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降低了规格,按照贾元春的意思,只宴请史家、王家、薛家和李家,以及贾家人。
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支持贾元春的,对于贾元春的安排也是非常满意。
虽然只宴请了四家,但史家、王家和李家手中都掌握着兵权,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足以撑起贾家的门面,还不会招来皇后和太子的不满。
史湘云望向林黛玉:“林姐姐,你今儿回家去吗?”
林黛玉:“回呀。”
史湘云“哦”了一声,又问道:“宝玉哥哥不在家么?”
贾母接话了:“如今你们大了,天气热,就没让他过来。”
史湘云:“琏二嫂子怎么样了?”
贾母岔开了话:“这会子宫里该抓周了。”
史湘云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黛玉用眼神制止了。
史湘云嘟着嘴,林黛玉则摇了摇头,现在荣国府后宅的权力被贾母收了回去,邢夫人和李纨带着贾迎春、贾探春打帮手;荣禧堂内归王夫人管;王熙凤好些了,却不敢走出那个小院。
这时,李纨走了进来。
李纨:“老太太,小戏子们都准备好了。”
贾母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走,咱们听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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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出生满一年,占称“周”,也称周岁,周岁这天,不仅要庆贺,还要举行隆重的抓周仪式。
抓周,也叫试儿、试周,是周岁礼中一项很重要的仪式,是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
贾宝玉在周岁那天抓了胭脂钗环,当然了,皇子抓周礼上不可能出现胭脂钗环的。
作为皇子,抓周的仪式办得很隆重,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服,先要去祭拜先祖,禀明先祖喜讯,并祈求先祖保佑。
过去一年里,皇宫和朝廷都是一团乱麻,坏事一件接着一件,好容易赶上一件喜事,永昌帝将王公大臣都召集到乾清宫正殿,参加五皇子的抓周仪式。
大殿中间并列放两张方桌,上面铺着新猩红毡,将准备好的抓周物品呈半弧形摆在桌的一端。
永昌帝的心情很好,亲自抱着五皇子来了。
虽然前一阵子病了,但五皇子依旧白白胖胖的,看起来非常健康。
钦天监监正两眼紧盯着手中的怀表,眼看着指针即将落在了钦天监择的吉时上,立刻向永昌帝禀道:“启奏皇上,天地吉时良辰已到。”
永昌帝将五皇子放在桌的另一端,指向那些抓周物品,示意他去抓。
五皇子坐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东西,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爬到一支毛笔旁边,把那支毛笔抓在了手里。
抓周抓到毛笔,意味着以后会有好文彩,王公大臣们看了都非常高兴,无论是真心欢喜还是装出欢喜,纷纷说着吉祥话。
太子和三皇子看到这一幕,也都露出了笑容。
贾敬和贾琏则松了一口气,生怕五皇子抓到不该拿的东西。
永昌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见五皇子抓着毛笔不愿意丢开,便让戴权拿来纸墨,逗五皇子写字。
见皇帝兴致高,众人都凑了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五皇子拿笔在纸上胡乱画着,接着将毛笔一扔,向皇帝爬去。
原本轻松的气氛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五皇子画出来的图案竟然形似一个汉字,就是这个汉字让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五皇子画的这个字很像一个“敕”字!
敕,这个字可不一般,除了皇帝,只有道教的符咒中被允许使用这个字,其他人不能擅用这个字。
这个字是帝王权威的象征,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和命令,具有极高的权威性和强制性,所以这个“敕”字是和皇权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整个大殿像死一般的沉寂。
贾琏那张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冷汗也开始从额头流向面颊,又滴落在地。
李虎也蒙住了,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一个刚满一周岁的毛孩子竟能拽着毛笔画出一个字来,还他娘的是个“敕”字,难不成这小子是气运之子?!不,肯定是皇帝搞的鬼!
贾敬也有些慌了,眼中的光一闪一闪,显然是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三皇子虽然竭力掩饰,眼中仍然流露出了凶光。
太子却丝毫不动,依然是眼观鼻,鼻观心,神情肃然。
抱着五皇子的永昌帝不露声色地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正要开口。
贾敬说话了:“五殿下这个‘’字写的好的。,击马也。这表明五殿下以后会勤奋刻苦读书!”
此言一出,所有的官员都是一怔,接着爆发出一阵骚乱。
贾琏更是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没错,是,是字!”
李虎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太子:“什么‘ce’字?”
