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开口了:“堂堂一个将军,来当刺客,太不体面了吧。”
“将军?鲁国公太瞧得起我了。”那人望着李虎。
李虎:“千总官也不差,毕竟你是平民出身,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
那人目光一闪:“国公爷如何断定我平民出身?”
李虎笑道:“千总官在军队是真正带兵打仗的人,各级将官的军令均由千总官传达给士卒,非常的重要......你却被派来刺杀本帅......”
听了这话,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他猛地将腰刀在掌心换了把位,刀尖朝向了自己的腹部,猛地一插,然后望了一眼李虎,慢慢向后倒了下去。
李虎闭了下眼睛,把总以上军职须兵部核验军功,同样死亡也要上报兵部,平民出身,不难查的。嗯,晚去的借口也有了。
“哼”了一声,李虎大声说道:“披上双甲,驰援皇帐!”
......................
帐外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帐内却十分安静。
永昌帝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太医院李院正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慢慢捋着永昌帝人中上的那根银针。
皇太孙站在一旁不停地淌泪,戴权就站在皇太孙的身边,一手捏着皇太孙的手,一手不停地抹泪。
这时,忠靖侯史鼎亲自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见皇帝依旧牙关紧闭,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张嘴,怎么灌药?不灌药,又如何解毒?
李院正捋出了人中上那根银针,接着又将其他几根银针全部捋了出来。然后又从药囊里掏出一卷艾灸,在烛火上点燃了,吹熄了明火,一手扒开永昌帝的衣襟,向永昌帝胸前的一个穴位灸去。紧接着又换了一卷艾灸,点燃了,抽下永昌帝发髻上的发簪,拨开他脑顶上的头发,看准了天灵穴,一灸灸了下去,随即收回了艾灸。
永昌帝的喉头里发出一阵咕噜噜地响,紧接着他的牙关慢慢松开了,像是从腹内极深处吐出了一口长气。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永昌帝的脸。
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李院正闭了下眼睛,对戴权说道:“可以喂药了。”
戴权连忙接过史鼎手中的药碗,舀起一勺药,向永昌帝嘴里喂去。
皇太孙说话了:“皇爷爷什么时候能醒?”
李院正:“回太孙,皇上中毒并不是太深,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会醒过来的。”
皇太孙点了点头。
忠靖侯史鼎却是心中一叹,李院正是话中有话啊,皇帝很可能醒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在史鼎耳边低语了几句。
史鼎神色大变,大步走了出去。
那红衣大太监刚想跟出去。
皇太孙开口了:“出什么事了?”
那红衣大太监犹豫了一下,答道:“回太孙,叛军攻破了禁军防线,神武将军冯唐重伤,永昌驸马、齐国公、治国公、平原侯和景田侯全部战死......”
皇太孙惊住了。
那红衣大太监:“武状元也受了重伤,其他武进士或死或伤,还有好些人下落不明。”
皇太孙回过神来:“鲁国公呢?他怎么还不来救驾?!”
话未落音,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帐外传来,接着是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那红衣大太监一喜:“是鲁国公救驾来了!”说罢,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皇太孙望了望躺在榻上的永昌帝,接着把目光望向帐门,等待着。
大帐外,吼杀声、惨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哪怕只是听着动静,就已经能够想象出外头的惨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响至皇帐外停了下来,接着那红衣大太监奔了进来,向皇太孙跪倒:“鲁国公来了!”
皇太孙急忙说道:“快请进来!”
那红衣大太监:“是。”又奔了出去。
帐帘一挑,李虎大步走了进来。
一见李虎进来,皇太孙便想迎上去,又见身上沾着好多血迹,有些害怕的退到了戴权身边。
李虎走到离床榻约有五步的距离站定了,望了一眼双眼紧闭的永昌帝,又给皇太孙行了一个军礼,接着问道:“史鼎说皇上中了毒,怎么样了?”
戴权默了一下,答道:“皇上吉人天相,不要紧的。”
吉人天相?李虎明白了,这是不行了。
戴权:“你怎么才来?”
李虎:“先是在大帐外遭到了一群假冒的司礼监番子刺杀,半路上又碰到了忠顺王的人......”
皇太孙:“鲁国公,福王和忠顺王抓到了吗?”
李虎:“外面一团乱麻,天又黑,臣并不清楚。”
皇太孙小脸紧绷:“福王、忠顺王带兵谋逆,企图弑君夺位,不能让他们跑了。”
李虎:“是。臣这就亲自去搜捕福王和忠顺王。”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第444章 他能做皇帝,我为什么不可以?
火光冲天,照红了半边天!
从高处俯瞰下去,黑鸦鸦的步军营兵丁像一排排潮水冲击着禁军残部的防线。
不远处,忠顺王坐在马上,他的亲兵马队静静地列在那里,等待着命令。
他的左侧,护卫队长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一直朝向皇帐,关注皇帐那边的情况。
这里距离皇帐已不足两里!
