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四十多年前吧，朕生于西部泷州一偏远小镇。
那时正值乱世，又恰逢连年干旱，百姓家家户户缺衣少食，官府又不作为，一年到头饿死者不知凡几！
咳咳…朕的父母，也是死在了那个饿殍遍野的年代。”
“而那一年，朕只有牙牙学语的年纪！”
说到这儿，殿内悲伤之情弥漫，武皇也停顿了少许。
待整理一番思绪过后，方才继续说道：
“咳咳…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那时的朕年岁尚小，上无父母呵护，下无粮食充饥，本来也是要死的。
朕记得当时好像都绝望了吧？整日只知道哇哇大哭，呵呵～
可天无绝人之路，就当朕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有一神秘道人从天而降，救下了朕！
他叫什么，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朕统统不知，但朕知道，朕活下来了！
也是从那时起，朕下定决心要让这全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更要让那些整日食肉糜的狗官，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现如今，朕做到了！”
话音到这儿，戛然而止。
武皇不再诉说，而是出声反问道：“爱卿不妨猜猜看，朕为了逆天改命，到底付出了何等代价？”
“起奏陛下，微臣愚昧，猜不出来。”方为民如实回答道。
说实话，此刻的方为民着实是有些懵逼。
哪怕聪明如他，也实在猜不透武皇为何要讲述自己的过往？
这与皇室眼下面临的困境，完全不搭边儿的好吧？
然而武皇好似猜到方为民会这么说，当下也不意外。
咧嘴笑了笑，便眉头一皱出声解释道：“呵呵，爱卿有所不知，许是上天垂怜，让朕的武学天赋远远超出了常人。
跟随师尊练武仅有十余年，便一路势如破竹，直达宗师巅峰之境！
然朕空有一身实力，但想要做到逆天改命，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什么人定胜天，终究只是妄想，只不过是世人的空口白话罢了！”
“咳咳…但朕有个好师尊，是他给朕出了个主意。”
说到此，武皇眼底也多了一抹追忆的神色。
转而发笑几声，道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
“哈哈哈…咳咳…师尊告诉朕，寻常百姓若想为帝，不仅自身实力要强到人人惧怕，更要身怀逆天气运！
何为气运？
朕当时不知，师尊也没解释。
他只是告诉朕，若想达成所愿，需借他人之运，融于己身。
咳…哈哈哈哈…朕当时年少轻狂，为了心中宏愿，居然照做了？
方爱卿你知道吗？整整一镇百姓，几千余人，皆亡于朕手，他们可都是看着朕长大的啊！
但为了借运，为了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朕别无他法！”
“呵呵…呵呵呵～可也因为谋夺他人气运，师尊死了。”
“朕记得师尊临死之前曾言，待朕登临九五之时，自废修为即可保性命无忧，但大宗师的实力让朕痴迷，朕舍不得！”
“唉，若非如此，朕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呐！咳咳…”
武皇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到最后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瞬间身子一软跌坐在了龙案之上。
且那张枯老的面容，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也不知他是后悔没听师父遗言呢，还是后悔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而一直静静聆听武皇叙述的方为民，整个过程不仅没有开口，就连脑袋都不曾抬过半分！
他不懂。
不懂武皇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是人之将死，想不留遗憾，要拜托自己赶往他老家之地，安抚亡灵？
还是说。。。
第252 章 两道圣旨
养心殿。
武皇居于龙案，暗自伤神。
方为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一时竟不知该去如何接话了。
身为人臣，哪怕他心怀不轨，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评头论足人家的过往不是？
不过嘛。。
“以全镇无辜百姓为引，强行聚运之法，也亏他能做的出来？啧啧～”
“还自以为是的说什么为了全天下百姓着想，别无它法？简直是不要个碧莲！”
方为民心中鄙夷不已，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就那么垂首盯着脚尖，默默无言！
随着时间推移，端坐龙案的武皇渐渐缓过了神，并抬头瞥了方为民一眼。
见他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时，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朕命不久矣，在死之前能同爱卿道出心中隐藏许久的秘密，浑身倒是轻松了些。”
说到这儿，武皇突然话锋一转，“不知爱卿此刻，能否给朕个保证呢？”
保证？
武皇要的是什么，方为民心知肚明。
故而沉默片刻，便重新单膝跪了下去。
“能得陛下青睐，是臣之幸也，陛下若有所托，臣自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好！有爱卿此言，朕将来就算身死，亦可瞑目咯～咳咳。”
武皇高兴的一拍龙案，当即拾起上方的两道圣旨，朝方为民扔了过去。
“爱卿可以看看，切莫辜负朕之期望！”
“微臣遵旨。”
方为民肃穆庄严的伸手接过，心中却多了无限猜测。
这圣旨，很有可能是立储遗诏！
但为何是两份儿呢？
不解的方为民，旋即面露疑惑的看向了武皇。
武皇回应他的，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武皇颔首，方为民这才蹙眉打开其中一封，看了过去。
然而只是一眼，便忍不住低呼道：“嗯？四皇子武昱？”
圣旨不出所料，确实是天子遗诏。
但太子之位不是武渊，也并非武安，而是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皇子，武昱！
武昱这位皇子，也算是他方为民的学生。
此子幼学之龄，文韬武略在众多皇子中顶多排个中游。
平时听学也向来是中规中矩，属于是那种平庸之辈。
可储君之位，怎么会落在他头上呢？
就算武渊欲行逼宫，武浔身死，那身在瑞州的武安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莫非是因为武安的出身，遂将其排除在外了？”
武安与武渊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陛下有所不喜，好像也可以理解？
念及至此，方为民赶忙看向了另一份儿圣旨。
但是当他打开圣旨的刹那，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待看清圣旨内容后，方为民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手中这玩儿严格意义来说不像个圣旨，更像是一封家书。
写给定国公陆定邦的家书！
其上不仅有二人曾经的相识相伴，更有一些家长里短。
最为重要的则是最后一段话：朕之所为，非朕所愿，君臣生隙，是朕之过也。
朕铭感所余时日无几，心甚愧，特赦定国公无罪尔。
令，自即日起擢封定国公陆定邦为我大康定北王，凡北荒以北，皆为定北之土。
望定北王悉心治理此土，安靖四方。
愿陆氏子孙后代，恪守王道，承袭先志，恭敬朝廷，忠诚国家。
钦此。
圣旨到此结束，但定北王那三个大字，却着实让方为民有点儿想笑。
事情都尼玛做了，回头封个王爷便想就此揭过？
天下哪儿有这等好事？
况且主人将来，可是要成为天下共主的存在！
区区世袭定北王，焉能打发？
呵呵～
方为民心头暗笑，但面上却眉头紧锁的出声提议道：
“陛下，陆家小儿占着自己领军在外，视皇命如无物。此举形同造反，陛下如此封赏是否有些欠妥？”
哪怕身在曹营心在汉，但该装还是得装嘛～
别看方为民老则老矣，可那一身演技却是炉火纯青。
不过他的演技，倒是让武皇内心稍定。
方为民不喜陆府，正是他愿意看到的。
否则二者勾结，那自己死后的大康还玩儿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