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侧,陈强举着一只千里镜朝向河对岸,观察着蒙古人的防御情况。
他的身后排骑着十名彪悍的亲兵。
数千骑兵环骑在他的周围。
这时那只苍鹰“啾”的一声尖啸,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在黄河的上方盘旋着。
李虎明白,这畜生是对面蒙古人的驯鹰。
从马褡子中取出武扳指套在大拇指上,摘下马背上的硬弓,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瞄准了那只苍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双臂慢慢使劲,只听见“嘎吱”的声响,弓弦慢慢被拉开了,在陈强、亲兵和数千骑兵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硬弓被拉成了满月,李虎手突然一松,箭去恰如流星,一声鹰啼传来,紧接着那只苍鹰从天空掉落下来,落在河面上。
数千骑兵发出震天欢呼!
陈强咽了口唾沫,这距离,绝对超过了六十丈!
李虎笑了笑,他在军报中提了谏言。除了在腹地屯田驻军,还要通过修筑边墙实现对河对岸的蒙古部落进行防御,即在沿河一带修筑一批营堡、墩台,构成一条完备的防御带。
什么时候拿下前套平原,将蒙古人赶到大青山北面,脚下的土地才是真正的安全。
这一战,李虎率军一路追杀,斩首及俘获近两万级,解放农牧奴十余万,捕获战马上万、牛羊数十万计。官军折损不到两千人、蒙古降丁三千余人,大获全胜。
现在的李虎手下掌握了四万余军队,其中近三万经历战火洗礼的陕西巡防营,五千余榆林精骑,万余蒙古降丁,可以说兵强马壮。
还有十余万愿为朝廷效死的农牧奴,如若可以,不妨今秋一战,永绝北患。
想到这里,李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想在军报中给皇帝谏言的,可一想到皇帝一家子的尿性,他可不想被“杯酒释兵权”,还有空虚的国库,慢慢来吧。
这时一名游击将军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大帅,又有一伙乌兰察布盟骑兵越过山口,袭击牧民,劫掠牲畜。”
李虎两眼闪着寒光:“抓住了没有?”
那游击将军:“跑了几个,谢鲸将军正在审问。”
李虎:“走,去看看。”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后套平原驰去。
陈强、亲兵和众骑兵紧跟着策马追去。
前套平原有大青山庇护,后套平原则有狼山的守护。黄河流出西套平原,在狼山脚下冲击出一片扇形的平原,黄河进入后套平原后兵分两路,分别流过平原的南、北边缘,这一段黄河以北河为主流、南河为支流。到了大顺朝时期,黄河不再是南、北两河,而是分南、北、中三支,现在南河发展成主流,北河成为支流,完全颠倒了过来。
也就是说,成为支流的北河不再是后套平原的屏障,乌兰察布盟随时可以越过山口进攻后套平原,不需要等待黄河结冰。
另外,早期的长城,都是沿着阴山、贺兰山修建的,充分利用了这两条山脉的地势,但到了后来,中原王朝对北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河套这一段长城就退缩到了榆林一线,河套彻底落入了游牧民族手中。
李虎虽然派兵守住了主要的隘口,但乌兰察布盟的骑兵还是可以翻越一些山口抵达后套平原。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波翻越山口,袭击牧民的乌兰察布盟骑兵了。
太阳已经偏西。
牧民们赶着牛羊在河畔饮水吃草,远处的草地上搭起了一座座帐篷。
王大牛正领着一队亲兵陪着二皇子看风景。
二皇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向远处望去。
马蹄声急,数千人的马队扬起的尘土在河边的驿道上卷起了数里长的黄龙,滚滚赫赫,声势惊人!
一片吁吁的吆喝声中,骑兵们纷纷勒住了缰绳,马队次第停了。
是李虎!“哼”了一声,二皇子转身向一座豪华大帐篷走去。
王大牛:“快!跟上!”
那些亲兵先朝李虎行了一礼,接着追了过去。
李虎已翻身下马。
“大帅!”
王大牛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乌兰察布盟来人了。”
李虎望着他。
王大牛:“是个会说汉话的蒙古贵族,说是来赎人的。”
“赎人?”
李虎冷笑了一声,大步向里面走去。
偏帐中,几名蒙古人站在帐篷正中。
那贵族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转身离去。
一阵整齐划一的刷刷的跑步声传来,帐帘掀起,接着谢鲸领着两队顶盔贯甲的将军手按佩剑跑了进来,在两侧肃然立定。
李虎大步走了进来,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亲兵捧来了一碗茶。
李虎端起茶碗,将茶碗里飘来的茶香深吸了一口,这才轻轻啜了一口。
那贵族忍不住了,望着李虎说道:“李将军,河套地区是咱们蒙古人祖祖辈辈牧马放羊的地方,你们汉人自诩‘礼仪之邦’,你却率军犯我蒙古疆土,杀我蒙古子民,与强盗何异?”
李虎没有回他这个话茬,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跪下。”
那贵族:“什么?”
