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八公一脉联名上了一道奏疏,要求朝廷彻查此事,给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这是他们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此事震动太大,缮国公府抄家已成定局,所有人都在等皇帝的抄家旨意。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上百名司礼监番子护着一顶大轿从东面奔来了。
史鼎连忙带领禁军将领迎了上去。
李虎也走了过去。
大轿停了,轿帘一掀,戴权捧着一道圣旨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行礼:“内相!”
戴权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司礼监红衣大太监。
红衣大太监会意,手一挥。
几名如狼似虎的番子抬着梯子奔上前去,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番子摘下了正门上的匾,“敕造缮国公府”。
死一般的沉寂!
接着“轰”的一声,门前立刻骚动了起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圣上英明!”
那些战死将士的家眷一齐大声喊道:“圣上英明!”
缮国公府的管家管事则一个个面如死灰。
司礼监番子已在府门前列好队。
戴权慢慢走到了门前的台阶上,站定了,说道:“把家眷都集中在太夫人的院子里,不许惊扰,等我发落。所有的财物一体抄没,全都要造册呈报。内外书房由我亲自处置,所有书籍和书信抄拢后全部交给我,一张纸不许落下!听到了吗?”
那红衣大太监大声复述道:“都听到了吗?!”
众番子齐声吼应:“听到了!”
红衣大太监:“抄!”
“是!”众番子一齐跑了进去。
戴权向那些兀自兴奋不已的家眷们扫了一眼,慢慢说道:“朝廷有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抄没缮国公府就是表明朝廷的态度和决心。至于应该怎么处置,朝廷派司礼监到榆林去查访,搞清楚实情,等司礼监的人回来说清楚再议吧。”
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回了一句:“二皇子在军报中说的明明白白,何必非要等司礼监的人回来再作处置?”
戴权两只眼闪着光在人群中搜索,结果好些人嚷了起来。
门前立刻又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那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跨前一步,大声喊道:“肃静!”
门前很快安静了下来。
戴权:“天理昭昭,善恶有报。就算是死,也要让人家死得明明白白吧?朝廷有律法,就是一般的死囚也要证据确凿,经朝廷复审复核,最后才能勾决。你们为何这样迫不及待地催促朝廷处置石氏一门?你们解释给我听听!”
众人都沉默了。
戴权:“我还是那句话,朝廷有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另外,无论真相如何,缮国公身为主帅,对这件事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陛下旨意,缮国公府抄没的家产全部补偿给大家伙,不算在抚恤银和安葬费用里。”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人群爆发出了热烈的反应!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皇上如天之仁!”
那些家眷乱纷纷地跟着喊道:“皇上如天之仁!”
艹,还特么的有托!
李虎望向躲在石狮子后面的番子。
戴权手一抬,又把目光望向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皇上听说了,心里十分难过。皇上已经通知内务府,不仅给两位老人家风光大葬,还要从其亲属中择一人承祀香火,授土田和耕牛。”
那番子又开口了:“皇上圣明!”
那些家眷跟着一齐喊道:“皇上圣明!”
戴权转向史鼎:“皇上口谕,禁军要将所有人安全护送到家。”
“臣史鼎领旨!”
史鼎行了一礼,然后领着禁军开始护送那些家眷离去。
门前又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的哭声从府内隐隐传来。
李虎叹了口气,接着走到戴权面前,说道:“内相,没有事,我回家吃饭去了。”
“回家吃饭?”
戴权正没好气,将那道圣旨一递:“看看吧。”
李虎愣了一下,双手接过圣旨展开看,又愣住了。
戴权正色道:“这事很明显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发酵速度很快,京营十几万大军正在驰援大同的路上,皇上只能下旨抄没缮国公府。”
李虎看罢圣旨复递回戴权。
戴权:“另外,皇上也担心有人对缮国公家人下手.”
李虎点了点头。
戴权接着说道:“无论是刑部大牢,还是北镇抚的诏狱,皇上都不放心没想到我只是提了一嘴,皇上就同意了,可见你深得皇上的信任。”
李虎:“男丁也就算了,女眷军营里怎么能进女人呢?!”
