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帝王心海底针
清晨，永信宫里，荣贵妃正在给皇帝更衣。
“表哥，代王下午真的能回京吗？”私下里，荣贵妃称呼皇帝为“表哥”。从小她就跟在皇帝身后，表哥长表哥短的。“不会弄到晚上吧？”晚上，京城的城门会关上，届时昀儿想进京都进不了。
“下午就能回京。”皇帝给了荣贵妃肯定的答案，“未时到。”
“未时到，那我就放心了。”荣贵妃说着，眉心皱了起来，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这次去梁州平乱，情况十分凶险，他肯定受伤了，也一定让所有人瞒着我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唉，不知道他这次平乱受了几次伤，有没有受过重伤？”
“朕没听说他深受重伤。”
“表哥，你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受伤都瞒着，不让我们任何人知道。等你回来，你的伤已经好了。”荣贵妃手指了指皇帝的胸口，娇嗔地说道，“如果不是我发现身上的伤疤，真不知道你受了伤。代王跟你年轻时候一样。”
皇帝握住荣贵妃的手指，笑着说：“在战场上受伤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荣贵妃没好气地说道：“对对对，只要不死，都是小伤。”
“没错。”皇帝伸手拍了下荣贵妃的屁股，“老二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要太操心。”
“你们父子一个德行。”荣贵妃满是无奈地说道，“年轻的时候，我经常担心你在战场受伤。没想到年纪大了，还要忧心儿子在战场受不受伤。”
皇帝捏起荣贵妃的下巴，轻轻地摇了摇：“你就是太爱操心。”
“女人就是爱操心。再说，丈夫和儿子在外面打仗，我怎么可能放心。”荣贵妃伸手环抱住皇帝的腰，微微仰着头说道，“好在我现在不用担心你。”
皇帝低下头，在荣贵妃的唇上亲了下：“行了，朕该去上朝了，你再睡一会儿。”
荣贵妃垫起脚，用力地在皇帝的唇上亲了一口：“表哥慢走。”
皇帝笑了笑，遂出了荣贵妃的寝宫。
等皇帝离开后，荣贵妃回到床上睡回笼觉。至于今天早上要去昭阳宫给皇后请安一事，被她抛之脑后了。
今日是十五，是妃嫔们要去给谢皇后请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是妃嫔们给谢皇后请安的日子。
按理说，妃嫔们应该每天给谢皇后请安。谢皇后也希望后妃们每天来给她请安，可惜先皇后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后妃每天一早来给她请安，太过麻烦。还有，会让后妃们每天睡不好。她心疼后妃们，就把每天请安的规矩改了，改成每个月初一和十五请安。
谢皇后不好更改先皇后定下来的这个规矩。如果她改成每天请安，势必会被说不贤惠，不如先皇后。
昆德殿里，赵曜他们正在用早膳。
“今天真是赶巧了。”虞美人说道，“今天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代王今天回京。”
潘才人道：“荣贵妃又要和皇后娘娘斗了，我们可得小心点。”潘才人最怕每个月初一、十五去给谢皇后请安。每次去请安，势必会刀光剑影。
梁昭仪安抚潘才人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顾不上我们。”
虞美人言道：“我们安安静静地坐着就行。”
五公主微微噘着嘴说：“我不想去。”每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都非常紧张害怕。“母妃，我能不能不去啊？”
“不能。”虞美人也不想女儿去，但是没办法，必须去。“你不去，是对皇后娘娘的不尊。”
五公主这时非常羡慕地望向赵曜：“我要是十弟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去昭阳宫请安。”
赵曜没好气地说道：“读书也只剩下这点好处了。”说着，他忽然幸灾乐祸地对五公主笑道，“五姐姐，你要乖乖的哦。”
五公主狠狠地瞪向赵曜：“十弟，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被先生打手心。”
“我虽然读书不聪明，但是我很乖的，先生不会打我。”
“十弟，不然这样，我代你去读书，你替我去昭阳宫请安。”五公主觉得她这个主意好极了。
赵曜直接送给五公主一个白眼，并附送她两个字：“做梦！”
“十弟，你不是不喜欢去读书么……”话未说完，她的小脑袋瓜子就被虞美人打了。
