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刘辩:三兴炎汉 第86节

  “税”和“赋”在一开始是不同的。

  税,由“禾”和“兑”组成,是指百姓租种国君的土地,用庄稼补充土地的增值收入,是一种等价的兑换。

  赋,由“贝”和“武”组成,是指国家因为发动战争而向百姓额外征收的钱。

  前者是固定的,因为百姓必须种地才有饭吃;而后者是不固定,因为国家不是年年打仗。

  但很快,国君就发现,难道不打仗,就不能征赋了吗?

  久而久之,赋也成为了一种常态,和税没有什么区别。或许仅有的区别是税交的是实物,而赋交的是钱。

  纵观大汉四百余年,田税都是非常低的,但这并不意味百姓的负担很轻。

  自古以来,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后世有言论称:汉室轻田租,实以资豪强。

  因为汉朝百姓除了缴纳三十税一的田税,还有赋。

  有口赋,征收对象为7-14岁的年轻男女,每人每年23钱;

  有算赋,征收对象为14-56岁以上的大男大女,每人每年120钱;

  当然,这个征收年龄不是固定的,比如《前汉纪景帝纪》记载: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赋。

  而在汉昭帝时期延迟到了23岁。

  这就是“昭宣中兴”。

  但是汉末呢?

  《水经注》引用《零陵先贤传》中有记载:汉末多事,国用不足,时民凡产子一岁,辄出口钱。

  意思是小孩刚生下来就要交赋了,这就是为什么每到灾难之年,百姓多亲手把自己孩子掐死的原因。

  更别说赋税之后,还有徭役了。

  在田税极低的情况下,一位出生世家、拥有万亩良田的公子,和一位出生贫寒,靠着租赁他人土地的佃户之子,他们一生所要缴纳的赋税、服从的徭役几乎是一致的。

  佃户之子没有出头之日,难道是他不够努力吗?

  这就是汉末豪强做大的原因之一。

  ……

  郭嘉在和老伯一番交谈之后,感叹不已,既同情底层百姓的遭遇,又在思考,国家应当如何聚集民力。

  他询问道:“所以,陛下真的既不用你们缴纳人头税,也不用你们服徭役?”

  “要不说陛下能死而复生呢?定是神仙见我们受苦,派他下来救济我们了。当然了,陛下也说了,什么居更,践更一律不收了,但是自家门口修路,给自己的田地修建水渠,总得各家派人的,这要是还不出力,也太不是人了。”

  “老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郭嘉不仅感叹陛下的决策,更佩服这位陛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上了年纪的老农也对政策知道的头头是道。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见了。

  郭嘉回到路边的时候,正碰见左慈被护送之人拦住了。

  “老道我去边上解决一下五谷轮回之事,怎么你们也要拦着吗?”左慈吹胡子瞪眼说道。

  “道长不要误会,这山林之中毒虫甚多,道长不如就去田间解决算了,只要小心别踩踏了庄稼就行。”

  左慈望着田间看了一眼,里面空空的,也没什么遮掩,于是说道:“岂有此理,老道虽是方外之人,可也知晓礼义廉耻,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解袍露腚?你们快快让开!”

  “道长,我们大帅说了,山里新开辟的土地,光靠那点土木灰肥力是不够的,所以这五谷轮回之物,也该回到它原来的地方。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了,这山上住着这么多人,如果道长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水源处,岂不是害了许多人?”

  “你放屁,你们大帅管的了天,管得了地,还管的活人屙屎放屁?”左慈一把年纪,愣是被这几人一本正经的模样给气的不行。

  “道长要是不肯在田间,这山路每隔一里也有一间竹屋,可去那里解决!”

  左慈一路上来,确实见过不少这样的竹屋,原以为是给守夜的人用的,没想到竟然是茅厕。

  “你们莫不是框我?”