戴权一跺脚:“都火烧眉毛了,咱就别在这掉文了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缮国公府不能死一个人,现在只有军营是最安全的。”
李虎还有何话说,只好点了点头。
戴权:“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宣旨。”说罢,径直走了进去。
李虎突然想起,禁军撤走了,谁来护送缮国公府的家眷?
不是李虎瞧不起这些司礼监番子,二三十个哨骑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屎给打出来。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几百名手持长矛的士卒从街道两头快步跑来了。
李虎目光一闪,这是自己麾下的长枪兵。
张成领着几名军官奔了过来。
“参见将军!”张成等人齐刷刷地单膝跪了下来。
李虎先是瞟了瞟已列成几排战斗队列的长枪兵,这才对他们说道:“起来吧。”
张成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将军,皇上的调兵手谕直接送到了军营,末将担心给将军惹麻烦,不敢不接。”从怀中掏出永昌帝的手谕奉上。
李虎瞄了瞄那张手谕,然后将那道手谕折好,塞进袖中,这才说道:“你做得很好。”
张成闻言心里一松,接着说道:“军营那边也已安排好了。”
李虎点了点头。
这时里面各处的吆喝声、哭喊声越来越响了。
李虎叹了口气,转身望去。
戴权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正是石光珠的老母。
他们身后是容颜惨淡地石氏族人,女眷们更是一步一声地哭泣着。
这都算是客气的了,这里距离大营数十里,若是戴上刑具,不说石母,那些女人和孩子都撑不住,抄家可没有囚车坐。
“老夫人!”李虎抱拳一揖。
石母:“劳动李将军了。”
李虎不好多说什么,侧了侧身子,伸手做了个相让的姿态.
93.第93章 杀人诛心
93.
火把光把南城照红了半边天!
擎着火把的步军统领衙门兵丁们三步一个,挺立在前门大街两侧,形成了一道人墙。
忠顺王亲自来了,这时正铁青着脸骑在马上,领着左右翼总兵等将官护送石氏一门出城。
因为缮国公府门前的事,忠顺王被皇帝叫到上书房叱责,最后又被罚了一年俸禄,这让他心情非常不爽。
看到李虎后,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时,忠顺王发现一间店铺窗口趴着一道人影。
忠顺王双腿一夹,策着马走了过去,恶狠狠地:“看什么看!再看杀了你全家!”
一语未了,附近各店铺民居窗口内的灯火纷纷熄灭了。
左右翼总兵对视着苦笑,同时摇了摇头。
队伍走的不是很快,李虎和戴权也都看见了。
李虎:“呸,看把他给得瑟的,不过是个银样枪头。”
戴权先是一怔,接着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戴权忍住笑说道:“莫要胡说。怎么说他都是太上皇的儿子,皇上的弟弟,要敬重些,不要把这些隐私拿到明面上来说。”
什么隐私?
李虎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他不行?!”
戴权一时回过味来,才明白自己想岔了,李虎哪里能知道忠顺王的隐私。
这时忠顺王领着那群将官跟了上来。
李虎回过头,从头到脚将忠顺王整个身子审视了一遍,接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目光和笑容让忠顺王心里一阵发毛,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张挂在李虎马鞍上的弓箭,心道:我与他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应该不至于吧?
想了一想,他还是一勒缰绳,拉开了距离。
李虎笑了笑,双腿一夹,那马小跑着向前驰去。
走着走着,李虎突然向四周张望了一轮。
戴权:“怎么了?”
李虎没答话,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两旁的店铺民居,目光落在了那间挂着“有间酒楼”招牌的酒楼上。
这就是倪二说的那间酒楼?
接着他抬头望向二楼,目光一一扫视过去,最终落在了一间窗户虚掩着的包厢上。
虽然看不见,但李虎可以肯定,包厢里有人,且正在望着自己。
是白鸿志吗?
通过陕西总兵云光,李虎拿到了白鸿志的资料,身份类似冯渊,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双亡,无兄弟姊妹,恰逢陕西匪乱,变卖了家产,带着老仆等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