢掺和。
可两人心里都想:“想戾太子那三个人,哪里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的子嗣能学个好?吴太后庇护、鲁王府从小照顾教导,那只能教出两个蠢物。”
想到这,他们互相对视,忽然似乎都明白了,于是都看着李征。
第二百零一章 平叛还需要什么理由?(50/50)
夏侯湛与马互相使眼色询问彼此,你说,二圣给武烈王府更大的军权,会不会是为了将来制衡那两个?
王府有四代肃王留下的赫赫威名,若这一次北伐再立新功,五代肃王的威名,以及手握重兵的威慑力,将来新皇登极后,至少也不敢对当今皇帝的身后荣誉有什么坏心眼。
那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那些文官与贵勋,这帮王八蛋们说的“武烈王不得长久”就是个屁话?
两人一时喜形于色。
这时在小广场瞪着李征看了半晌的吴应哼一声,沙哑着嗓音喝道:“真是好肉喂了野狗。”
李征按住夏侯湛两人,目视吴应翻身上马带着十多人扬长而去,回头便吩咐:“从荣府那边去找刘小保,叫他带上我那三百铁甲军,入夜之后走正门在丛绿堂埋伏。”
夏侯湛大惊:“大王,这厮是国舅爷!”
“三千万两银子他们势在必得,吴太后这是要给她孙子抢银子扩充实力,吴应是具体操办人。”李征喝道,“这种时候,还顾虑一个老虔婆?去,执行军令。”
马舔舔嘴皮子,李征不怕,他还怕什么?
遂问道:“如何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