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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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的檀板声从贾母院中传来,接着小堂鼓敲响了,接着一阵悠扬的曲笛声响起。
院中搭了个家常小巧戏台,贾母上房摆了几席家宴酒席,除了薛姨妈母女并无一个外客,林黛玉、史湘云和贾惜春跟着贾母坐,贾迎春、贾探春陪着邢夫人和王夫人,李纨和王熙凤今儿有座,余下几桌坐着贾家其他女眷。
林黛玉往椅背上一靠,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戏台。
王熙凤端着酒杯过来了,轻声说道:“来,咱们姐儿俩喝一杯吧。”说着一口干了。
林黛玉也干了,望着她:“什么事?”
王熙凤一笑:“没事儿就不能跟你喝酒了?”
林黛玉看着她笑了笑。
王熙凤脸红了红,说道:“我有件事求你......”望了一眼正在看戏的贾母,然后凑到林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王熙凤看。
这目光让王熙凤心里一阵发毛。
良久,林黛玉开口了,“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王熙凤刚想说话,林黛玉又开口了:“这也不是你那兄弟的主意。”
王熙凤光张嘴没有声。
林黛玉:“我不会,也不能给父亲写这封信。”
王熙凤遭此严厉拒绝,好不尴尬,只好怏怏地回到位子上坐下。
林黛玉心中冷笑,好一个王子腾,身为江苏巡抚,他若想染指盐业,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偏要通过王熙凤来牵线搭桥,摆明了是想拉李家和林家下水,用心险恶。
王善保家的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邢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邢夫人露出了笑容,站起身向贾母这边走了过来。
走到贾母身边,邢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李家哥儿来了。”
贾母:“哦?人呢?”
邢夫人:“现在大老爷书房里说话呢。”说着,又对林黛玉笑了笑。
贾母举起酒杯:“请。”
“老太太请!”
众人纷纷站起,举杯对着贾母。
贾母和众人同干,望向鸳鸯:“让他们上些劲,比平时奏响亮些!”又对林黛玉说道:“这回能点戏了吧?”
林黛玉红了脸,接过史湘云递来的戏折子,低头翻看......
贾赦书房里,李虎也低着头在看着一封信。
贾赦静静地坐着,不时将眼光瞥一眼正在看着信的李虎。
看罢信,李虎想了片刻,这才望向贾赦:“甄应嘉真能舍弃江南的富贵?”
贾赦没有回他这个话茬,望向他手中的信:“看仔细些。”
李虎微微一愣,只得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贾赦:“怎么样?”
李虎:“甄家内部出了问题?”
贾赦点了点头,说道:“我仔细琢磨过了,问题应该是出在甄家下一代继承人身上......宫里老太妃和甄家老太太都偏心那个甄宝玉,这引起了甄的不满,所以做出了一些骇人的事情......”
李虎突然想起了,甄,水溶,金陵制造局,白莲教,艹,对上了,就是水溶这王八蛋!
贾赦接着说道:“估计还有亏空的事。”
李虎:“什么亏空?”
贾赦:“甄家在江宁、苏州两大织造局亏空了一两百万......”
“这么多!”李虎吃惊了,“皇帝能同意?”
贾赦:“老太妃还在呢。”说着笑了起来,“不要忘了,咱们这位皇上可是极要面子的‘至孝’的人哪!”
李虎摇了摇头,没事装逼,硬是给自己身上整了个枷锁。
贾赦从李虎手中接过那封信,一面说道:“我有种感觉,南边要出事......你的机会来了。”
李虎点了点头。
墙角的自鸣钟响了。
贾赦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咱们过去吧。”
第178章 局势
永昌四年京城的冬季格外地冷,这才农历十月中旬,刚立冬没几日,寒风呼啸,冻得人直打颤。
尽管生了两大盆好大的炭火,围坐在炭火边的内阁首辅和几位阁臣还有那些户部的官员们还是觉得寒冷,发自内心的冷。
自立冬以后,内阁先后收到山东、安徽和江苏的六百里急递,仅一个多月,三省就有好几十座粮仓遭到白莲教徒纵火,其中运河沿线数个中转粮仓被焚毁,损失严重。
一般情况下,每年都会有两次漕运,分别是早漕和晚漕。
每年秋粮征收上来后,各省官府就负责组织把漕粮转运至运河沿线的中专粮仓,然后由漕运衙门的漕船转运进京。
各省的官仓先不说,运河沿线的中转粮仓被烧,供给京城的漕粮就不够了。
另外,这些大火烧的太蹊跷了,白莲教再神出鬼没,也不可能烧了这么多的粮仓。
首辅不开口,其他人更不愿意说话了,值房内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好久,首辅终于张开了嘴,却只是轻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跑步声夹带着“掀开棉帘!掀开棉帘!”的吵嚷声传了进来。
厚厚的棉布门帘掀开了一角,一阵寒风立刻吹了进来,众人都被吹得一哆嗦,纷纷望去。
一个红衣大太监在门外出现了,一脸大汗。
内官是不允许进入内阁值房里的,就连戴权这个内相都不行。
望着他这副样子知道出了大事,众人都站了起来,盯着他。
红衣大太监气喘吁吁地:“陛、陛下口谕,几位老大人速去上书房议事......”又对户部尚书赵堂官:“赵尚书一起。”
首辅第一个快步走了出去。
赵堂官和内阁几位阁臣慌忙跟了出去......