尽管禁军的将士英勇无比,可眼前的叛军实在是太多了,身边的袍泽一个个开始倒下,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双方开始踩着尸体厮杀。
忠顺王看在眼里,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这场豪赌赢了!
“王爷!”护卫队长一声惊呼,“快看!”慌忙将千里镜递给忠顺王。
忠顺王接过千里镜瞄望向皇帐,千里镜里的画面让他僵住了:
李虎翻身下马,将佩刀交给了皇帐外的御前侍卫。
帐帘一挑,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走了出来,笑着说了句话。
李虎大步走进了皇帐。
“没挡住,怎么可能?!”忠顺王放下千里镜,惊到一脸的不可思议。
护卫队长苦笑了一下,锐士营哨骑的强大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不仅派人去刺杀李虎,还搜罗禁军的马匹凑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
号角响起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刺杀失败了,便将那支东拼西凑的骑兵派了出去。
原以为就算不能消灭锐士营的哨骑,也应该重创对方,哪怕再不济也能给大军攻破皇帐争取时间。
“废物!”忠顺王将千里镜狠狠地摔在地上。
护卫队长说话了:“王爷先不要焦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忠顺王望向他。
护卫队长:“只有李虎来了,说明那边的厮杀还没有结束......”
忠顺王眼睛一亮:“不错!”
护卫队长:“只要咱们在锐士营哨骑赶来之前击溃这些禁军残兵,拿下皇帐,咱们就赢了!哪怕不能,咱们还有三千多人,禁军只有千余人......至于锐士营的哨骑,就算他们还有三百,也是咱们赢的几率大!”
听护卫队长这么一说,忠顺王眼中的光一闪一闪。
“王爷,您为什么不争那个位子?!”护卫队长突然问道。
仿若石破天惊!
忠顺王被护卫队长这一句问得一震!
护卫队长:“王爷,二殿下连皇上都敢毒害......您觉得他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人?!只有您坐上奉天殿那个位子,咱们才有活路!”
忠顺王被提醒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护卫队长激动地看着忠顺王:“王爷,按礼法您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现在,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可以杀掉福王和皇太孙,然后夺取禁军兵权,杀掉太子、康王和安王,以太上皇的名义颁布诏书,将这一切都推给福王。
皇室只剩下您一人,天下就可传檄而定......您要是错过了机会,别说是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也轮不上您当皇帝!”
忠顺王心动了,这可是皇帝啊!哪个人能挡住当皇帝的诱惑?!
奉天殿那个位置本该是老大的......他能做皇帝,我为什么不可以?忠顺王越想越对。
现在步军营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二皇子福王勾结太上皇谋逆,皇帝已死,只要趁乱杀了福王和皇太孙,拿到印玺和调兵金牌,然后再将这里封锁,返回京城,利用印玺和调兵金牌拿到禁军兵权......
想到这里,忠顺王浑身都热了起来,接着向护卫队长投去热切鼓励的目光。
护卫队长会意,兴奋地说道:“卑职这就去大帐杀了福王。”转对一队护卫,“随我来!”
护卫队长领着一队护卫向忠顺王的大帐驰去。
福王没有跟来,一是战场上刀枪无眼,还有最关键一点,在步军营众将士的眼中,福王是叛逆!
忠顺王这时已是被激动得两颊潮红,竭力平静波浪翻涌的心绪后,左手从马的鞍套上抽出了长枪,右手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挥出一道寒光:“杀敌!”
吼声立刻响起,忠顺王一马当先率着亲兵马队向禁军冲了过来。
忠顺王率领着亲卫如猛虎冲入羊群般在禁军中肆虐起来。他的剑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走一条生命。
曾经强大无比的禁军在他的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禁军的防线大乱了,禁军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血面蓬首的禁军副统领嘶吼的大喊着,试图将人马重新集结成阵型,他忽然一声惨叫,一根长枪从他前胸透出,接着被高高挑飞,惨叫声在空中响起。
忠顺王抖了抖长枪上的鲜血,一声大吼:“杀!”
步军营士气高涨,一鼓作气,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剔骨刀,瞬间将禁军截成两段,通往皇帐的路打通了!
忠顺王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歇斯底里地吼道:“杀!杀!”率领亲兵马队向皇帐冲来了!
紧接着挺着长枪高举着刀的大队步军营兵丁也向皇帐杀来了!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百余名全身重甲,手持斩马刀的重甲步卒从皇帐两侧整齐地排列出来,在皇帐前排成战斗队列。
“杀!”忠靖侯史鼎一声大吼,将长剑一挥!
重甲步卒操着整齐的步伐向前逼近。
李虎恰好从皇帐里走了出来,怔了一怔,皇帝身边竟还有重甲步卒,难怪刚才在戴权的脸上没有看见焦急的神色。
就在这时,忠顺王率领的亲兵马队杀到了。
忠顺王眼尖,猛地控着战马闪开,一边大声吼道:“退!退!”
可已经晚了,他身后的亲兵马队撞了上去。
雪亮的斩马刀翻飞,数十骑兵连人带马被砍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