太子没好气地:“没事多读书。”说着在自己手心里写了个“”字。
李虎看了,又望了一眼五皇子的涂鸦,好像是这么回事!接着望向贾敬,这老道士可以啊!
永昌帝从自己身上掏出那块明黄手绢替五皇子擦了擦小脸,然后说道:“天热,都抓紧回去换身衣服,凉快凉快吧。”
李虎微微一愣,连一碗长寿面都没有,真抠门!
第366章 此子不祥
一大盆冰块前,李虎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碗酸梅汁在那里喝着。
贾琏大步地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坐在窗下一言不发的贾赦和贾敬。
“行了行了,你别走来走去了。”李虎放下碗,揉了揉太阳穴,“晃的我脑袋疼。”
贾琏的脚步一下停了,望向李虎:“该怎么办?”
李虎没好气地:“什么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啥干啥去......”
贾琏:“可是,这事摆明了就是皇上想将......”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你真当自己是国舅爷了?那是二房的事,跟你大房有什么关系......你们早已分房单过,只不过因为老太太,还住在一起罢了。你急个啥!”
贾琏叹了口气:“话虽如从,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一旦二房惹出榻天大祸来,整个贾家都会跟着倒楣!”
李虎笑了:“榻天大祸?你太瞧得起他们了。二老爷这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就是抄了开封城世家大户的家,那是因为他被逼上了绝路,就这他还大发慈悲之心,放了那些人一马,差点将自己给搭了进去......就他那性子,躲还来不及呢。至于你那好婶子,宝玉是他的命根子,拿捏住宝玉,她就老实了......”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贾敬和贾赦,“最要紧的是你们的立场和态度。”
贾敬点了点头:“这话不错。”
贾赦说话了:“如何拿捏宝玉?”
李虎:“我可不掺和这破事。”
贾赦:“那就麻烦你给太子带句话吧。”
李虎微微一愣,原来搁着等着自己呢。
贾敬笑了一笑。
贾赦:“你也知道,当今特别小心眼,就是琏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见太子......这也是为太子好......”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太子是个本性仁厚、敬贤爱民之人,大顺朝若想一改前非,只有太子能够做得到......”
贾琏听了,脱口说道:“太子活不过皇帝啊......”
贾赦瞪了他一眼。
贾敬:“太子活不活得过皇帝不清楚,照着样子闹下去,几位皇子肯定活不过太子。”
贾琏吃了一惊:“这......”
贾赦望着他:“今儿的话要是传了出去,皮给你揭了!”
贾琏被唬得连忙点头,忽瞟见李虎在那嘲笑他,立马问道:“老爷怎么不说他?”
贾赦没好气地:“我是你老子。”
贾琏还想说什么,书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王善保的声音:“老爷,宫里的公公来了。”
一语未了,门被“啪”地推开了。
这么嚣张的嘛!
李虎、贾敬和贾赦都站了起来。
满头是汗的红衣大太监闯了进来,快步走到李虎身前,喘着气:“侯爷快走吧,陛下在上书房等着您呢!”
李虎:“知道什么事吗?”
大太监:“八百里加急,山东来的......”
“山东?!”
李虎一惊,难不成是老丈人出事了?来不及细想,小跑着奔了出去。
大太监:“打扰打扰......”连忙追了出去。
贾赦和贾敬对视了一眼,对贾琏说道:“快去打探消息。”
贾琏:“是。”答着,快步走了出去。
......................
正当午时,骄阳似火。
李虎满脸流汗地向左掖门大步走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李虎下意识转身望去。
一名身上系着黄色旗帜的驿差不断挥鞭猛抽胯下的快马,向这边疾驰。
八百里加急!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午门当值大太监连忙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那快马一声悲嘶,口喷白沫,前腿一软,向前瘫倒。
那驿差被掀翻在地。
驿差挣扎着爬起,举着那份已被汗水浸湿的八百里加急奏章,踉踉跄跄向午门当值大太监奔去,气喘吁吁地:“河、河南......八百里加急......八......”“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午门当值大太监从驿差手中抽出那份急递,对两名小太监:“快,搀起他,送太医院!”说罢,高举着那份急递向左掖门飞奔而去。
李虎也奔进了左掖门。
与此同时,前门大街上到处是惊叫着向两边躲闪的老百姓。
街面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穿着参将服饰的将官率领四名士卒驰马飞奔,完全不顾及截面上的行人。
那参将和众士卒一个个蓬头垢面,衣甲破损,还沾染着血迹,显然是从战场而来。
众人惊诧间,那五骑马已经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有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哪儿打了败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