  左慈一路提着裤子往上赶,不多时就发现了一间这样的竹屋,解决之后刚出来,就发现一个老农十分兴奋的跑了过来,然后提着就往自己地里走。

  左慈一愣。

  “道长之前是不在,一开始好几户人家就盯着这点东西肥地呢。后来几个白面书生看不下去了,就给附近的农户划分了日子,轮流着来,可是总有奸诈的人想着多占一点,所以每轮到一户人家,总是派人盯着。”

  “老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左慈惊讶的说道。

  ……

  郭嘉一行一路往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曲径通幽,反而屋舍更多了起来,当坡势放缓之后,俨然一个山中桃源。

  “先生与道长且在此稍候,马上就会有人去禀报大帅!”

  此时的山阴处,一少年男子挥舞着锄头,翻着坚硬的泥土,时不时捡起一块石头丢在一边,田地一头的碎石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另有一名戎装男子怀里揣着一把宝剑翘起一条腿坐在一块巨石上,眼神注视着四方时刻保持警惕着。

  片刻后,马如风就说道:“大帅,有人来了!”

  男子不以为然,挥起锄头又挖了下去,脚上溅的都是泥土。

  “来的是一个儒生和一个道士!”

  “哦!”

  “这儒生好像是郭奉孝!”

  边柳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接着脸上便是狂喜,连锄头也掉到了地上。

  接着便迫不及待往山前走,马如风顺势从石头上跳下来,紧跟了上去,走了没几步,就见大帅又停了下来,然后一股劲的拍着身上的泥土。

  “不行,得先去换件衣服,再把羽扇拿上!”边柳似是在喃喃自语。

  但很快,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算了,先见了再说!”

  很快,他就一路小跑到了前面。

  “奉孝,奉孝!”边柳一路冲了上去,给了郭嘉一个大大的拥抱,“真的是奉孝啊!我可等你太久了!”

  左慈看眼前少年这般模样,心想着,难道他对自己的养心丹术不感兴趣,竟然是因为

  见对方望也不望自己,左慈赶忙说道:“贫道左慈,又于陛下见面了。”

  ……

第140章 示之以诚

  “啊,原来是左道长,你这从正门而来,本帅差点就没认出来!”

  边柳说着,就拉起郭嘉的手,“奉孝,走,里面请!”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左慈,“左道长,请啊!”

  故意的!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看向郭嘉都不称“朕”了,一口一个“我”;看自己,就是一口一句“本帅”。

  左慈闷闷不乐的跟在了后面。

  “一年不见,不曾想奉孝又瘦了!”

  木屋内,边柳拉着郭嘉坐下说道。

  “本以为陛下遭逢大难,定有些许黯淡,没想到陛下却仍旧神采奕奕,这可真是大汉之福啊!”

  “不怕奉孝笑话,不是我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眼下时局,实在是容不得我有半点懈怠啊!”

  “陛下过谦了,这一路走来,百姓安居,田亩泛青,一切井然有序,在下对陛下之才学已经惊为天人。”

  边柳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会说道:“此中详情,今晚与奉孝秉烛夜谈。”

  说着就看向了左慈,“道长此番来,不知所为何事,又或者给本帅带来了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左慈连忙说道,接着又环顾四周,“老道游走四方,想寻一处风水极佳之地习道炼丹,走访许久发现终还是太室山上风水最为稳妥,又有先贤成仙于此,本欲择一山洞,没想到竟早已被陛下给占据了。”

  边柳轻轻一笑,“这山中洞天福地甚多,道长若有心仪之处,本帅亦可成人之美。只不过,如今山中如本帅般俗人甚多,道长想要清修恐怕难了!”