“文德殿是你能去的地方吗？”虞美人板着脸教训五公主道，“这么大的人，还整天瞎说话。”
五公主瘪了瘪嘴说：“我去，还不行么。”
“五姐姐，四姐姐她们今天肯定不会说你。”赵曜知道五公主不喜欢去昭阳宫请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想见到四姐姐她们。
在二母妃和五姐姐她们搬来昆德殿之前，她们是住在永安宫的。永安宫是良妃的宫殿，四公主是良妃的女儿。
小时候，四公主经常欺负五公主，以欺负五公主为乐。五公主被四公主欺负怕了，见到四公主就忍不住惊恐害怕。
后来，在梁昭仪的帮助下，虞美人带着五公主住进昆德殿。
平日里，五公主待在昆德殿里不出去。四公主嫌弃昆德殿偏僻，又靠近冷宫不吉利，是不会主动来昆德殿欺负五公主。
四公主也只有在每个月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出言欺负五公主。其他时候，四公主想欺负五公主都找不到人。
以前，四公主曾派人来昆德殿叫五公主出去玩。其实，就是想欺负五公主。但是，被五公主拒绝了。以五公主胆小的性子是不敢拒绝的，是梁昭仪派桂杏出面拒绝的。
四公主见梁昭仪帮五公主撑腰，自然气愤，怂恿她母妃良妃教训梁昭仪。良妃看不上梁昭仪，也没兴趣欺负一个小小的昭仪，但是女儿要她帮她出气，那她只好摆出良妃架子教训梁昭仪。
良妃前脚教训梁昭仪，后脚皇帝就知道了此事。皇帝让谢皇后选两个嬷嬷，重新教导四公主礼仪规矩。不仅如此，还罚四公主抄写《女戒》一千遍，一个字不能少。至于良妃，皇帝虽然没有直接惩罚，但是他几个月没去永安宫。
谢皇后利用这件事情，当着所有妃嫔和公主的面，狠狠地把良妃她们母女俩骂了一顿。德妃她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毫不客气地对良妃落井下石，这让良妃母女俩沦为整个后宫的笑话。
从那以后，不管是良妃，还是德妃她们都不敢仗着身份，随意教训位份低的妃嫔。皇子们和公主们也不敢随便欺负人了。
这件事情后，四公主就再也没有欺负五公主。不过，她会在每个月初一和十五，在言语上欺负五公主。
这两年，五公主的性子变活泼了些，胆子也变大了些，但是她对四公主有了心理阴影。在四公主面前，她会不觉得变怂，不敢反抗四公主。四公主说她几句，她又不会少块肉，就任由四公主说她。
“为什么不会说我？”
“因为今天请安的主角是二皇兄，你们去请安，所有的话题都围绕二皇兄，四姐姐她们顾不上你。”
听到赵曜这么说，五公主心里便放心了不少：“那就好。”
梁昭仪见时候不早了，提醒儿子道：“曜曜，你吃快点，不然读书要迟到了。”
赵曜不再和五公主说话，低着头快速地喝着粥。喝完粥，他便带着同喜匆匆出门了。
走出昆德殿，赵曜明显地感觉到今天宫里的气氛很不一样。
“二皇兄要回来了，宫里立马就变得热闹了。”不仅热闹，还变得喜庆起来。
梁州大捷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代王回来，宫里自然要喜气洋洋起来。
“晚上宫里不是要庆祝么？”同喜说道，“殿下，您不是最期待今晚的庆功宴么，难道您不高兴吗？”
“高兴啊。”一想到在今晚的晚宴上能吃到牛肉和其他好吃的，赵曜的小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希望能一下子到晚上。”
“殿下，那您今天中午得少吃点，这样晚上才有肚子吃好吃的。”
“你说的对。”
此时，承广殿里，大臣们还在上早朝。
今日早朝的气氛也不一样，也洋溢着喜庆。
虽然很多人不希望代王回来，但是皇帝今天高兴，大臣们不敢扫了皇帝的兴，只能跟着皇帝一起开心。
今天早朝的主要内容还是要不要给代王加珠。
给代王加珠一事吵了这么多天，但是一直没有个定论。今天代王要回来了，给不给他加珠，得给个准话。
不管大臣们怎么说，皇帝就是不给准话。这让大臣们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帝王心海底针啊。
第42章 反转
支持代王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出列，请求皇帝给代王加珠。
拥护太子的大臣自然一个接着一个出列，反对代王加珠。
其他支持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大臣当然希望代王加珠，这样等三皇子他们成年后也会加珠。不过，他们今日却没有开口附和代王一党的人，而是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代王一党的人和太子一党的人争执。
代王一党的大臣和太子一党的大臣又争论了起来。不过，他们不敢像之前一样吵起来。
