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老人就拿着一件青衣再度来到了棚子里,看这布料,应该是一件寿衣。
“好了,我们只会在这里待三天,到时候我们自己会离开,你们不用来打扰我们了。”李旦吩咐道。
老人听到这些人要留三天,脸当即就黑了。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如果边柳没听错,刚才李旦应该是对弟弟说,只在这住一晚。那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防止庄子里有人想不开,今晚就对他们下手。
说成三天,真要动手可能就会留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晚上了。
细节之中,处处都是智慧啊!
边柳认真想了好几遍,也没在那本史书上想起上郡李旦这个人。
不过,他在上专业课的时候,他们老师就说过:“如果你们只是要评定一个历史人物,那你们只需要去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功绩还是过错就够了。但如果你们真的对一个历史人物感兴趣,就要代入当时的环境背景,小人物也有大智慧。”
边柳有些担心,他之前撒的谎会不会已经被注意到了。
不过李旦并没有表现什么异色,反而热心的给他贴上膏药,并耐心的告诉他,虽然味道难闻了点,但是里面的草药成分应该还在。
边柳认真的道了声谢,毕竟没有这些人,他已经死了。
给边柳贴完药后,李旦才说道:“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披上这个。”
俨然是刚才老者拿来的青衣。
边柳想了想,他这身衣服脏了破了倒还不怎么显眼,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也是个麻烦,于是便配合的脱了下来。
而这个过程,李旦一直注视着边柳。
“将军你”
“我说过了,从今以后,你要称呼我为李军侯,或者直接称呼我为李旦。至于其他人,则一律喊姓名,或者指一下就行了。”李旦并不是对边柳的身体感兴趣,他只是听说南边蛮人有纹身的习惯,如果边柳身上有的话,他就必须用刀子帮他做下割舍了。
幸好,并没有。
陈旧的青衣被李旦撕下来一块,然后做成了遮帽。
“我们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你没留长发这很奇怪,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戴上它。”
边柳穿上寿衣,默默祈祷着。
隐藏着华夏力量的寿衣啊!
请赐我长命百岁吧!
……
……
……
ps:
关于汉末“大人”的称呼。(仅为作者个人研究,赞同就当涨个知识,不赞同就当看个乐子。)
读秦汉时的书,评论区总会看到,“大人”是家中小辈对长辈的称呼,如果用“大人”来称呼官员,就相当于是认父。
就比如《后汉书崔烈传》当中有记载:
问其子钧曰:“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
钧曰:“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不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
这里崔钧就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大人”。
现代其实还有用“大人”指代“父母”的说法,就比如鄙人小时候站在家门口,村里长辈路过就会很自然的问道“你家大人呢?”
而且父母还会专门告诉小孩,你去别人家能问“你家大人在吗?”千万不能问“你家小人在吗?”
我们当然知道,当“大人”意为“父母”时,与之对应的是“小孩”。
不过“大人”是否只能当做父母呢?
愚以为,“大人”并非特指,而是一种泛指。
关于喊“大人”等于“认父”,这种提法的明确记载,最早应该出现在宋朝的《粱溪漫志》、《鸡肋篇》等文中。
愚认为,这是对于读书人而言的。即如果你具备了一定的社会地位,那你就不能随便称呼长辈之外的人为“大人”。
为什么呢?
《周易》记载:大人与天地合其德。
《孟子》记载: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庄子》记载:大人者,圣人不足以当之。
也就是说,圣贤书都记载,“大人”是比“圣人”更牛皮的存在,你用它称呼长辈以示尊重也就罢了,形容外人,谁当得起?
即:用“大人”一词称呼外人,带有阿谀谄媚的意味。
《后汉书》邓禹、阳球传记都有称呼宦官为大人的记载。
宦官是为士人所不耻的,那去巴结宦官的人当然豁得出喊大人这种没皮没脸的事。
综上,如果你是汉末的一个有骨气的士子,一个小官,称呼太守县令为“大人”,肯定是逾礼,如果那官员比较正直守礼,说不定当时就会回怼一句,“吾乃汝翁乎?”;
如果你是个斗食小吏,遇到一个一时叫不上职称的大官,喊声“大人”,虽然不合理,但至少不犯错;
但如果你就是个底层没什么文化的百姓,遇到个官吏将军,喊声“大人”,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再回到现在,大人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
就比如我小时候站在家门口,就可以很自然的回答:“我家大人山上干活去了。”
这没啥不自在的。
但如果你让我说,“呦,村长大人来了!”