李虎:“跪下。”
那贵族大怒:“我是蒙古使节,你凭什么要我下跪!”
李虎撇了他一眼,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反问道:“谁能证明你来过这里?”
“你!”那贵族气得眼都红了。
谢鲸上前一步:“跪下!”
众将官齐吼:“跪下!”
他身后的蒙古人腿一软,一齐跪了下来。
那贵族只好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李虎放下茶碗:“本帅不想,也不会与你争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回去告诉你的族人,这里是大顺疆土,敢有犯我疆土,杀我子民者,杀!”说着手伸向了令箭筒。
“慢!”
那贵族急了,“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牧马放羊,误闯了大顺边疆......对了,是那些贱民先动的手,我们可以赔钱!没必要因为一些贱民......”
“误闯?”
李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伊克昭盟那几个污糟猫王爷早就逃到了你们乌兰察布盟,你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现在说误闯?!晚了!”说着将令箭朝地上一扔。
一名亲兵拾起令箭,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贵族猛地站起身:“既然这样,咱们就战场上见吧!”说罢转身离去。
李虎眼中寒光一闪,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口中冒出:“谢鲸!”
谢鲸:“末将在!”
李虎:“寇可往,我亦可往!蒙古人不是喜欢南下打草谷吗?现在他们的主力都被拖在了大同,咱们就让他们尝尝被打草谷的滋味!”
谢鲸眼一亮:“是!”
李虎站了起来:“告诉将士们,所有的战利品只需上缴一半,抢得越多,分得越多,放开了抢!让我也发发财!”
谢鲸和众将官都无声地笑了。
李虎:“他们不是瞧不起那些‘贱民’吗?传令下去,只要不怕死,想报仇,都可以跟着官军骑兵前往乌兰察布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抢的娘们归谁,只要他的身体扛得住,能带回来。”
谢鲸等人又笑了。
第118章 我贪点钱怎么了?
“呜呜”的号角声在大草原的上空回响。
“回来了!打草谷的骑兵回来了!快去看呀!”
到处是传呼声,跑步声,只见一群士卒从辕门里奔了出来。
辕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士卒。
远远的,成千上万的牛羊在大队骑兵的驱赶下,浩浩荡荡,像一支奔腾涌动的大军。
牛羊群的左侧,大队蒙古降丁驱赶着乌兰察布盟的牧民向大营走来,无分男女都被麻绳套着左臂串成一排一排的长队,每人的肩上或身上挑着背着骑兵们抢来的财物!
这时,忽听有人喧哗:“快看呀!快看呀!军饷和粮草到了!”
循声望去,众人望见远处的驿道上,一辆辆装满军饷和粮米的马车、骡车向大营驶来。
二皇子含着笑领着几名司礼监番子走了出来。
辕门外立刻又安静下来,那些士卒像避瘟神一样躲进了辕门里,都散了。
一丝寒光很快在二皇子的眼中闪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望着押送战利品的队伍,像是对那几名番子,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才是第一批,李虎这笔财可发得不小哇......”
几名番子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没有搭话。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辕门驰来。
那一行马队驰到辕门前纷纷勒缰停住,一齐滚鞍下马。
为首之人是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其余全是司礼监番子。
二皇子眼一亮,上前问道:“怎么样?”
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朝二皇子行了一礼,这才答道:“周围被戒了严,没有李将军的手令进不去。”
二皇子精神一振:“看来消息是真的!走,去中军大帐,问问李虎,他为何要封锁消息?难不成是想私吞金矿?!”
司礼监红衣大太监面显难色:“这个......”
二皇子已经大步向辕门走去。
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只好连忙跟去。
中军大帐,李虎坐在大案前,正低头翻看着账册。
王大牛领着一名亲兵走了进来。
王大牛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大帅,米脂那边传来消息,果然在二皇子别院周边发现了柳湘莲,已经控制起来了。”
李虎抬起头,收到林黛玉的信时,他整个人都是蒙的,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柳家从小就虐待柳湘莲,不然他怎么想刺杀二皇子,诛自家族人九族!
这是个真狠人啊!
李虎仔细琢磨过了,柳湘莲若想不牵连柳家,就必须保证不会有蛛丝马迹落入官府手中,且自己不能被捕。
永昌帝知道二皇子得罪的人太多了,担心路上出事,特意派了一千禁军骑兵护卫着。
柳湘莲若想刺杀二皇子,米脂那处别院是他唯一有机会的地方。
说实话,李虎还是十分佩服柳湘莲的勇气,虽然他这是在飞蛾扑火。
林黛玉的信比皇帝的人提前两天到,这让他有了准备的时间,为了拖住二皇子一行,他将闲置的战马全部放了出去。
这里到处是马,但有了马并不相当于有了战马,马匹必须进行调教和训练,才能骑乘。
俗话说“千里不贩马,百里不贩葱”,京城离这里数千里,禁军的马经过长途的奔波,掉膘的厉害,要个把月才能恢复。
没有战马换乘,二皇子一行只能在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