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亲手扶起一人，并大声说道：“都起来，起来说话！”
众白莲教头目乱纷纷地站起。
水溶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朗声说道：“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要是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胆小懦弱了。走，咱们进大帐里好好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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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真是月黑风高，夜风吹得大旗哗哗直响。
残月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指在光线昏暗环境下或夜晚视物不清或完全看不见东西、行动困难的症状。
由于生产力低下，普通人生活的很艰辛，很多人营养不良，就会导致一些人患有夜盲症，但不会是绝大多数人都患有夜盲症，不然史料中就不会有那么多夜战的事例。
夜战之所以难打，是因为军队的组织度较低，加上人对黑暗有天生的恐惧，很容易造成混乱。
至于电视剧士兵拿着火把，那还是夜袭吗？
这就需要集结少数精锐部队，在有效指挥和严明军纪的保证下，实施夜袭。
五百精锐分成几行威严地排列在那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这些人不是去杀人的，而是去放火，给大军烧出一个有利的战场来。
李虎的两眼不断地闪着光，望着候命的将士：“我不说废话，今天晚上的事成了，你们当官的每人都能升一级，当兵的每人都有一百两银子。”
所有的人齐声吼应：“是！”
李虎掏出怀表瞧了一眼，接着将手一挥：“出发！”
一队队士卒挎刀提枪快步奔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李虎抬头望了望被云遮住的残月：“将所有子母炮全部推出去，信号升起之时，将五个子炮全部打出去，摧毁白莲教的正面防御工事。”
顿了顿，“将青铜大炮再往前推五百步，炮口瞄向西南向，半个时辰后开炮，给他们炸出一条通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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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畦沟渠里的野草早就被灾民吃光了，虫鸣声便稀了。
稀疏的虫鸣声突然停了，寂静得反常。荒废的田野里黑沉沉空荡荡的，在几颗星星的映衬下更显得黑的神秘莫测。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咔嚓”一声，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此刻静谧的黑夜里显得异常的清晰与刺耳。
紧接着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渐渐地，黑夜中又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和一片咽唾沫声。
终于，黑暗中传来一声喝问：“谁？出来！”
话未落音，黑夜中隐约传来了一片抽刀声。
突然，一星火光亮闪。
接着一支火把燃了起来。
火把光映出一个个头裹白巾的白莲教徒。
紧接着那支火把被扔了出去，落在了远处的空地上，点燃了田野里的枯枝落叶，火光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白莲教徒们都怔住了，对面竟是一群紧握刀枪的官兵。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握刀枪的官兵立刻蜂拥上来，双方厮杀了起来。
长枪刺穿胸膛，钢刀砍掉头颅，双方都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官军想要将白莲教徒全部留下，防止消息走漏，白莲教徒则想冲出去，给水溶报信，因此都是拼死厮杀，几近疯狂。
盏茶的工夫，荒废的田野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刚燃起的火光也渐渐熄灭了。随着白莲教头目一脸不甘地倒下，周边又陷入了黑暗。
“加快脚步，耽误了不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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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声早就停了，前营的火也被扑灭了。
借着星光可以依稀看出，前营靠近辕门一带竟站满了白莲教徒。
水溶也在，顶盔掼甲，腰悬宝剑，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仍然能看出在闪着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的光！只要趁着夜色拿下那片高地，就打开了杀进官军大营的通道。
这时，那声无比熟悉的炮声又响起了，一颗拖着火光的炮弹呼啸着从水溶等人的头顶飞过，砸向了中军大营的西南向。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西南向冲腾起熊熊火光！
水溶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一阵夜风吹过，荡尽浮云，那弯残月出来了，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让黑夜有了一丝光亮。
水溶心中一喜，连老天爷都站在了自己这边，此战必胜！
一名白莲教头目掏出怀表瞧了一瞧，然后对水溶说道：“教主，这都过去一刻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传来？”
不等水溶说话，另一名白莲教头目惊呼了起来：“着了，中军大营着火了！”
水溶循声望去，中军大营果然燃起了大火，有人纵火？！他脑子轰的一声，想到一块去了，李虎要袭营！他怎么敢？五军营残部不过两万余人，锐士营也才一万余人，骑兵还不在，满打满算不过才三万可战之卒，他怎么敢的？！
就在这时，三支烟火嗖嗖嗖直冲夜空，在水溶的中军大营上空放出璀璨的火光！
一股危机感袭来，水溶瞬间绷紧了浑身肌肉，接着大声吼道：“撤，往后营撤！”说着，抢过护卫手中的缰绳，跨鞍上马，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战马瞬间冲出去数十步，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火炮声，水溶回头望去，一颗颗拖着火光的炮弹呼啸着砸来，将辕门上空照得亮如白昼，爆炸声中夹着无数白莲教徒凄惨的哀嚎声和惊哭声。
这些都是老营的精锐啊！
水溶心在滴血，但他却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逃到后营去，整合大军，向合肥方向撤退，与押解合肥百姓的偏师合营......
