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瞄了瞄那张手谕,然后将那道手谕折好,塞进袖中,这才说道:“你做得很好。”
张成闻言心里一松,接着说道:“军营那边也已安排好了。”
李虎点了点头。
这时里面各处的吆喝声、哭喊声越来越响了。
李虎叹了口气,转身望去。
戴权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正是石光珠的老母。
他们身后是容颜惨淡地石氏族人,女眷们更是一步一声地哭泣着。
这都算是客气的了,这里距离大营数十里,若是戴上刑具,不说石母,那些女人和孩子都撑不住,抄家可没有囚车坐。
“老夫人!”李虎抱拳一揖。
石母:“劳动李将军了。”
李虎不好多说什么,侧了侧身子,伸手做了个相让的姿态......
第93章 杀人诛心
火把光把南城照红了半边天!
擎着火把的步军统领衙门兵丁们三步一个,挺立在前门大街两侧,形成了一道人墙。
忠顺王亲自来了,这时正铁青着脸骑在马上,领着左右翼总兵等将官护送石氏一门出城。
因为缮国公府门前的事,忠顺王被皇帝叫到上书房叱责,最后又被罚了一年俸禄,这让他心情非常不爽。
看到李虎后,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时,忠顺王发现一间店铺窗口趴着一道人影。
忠顺王双腿一夹,策着马走了过去,恶狠狠地:“看什么看!再看杀了你全家!”
一语未了,附近各店铺民居窗口内的灯火纷纷熄灭了。
左右翼总兵对视着苦笑,同时摇了摇头。
队伍走的不是很快,李虎和戴权也都看见了。
李虎:“呸,看把他给得瑟的,不过是个银样枪头。”
戴权先是一怔,接着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戴权忍住笑说道:“莫要胡说。怎么说他都是太上皇的儿子,皇上的弟弟,要敬重些,不要把这些隐私拿到明面上来说。”
什么隐私?
李虎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他不行?!”
戴权一时回过味来,才明白自己想岔了,李虎哪里能知道忠顺王的隐私。
这时忠顺王领着那群将官跟了上来。
李虎回过头,从头到脚将忠顺王整个身子审视了一遍,接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目光和笑容让忠顺王心里一阵发毛,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张挂在李虎马鞍上的弓箭,心道:我与他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应该不至于吧?
想了一想,他还是一勒缰绳,拉开了距离。
李虎笑了笑,双腿一夹,那马小跑着向前驰去。
走着走着,李虎突然向四周张望了一轮。
戴权:“怎么了?”
李虎没答话,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两旁的店铺民居,目光落在了那间挂着“有间酒楼”招牌的酒楼上。
这就是倪二说的那间酒楼?
接着他抬头望向二楼,目光一一扫视过去,最终落在了一间窗户虚掩着的包厢上。
虽然看不见,但李虎可以肯定,包厢里有人,且正在望着自己。
是白鸿志吗?
通过陕西总兵云光,李虎拿到了白鸿志的资料,身份类似冯渊,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双亡,无兄弟姊妹,恰逢陕西匪乱,变卖了家产,带着老仆等进京。
官方身份上没有丝毫问题。
自幼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姊妹,有钱,有功名在身,Buff叠满了,这要说没问题,鬼才信!再加上他勾结女真人,虽没有证据,但李虎还是猜到了他的身份,白莲教。
这小子当真是心黑手毒,前几天竟设计将南镇抚司的番子引入女真探子的据点,利用南镇抚司灭了那些与他联系的女真人,然后又干掉了侥幸活下来的番子。
这小子做起恶事坏事毫无章法,李虎也被他绕糊涂了,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另外,云光还在信中说,白鸿志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不出意外的话,定能高中头甲。
头甲即状元、榜眼和探花。
在大顺朝,这三个人不用外放任职,都进翰林院。
通常情况下,状元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一上岸便是从六品。榜眼、探花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是熬资历的地方,一旦担任其他官职,一般都是升级跳。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在翰林院熬几年出来,都可以进入朝廷实权很重的衙门,再加上清流们的关系网,致仕前基本都可以混个三品官。
另外,自太上皇登基后,朝廷出现了一个惯例,非翰林出身的官员不能进入内阁。虽然贯彻得并不严谨,但内阁中确实少见非翰林出身的官员。
由此可见头甲的含金量很高。
想到这里,李虎目光一闪,白鸿志暂时还不能动,他还要利用白鸿志找到青龙堂主和其他白莲教高层,还有就是女真人,他有种感觉,白鸿志还会与女真人接触。
虽然不能揭穿白鸿志的身份,但也绝不能让他进入朝廷为官。
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残疾的人和长的丑的人不可以当官,因为官员代表着朝廷。
李虎下定了决心,将白鸿志抓进军营,在三皇子赶来之前,把他的腿打折,让他成为跛子。
戴权说话了:“怎么了?”