毓庆宫
寝宫门外,管事太监赵通蹲在一个木炭小火炉前,扇着扇子,在熬着汤药。
门内,李虎坐着幔帐外的凳子上,幔帐这时拢了起来。
太子并没有染风寒,而是又咳血了,他坐在一把躺椅上,扶着太子妃的手在那里不停地咳着。
李虎微低着头,却在仔细听着太子的咳喘声,似乎更严重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自那场风寒之后,太子刚刚将息好些的身子又虚弱了,这半个多月一直歇着养病,却一直不见好转。
太子妃带着哭腔:“殿下,还是奏请皇上,召集名医来给你看看吧。”
太子:“药医不死病,就是召集了所有的名医又能怎么样?”说到这里,他挤出笑容,“放心,不安排好你们母子,我是不会死的。”
“殿下......”太子妃连忙捂着涌到嘴边的哭声,却再也控制不住眼中汩汩留下的泪水。
太子还在笑着,带着一丝苦涩,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低声说道:“去吧,我与李将军说几句话。”
太子妃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李虎抬起了头,望向太子,见他脸儿黄得像蜡,心中有些不安了。
太子笑了:“看,我这身子骨也不比从前了......受了点冷风就这样子......”
“殿下,还是召集民间神医来看看吧。”说到这里,李虎低下了头,“万一呢......”
“看,连你自己都没有底气。”太子疲倦地一笑。
李虎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又沉默在那里。
太子也沉默在那里。
“殿下,该吃药了。”赵通端着药碗进来,服侍太子喝下了那碗汤药,接着轻声说道:“殿下,太医说了,您需静养,歇了吧。”
太子轻挥了下手,赵通只好退了出去。
太子又望向了李虎,李虎知道他有话要说,为了让他省些力气,拎着凳子走了进去,在他身边坐下,静等他说话。
太子轻声说道:“有件事我也是才听到,那个白鸿志是被老四放走的......”
李虎大吃了一惊。
太子:“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说着,向门外望了望,然后招了招手。
李虎把头侧了过去。
太子压低声音:“这件事是老三发现的,然后透露给了忠顺王,想渔翁得利......忠顺王是没有头脑,却也不是傻子,将老三卖了个好价钱,二十万银子。”
李虎怔住了,半天没有吭声。
“老四哪拿得出这些银子,给忠顺王打了张欠条。”
太子摇了摇头,“孤的这位王叔用心险恶啊!”
李虎也摇了摇头,这一家子,没一个好鸟!也不知皇帝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忠顺王,真是个好封号啊!
“还有江南甄家的事。听母后说,老太妃亲自求情了,皇上只能准了甄应嘉的辞官,圣旨这几日就会颁布......”
“江宁、苏州两大织造局的亏空怎么办?”
“......甄家在江南的产业全部抵给内务府,有多少算多少。”
李虎点了点头,甄应嘉算是有魄力的,壮士断腕,不过也比被抄家的好!
太子往后躺去,李虎连忙扶着他把他安放在躺椅的靠背上。
太子接着说道:“皇上决定裁撤体仁院,设置金陵镇守府,选派内官坐镇。”
李虎目光一闪,这就是前明的镇守太监。
正在这时,赵通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公文。
赵通轻声说道:“殿下,上书房送来的抄件。淮安八百里急递,常盈仓被烧了!”
太子脸色立变:“快,扶我起来。”
李虎连忙扶起他。
太子接过那份抄件展看,他的脸色随着眼光在抄件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
李虎有些震惊了,定定地望着太子,望着他手中的抄件。
太子猛地一拍躺椅扶手:“丧心病狂!”接着又大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