第383章 黄监军的忧虑
太阳已经高升，阳光洒落在水溶的中军大帐上。
旗杆上的白莲教大旗已换成了一面“顺”字大旗，迎风招展！
大帐前，李虎闭目坐在一把可能是从水溶中军大帐里搬来的椅子上，让早晨洒洒落落的阳光照着自己。
王大牛手把着刀柄站在李虎身后，李虎的身前和四周几十个亲兵如巨石般挺立一动不动。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中军大帐驰来。
王大牛将目光投去，是黄进忠。
黄进忠和众番子驰到旗杆前纷纷勒缰停住，一齐滚鞍下马。
“老天爷不开眼，竟让水溶那个逆贼逃了出去！”
黄进忠把缰绳扔给了身边的一个番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两名亲兵上前一步，拦住了黄进忠。
黄进忠愣了一下，走近亲兵：“我有要事急着见大帅。”
一名亲兵转身走到王大牛身边，低语了一句。
王大牛望了望黄进忠，这才轻声说道：“大帅......”
李虎依然闭着眼睛：“什么事？”
王大牛压低声音：“癞皮狗来了。”
李虎：“嗯。”
王大牛对那亲兵说道：“让他过来吧。”
那亲兵应声走了回去。
接着，黄进忠疾步无声地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大帅.......”
李虎依然闭着眼：“有事？”
黄进忠：“水溶逃了。”
李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黄进忠急了：“不能让水溶逃了......只要抓住了水溶，这场叛乱就能迅速平定了！”
李虎：“告诉监军大人。”
王大牛：“是。哨骑一个时辰前送来的消息，火器营在半路设伏，水溶率领的白莲教逆匪走入伏击圈，四周火铳齐发，千余蒙古骑兵来往驰突，水溶率领残部再次狼狈逃窜......”
黄进忠：“又让水溶逃了？”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急问：“河套骑兵呢？是不是也在半路伏击水溶？”
王大牛没好气地：“我还没说完呢。”
黄进忠望了望他，心道若非知道你小子是自己人，早就给你穿小鞋了。
王大牛：“不仅是河套骑兵在半路上等着水溶，陈强率领的一万精锐也与火器营会合了，正在追击水溶的路上......就在半个时辰前，大帅又从五军营抽调了八千精锐......”
黄进忠沉默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这三拨人马，只有河套骑兵有可能抓住水溶，可河套骑兵能抓住水溶吗？看李虎这个安排，根本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想将水溶往南边赶，难不成他想养寇自重？！
也不对，若是养寇自重，这一仗就不会打，李虎已经向朝廷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即使接下来败了，那也是因为双方兵力悬殊，朝廷要论罪，都只能算在忠顺王的身上。另外据他这一年多的观察，李虎不是这种人。
想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大帅是为了那些百姓？”
李虎这才睁开了眼。
黄进忠目光一闪，果然如此！
李虎：“监军大人有何高见？”
黄进忠：“高见不敢当，只是作为监军，我有几句话想对大帅说。”
李虎：“请说。”
黄进忠：“咱们是来平叛的，只要剿灭白莲教逆匪即可，其他的与咱们无关。”
李虎：“那合肥的老百姓呢？让他们去死？”
黄进忠有些急了：“这场叛乱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再死十几二十万，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些数字罢了！只要能迅速平定这场叛乱，哪怕整个庐州府的人都打没了......”
李虎的目光突然锐利了，像两把刀直视着黄进忠。
黄进忠明白自己失言了，立刻说道：“白莲教驱赶他们，他们可以逃，甚至反抗......只要向大军涌来，那就是逆匪，杀了他们不仅无过，还有功。”
李虎冷哼道：“那咱们与逆匪有什么两样！”
这话一出，黄进忠有些尴尬了，支吾着说道：“我知道大帅爱民如子......”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我爱民如子......这大顺的江山社稷是皇上和太子的，咱们得往远处想，要给皇上和太子留一个得民心的天下！白莲教可以肆意残杀百姓，咱们不可以，民心不可失！”
听李虎这么一说，黄进忠肃然起来，目光中也显出了惭愧。
李虎不再看他：“如果朝廷问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不会牵及任何人。”
黄进忠动容了：“公忠体国哪！大帅放心，我会将这事直接呈奏皇上。让满朝文武瞧瞧，谁才是我大顺朝的大忠臣！”
李虎：“那就多谢黄监军了。”
黄进忠：“份内之事。”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哨骑驰马而来，驰到旗杆前猛勒缰绳飞身下马，一边高喊：“大捷！”一边向李虎飞跑过来。
李虎心里一咯噔，这群憨货该不会把水溶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