李虎摇了摇头,双腿一夹,策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戴权直盯着李虎,只见他摘下了挂在马鞍上的弓箭,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接着猛地转身,将弓引满,“嗖”的一声,羽箭离弦。
突然,后面传来“扑通”一声。
左右翼总兵齐声惊呼:“王爷!”
就这一瞬间,李虎又射出了两箭,紧接着,那间包间里传来了惨叫声。
戴权反应过来了,一声大吼:“将刺客抓了起来!”
一群司礼监番子闻言握着刀一齐冲了上去,极熟练地破门,接着闯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酒楼里有人喊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张成率一群长枪兵奔了过来,将李虎护住,接着大喊:“快将前后出路堵住,不要放走了同党!”
李虎手一抬:“都不要动。”
张成:“是。”对众长枪兵发令:“警戒!”
这时,那扇破损的窗户打开了,一名司礼监番子向戴权禀道:“老祖宗,刺客抓到了!”
一语未了,又传来跑步声夹带着“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吵嚷声。
“啪~”
“你、你凭什么打人?!”
“来呀,全抓了。”
“......血,孙少爷,公子、公子......”
“......我家公子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别打,别打,我家公子身上有三皇子府的腰牌......”
无数双眼睛一齐注视。
先是两名番子拖着一具尸体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喊了一句“你们干什么”的人。
终于,两名番子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青年走了出来。
接着,酒楼的管事小厮被番子们赶了出来。
老年管事大声喊道:“我家公子姓白讳上鸿下志,是三皇子门人,身上有三皇子府的腰牌!”
戴权和李虎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望向司礼监红衣大太监。
红衣大太监会意,走上前去,从白鸿志身上搜出一枚腰牌,走回到戴权身前,呈上。
戴权瞧了瞧,又递给李虎。
李虎瞧了,转身递给忠顺王。
哎,人呢?!
李虎愣了一下,这才看见被左翼总兵扶着站在马下的忠顺王。
忠顺王脸色难看,被左翼总兵搀着,另一只手撑着腰。
这老小子不会是从马背上摔下去了吧?
李虎突然想起了,自己射箭的时候,身后传来“扑通”声,这老小子以为自己要杀他?!
呵,他也太高看他自己了。
李虎忍住笑说道:“来呀,送王爷去医馆。”
忠顺王羞愤难名:“不,不用了!”
正在这时,右翼总兵指挥几名兵丁抬来一块门板。
戴权说话了:“快,送王爷去医馆。”
右翼总兵:“是。”接着指挥几名兵丁把忠顺王抬在门板上,然后向远处的医馆奔去。
李虎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大街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戴权一笑,随即敛了笑容,接着咳了一声。
立刻安静了下来。
戴权望向李虎,然后摇了摇头。
李虎明白,白鸿志是三皇子的门人,无论他是不是刺客,此时都不能是刺客,这会将三皇子和背后的皇室拖下水。
李虎看了看手中的腰牌,又望向满脸是血的白鸿志,这次机会错过了,还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戴权:“好像是左眼在流血?”
左眼?
李虎翻身下马,走到白鸿志面前,拉起他的左手,用他自己的袖口去擦他的血。
李虎眼一亮,羽箭划破了白鸿志左眼眼球,他成了独眼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