这就很别扭了。
说到底,就是大人一词喊长辈之外的人带有阿谀之意,放在古代,读书人不耻,但对于普通百姓反而表现出了小心无大错该有的态度。
至于某些电视剧里,官员之间一口一个“纪大人”、“和大人”的,你想想,那个朝代他们都自称奴才了,喊句“大人”有什么谄媚丢人的?
……
第7章 月下七结义
黑色的饼用水煮成糊之后,李旭还往里面丢了几块肉干,但这味道仍旧不咋样,关键还有些硌嗓子,不过边柳还是大口的吞咽。
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
饭后,背他的黑脸汉子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至于李旦李旭兄弟,则是站在棚子外面小声议论着。
边柳通过他们零星的对话,也对他们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七人自然是以李氏兄弟为主,其中李旦显然在洛阳待了许久,而其他人则是后来来的。
而沿途背着边柳的黑脸大汉,名为铁牛,这估计是其他人根据他的体型给他取得外号,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名字。由此可以猜测,他的身份并不高。很可能祖上都是给李家种地的。
相对应的是一个瘦小伙,其他人喊他“瘦猴”,大抵和铁牛身份相差不多。此人言语不多,背上背着一把硬弓,闲下来的时候,就独自坐在一旁擦拭箭头。
接着还有两人应当是李家的族人,他们表现的与李家兄弟亲近一些,其中一个方脸汉子就是先前发现边柳的人。其他人称呼他为三石,如果他不是单名一个“磊”字,那就是复名了,估计是出身旁支。另一个名叫李顺,长得十分普通,边柳尚未发现他什么特点。
还有最后一人,似乎不是李家的人,因为他与其他人表现的比较疏远,除李旦外,其他人也很少和他搭话。值得注意的是,他腰间的剑似乎不是凡品,他的一只手也一直握在剑上。边柳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看了边柳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
不久后,众人都被李家兄弟喊了出去。
边柳想要动弹,则是被留在了棚子里,不过他也拖着身子来到了木棚口。
倒不是为了偷听他们说话,只是想看看天上的月亮。
曾经的他,很难理解,有一种相思叫做“千里共婵娟”。
但是现在,他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突然觉得格外的亲切,也格外的孤独。
水井旁。
李旦面色严肃,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有怕的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这几人既然被家里人派到洛阳协助李旦,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要么是沾亲带故的李家族人;
要么是耕种李家土地多年的佃户。
不要以为佃户就是地主老爷拿着鞭子在身后抽着逼干活那种,勤恳的佃户是地主老爷宝贵的财富,平日里都要笑脸相迎的,真正种地的好把式,逢年过节,地主老爷还要送上礼品。
“诸位,我李旦待诸位如何,李家对诸位的父母兄弟如何?”
“骨肉兄弟!”
“恩深似海!”
众人倒不是喊的口号,这时候,乡里关系看得很重,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抱团取暖是很正常的。
“好,以前我们是如兄如弟,但今晚,我们将成为真正血浓于水的兄弟!”
李旦拿起空了的陶罐,随手打了一罐井水,然后放到井沿上,接着拿出随身的匕首,割破掌心,将鲜血滴入其中。
众人依次效仿,很快,井水就变得一片猩红。
李旦一掀甲,跪倒在地,冲着皎洁的明月举起了右手。
众人纷纷跪倒在李旦身后。
“皓月在上,大地为证,今日我等七人在此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辱与共,至死不渝。”
“我等誓死追随兄长,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时,李旦转过身,又对着众人拜了拜,随后拿起装满了血水的陶罐。
“今日之事若成,我等之后皆为公卿,上兴汉室,下安黎庶,子孙万代,世享富贵。”
“上兴汉室,下安黎庶,子孙万代,世享富贵。”众人和之。
“事若不成,当与诸位同赴黄泉!”
李旦言及此处,举起陶罐畅饮一口,接着又依次递给众人。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众人皆满饮一口,大喊痛快,随即便都仰天长笑起来。
若是有心人注意到这,定会生出万丈豪情,叹息曰:“血性男儿当如是也!”
“大哥!”
“二弟!”
“二哥!”
“三弟、四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