皇帝坐在龙椅上，右手撑着脸，玩味地看着争论不休的大臣们。
大臣们压低着声音论争，但是他们的唾沫星子却喷在对方的脸上。不止如此，他们一个个争的脸红脖子粗。而宣平侯和镇国公身为代王一党和太子一党的领头人，却一言不发，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
皇帝看向仿佛置身事外的宣平侯和镇国公，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宣平侯。”
宣平侯听到皇帝叫他，立马躬身行礼：“臣在。”
“你觉得朕该不该给代王加珠？”皇帝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也非常随后，仿佛是用完膳后闲聊一般。
宣平侯心头一凛，神色也不觉变得严肃起来。
“臣不敢揣测圣意。”
听到宣平侯这个回答，皇帝一点也不意外。他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偏靠在龙椅左边的扶手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坐没坐样的模样。
“朕不是让你揣测朕的心思，而是问你，觉得该不该给代王加珠？”
宣平侯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神色漫不经心，他一时间猜不透皇帝是何意。
代王加珠一事吵了这么多天，这是皇帝第一次问宣平侯这个问题。
宣平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思忖了一会儿。
“回皇上的话，臣觉得应该给代王加珠。”
皇帝听到宣平侯这么直接的回答，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下。要知道平日里关于赏赐代王一事，宣平侯从不会为代王讨赏。
“理由呢。”
宣平侯语气恭敬道：“皇上，梁州叛乱已久，一直以来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次梁州的乱军有几十万，如果不是代王平定乱军，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没有像其他大臣那样把代王立下的战功一一列举出来，也没有详细地说梁州这次叛乱有多危险严重，也没有说如果梁州失守，那么乱军将会直逼雍州，届时京城将会陷入危险之中。
宣平侯不是不想多说，他不敢多说。他要是说多了，反而不好。再者，这些话不应该是他说，毕竟他是代王的亲舅舅。
按照以往，宣平侯是绝对不会说出给代王加珠这番话来。他说这话，反而不好。但是，皇帝迟迟没有松口答应给代王加珠，而代王下午就要抵京。宣平侯担心加珠这件事情会不了了之，这才一反常态的说出该给代王加珠的话来。
宣平侯也在等皇帝问他。皇帝不问他，他也不好直接说出方才的那番话来。还有，他这么直接又肯定给出答案，也向皇帝表明了他的态度。
皇帝又看向站左边队伍首位的镇国公，问道：“镇国公，你觉得该不该给代王加珠？”
镇国公出列，先是向皇帝行了个礼，随即恭敬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认为该给代王加珠。”
他这话一说出，满朝的大臣都纷纷用骇然的眼神看向他。就连皇帝也一脸诧异。
大臣们心想，镇国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中邪了？不然，他怎么会同意给代王加珠。
宣平侯先是吃惊，遂皱起眉头，目光警惕又凌厉地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在打什么主意？
皇帝回过神来，坐直身子问道：“为何？”
“皇上，宣平侯刚刚说了，如果这次不是代王平定梁州的几十万乱军，梁州定会失守，一旦梁州失守，几十万乱军势必会攻打雍州，届时京城会变得非常危险。”镇国公继续说道，“再者，代王这几年平定了很多叛乱，为大周江山的稳固立下赫赫战功。没有代王，就没有现在安稳的大周。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代王加珠。臣恳请皇上为代王加珠。”说完，他跪了下来。
支持太子一党的大臣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镇国公，他们不敢相信镇国公“背叛”了他们，也“背叛”了太子。
拥戴代王一党的大臣们，一个个无比震惊地望着镇国公，他们也不敢相信镇国公支持代王加珠。今天的镇国公果然古怪，他一定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