  “不难,不难!”左慈见天子这般容易就答应,心想跟着郭嘉可算是对了,接着又马上说道:“大帅也不是俗人,依老道看,绝对是在世谪仙。”

  “哦,哈哈哈!”边柳低头看了看裤脚上沾染的泥土,郭嘉左慈显然也注意到了,边柳对着身旁说道:“如风,你带道长寻匿个住处,再吩咐下去,今晚多加两人的饭菜。”

  “多谢大帅!”左慈知道边柳有意和郭嘉独处,反正他定居此地有的是说话时间,于是便欣然离去。

  马如风带着左慈离去后,边柳再度望向郭嘉,“今日能见到奉孝,实在是让我太高兴了!”

  “陛下”郭嘉流露出一丝感动。

  “叫我大帅!”

  “陛下,郭嘉有一丝不解!”

  “何处不解?”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为何要弃皇帝之尊号,而改成大帅呢?”

  在客栈时,郭嘉对说书人自有一番说法,但此时,他仍想亲口问问眼前人。

  “对外人,我自然宣称是不忘靖难安民之重任,不过奉孝面前,我必须实话实说。”

  见天子这般坦诚,郭嘉连忙拱手倾听。

  “其一吗,天子高高在上,莫说与百姓,就是与百官都太多疏远,我若时刻以‘朕’自称,又怎么深入民间,洞察百姓之疾苦呢?不了解天下之疾,我又如何平定这乱世?”

  边柳缓缓说道,见郭嘉点头,又说出第二点:“再者,皇帝之名太过煊赫,莫说西面的董卓,就是东面的袁绍袁术都时刻注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我此举,也是在示敌以弱。”

  “可是我犹还记得,陛下一年前就说,董卓快死了!”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所以我以为奉孝会在听到董卓的死讯之后再来寻我。奉孝提前赶来,让我倍感欣慰,不过既然奉孝来了,想必也预料到了董卓的死法。其实,我是天底下最不想董卓死的人,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董卓这个头在,他麾下的兵马还能收敛一点,一旦董卓死了,关中怕是要彻底大乱了。”

  “陛下觉得将来铲除董卓掌权之人不能处理好这局势?”

  “我不是看不起某个人,而是整个关中,乃至整个天下,都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奉孝应该知道,去年天下就已经多地呈现大旱,今年恐怕比去年更严重。无论谁掌管朝廷,要妥善安排好大军,都摆脱不了钱粮。而这,已经是个无解之局。”

  郭嘉没有想到,天子居然已经想的这么深。

  事实上,智者对于大旱已经早有预料。因为这大旱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平原之地,百姓引水灌溉多依赖水渠,而连年征战,水渠多已年久失修,更不用说,为了打击敌方生产恶意破坏水利设施的。

  “在下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要以靖难安民为帅号了,陛下聪慧早已看穿天下接下来要面对的灾难,可是毁之容易成之难,陛下任重而道远啊!”

  “不是我任重道远,而是我们任重而道远,奉孝此来,必须助我一臂之力啊!”边柳上前拉着郭嘉的手说道。

  “多谢陛下,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必须先问明白。”

  “奉孝请讲!”

  郭嘉停顿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陛下真的是刘辩吗?”

  “奉孝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上次在缑氏城,陛下回答蔡中郎的话天衣无缝,可是在下并不能百分百确认陛下的身份,而且,在下听说前番大石岭的战斗,陛下表现甚为英勇,可这匹夫之勇实在是不符合天子的身份,世人眼中,也多误以为陛下是心虚的表现。”

  “没想到我一时意气之举,却被世人如此误会。”边柳笑着说道,接着又紧盯着郭嘉,“不过,我若是告诉奉孝,我不是刘辩,甚至根本不姓刘,奉孝该如何抉择?”

  “陛下时刻以百姓为重,此为仁义;先前县衙应对蔡中郎,沙场面对西凉大军,可谓智勇。如此仁义智勇兼备,是不是刘氏子孙,有没有皇家血脉又有何重要呢?单单陛下的心胸,再有我郭嘉辅佐,已足以王天下!”郭嘉敞开胸怀,义正严辞的说道。

首节上一节86/14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