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87节

  8月1号书正式上架,感觉时间过了一个世纪。

  这本书前前后后,酝酿了很久,又因为一些原因提前上线,老实说我压力还挺大的。上本书我就有过“历史小说该写什么”的问题,现在这本书,就是我给的答案。

  历史小说,就是要写历史。

  于是我采用了主线-隐线交错的手法,把主角方重勇设定为一个“观察者”的角色,给读者带来盛唐风物。

  简单说就是前期多看多想少参与。

  前半部写盛唐,后半部写挽歌,我起名字的时候,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尽量还原大唐真实的一面,它强大,它有自身的魅力,但它也有相应的问题,也是历史的产物,难逃历史的审判。

  什么叫“盛唐风物”?

  历史的记忆,是需要载体的。

  可能是一张绢帛,可能是一张简牍,也可能是一幅画,或者一杯酒,甚至一碗饭。

  历史是实实在在的,不是正史里的空洞话语,不是被人随意揉捏的是是非非。

  衣食住行,这些可以表达盛唐风物。

  诗歌与典章,也可以表达盛唐风物。

  他们交相辉映,构成了大唐的盛世画卷。

  这就意味着,本书很多篇幅,不会写传统的爽文剧情,也不会故意开车吸引眼球,打着“盛唐开放”的幌子写低俗剧情。

  下半身那点事,很多人爱看,我也不是不会写,但作者不能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

  作者毕竟不是读者。

  这样写,肯定会让一些追求“爽点”的读者不爽。剧情会缺了装X打脸,甚至部分读者会因为自己的认知缺失,而认为作者是在乱写。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因为无论是什么书,都会有喜欢它的人,也会有不喜欢它的人。

  这本书的内容和写法,本身就会过滤掉一批读者。而以目前的市场环境,这一类书,或许可以有所建树,但注定难爆火。

  上本都督让我成为了五级作者,也让我领悟了流量的秘密。

  我是草根,没有后台,没有团队,没有帮扶,也没有PY交易。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作品;我的路,也只能靠不断打磨作品走下去,没有别的办法。

  历史小说陷入瓶颈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为了破局,很多作者开始变革求生,最常见的就是“套皮换核”。

  历史事件很复杂,想写清楚来龙去脉,需要一定写作功底和写作逻辑。但是套一层皮以后,事情就简单了,历史只需要大概就行,剩下的就按真正的内核去写便可以。

  比如说历史都市文,写的是都市;历史黑道文,写的是黑道;历史官场文,写的是似是而非的官场。读者们不熟悉古代,但他们很熟悉现代,套一层皮写现代故事,很容易引起共鸣。

  然后我就在想一个很让人无语的问题:历史文作家,为什么不去写历史呢?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写。

  历史文作者把历史写得无趣,那肯定是作者的问题啊,怎么能怪历史故事不好讲呢?

  B站安州牧的历史系列视频(如南北朝),都可以有大量的粉丝,那些故事,没有任何创新,全都是史实,史书上记载的史实。

  为什么有人看,还有那么多人看?问题出哪里了?

  问题就在于很多历史文作者,并没有把心思花在对历史逻辑的研究上,没有把心思花在对历史事件影响的研究上。因为没有做功课,所以没有东西写,因为没有东西写,而稿子必须要有剧情,所以就只能以别的方面剧情作为填充。

  比如女人啊,比如装逼打脸啊,比如配角全部都围着主角转啊,不一而足。不是作者喜欢这么写,而是因为前面所说的原因,不得不如此。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历史文里没有历史,就像是桂花茶里没有桂花,红烧排骨里面没有排骨一样。

  都市文里面就有各种花式装逼打脸,历史文你不给我上历史剧情,我何不直接去看都市文?

  读者对于历史文中历史的温度,是很敏感的。有可能每一章历史剧情只多了一点点,读者的体会就会完全不同。而历史文中囫囵吞枣一般胡乱搬运史书记载而不加以分析甄别,则有可能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数不胜数。

  为了写这本书,我直接以历史系硕士博士论文和期刊乃至文物考证论文为参考重点了。我没办法去考证石碑,考证出土文物,所以只能用这样偷懒的方法,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这本书。

  第一卷的很多剧情,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全起点只有我一人写得出来,比如说仿粟特锦的事情就取自真实的历史事件,只是它在一般网站上查不到,业没有人会明明白白写出来罢了。

  要谈知识渊博,我还远远谈不上,但我可以摇人。

  收费章节,从河西开始。这一卷在规划的时候,我也犹豫了很久。

  要是按某些爽文读者的想法,其实我应该安排小方潜伏长安夺权的,搞死李林甫,弄掉杨玉环,收买潜力将领,在安史之乱中取而代之,设一个傀儡,最后加九锡。

  并不是不能这样写。虽然这有可能让配角全都变成智商低下的人,但是……也有很多读者买账,事实证明,爽文读者并不会在阅读的时候思考,哪怕他们再回头看第二遍的时候会感觉恶心。

  可是,大唐的发展重心始终都在西域,那是中国人古代的“大航海时代”,充满了机遇和冒险。安史之乱后,丝绸之路断绝,中国人扩张自信张扬的年代渐渐远去。

  汉唐雄风,半在河西。如果不写河西,不写西域,那算什么写出了大唐风物?

  读者们看到一个老硬币顺利夺权,从基层到皇帝,固然是有些爽点的。

  可是,历史文就真的只是阴谋诡计么?

  我认为并不是这样的。

  盛唐时唐人在西域开拓进取,包容并蓄的风气,对于今天很有借鉴与参考的意义,是时代的声音,甚至是时代的呼唤!

  好的为我所用,不好的向我学习,唐人的开放与自信,不在于女性的放荡不羁,而在于社会层面的自信昂扬。

  这便是唐代“以我为主,四海一家”的核心思想。

  我觉得,这些东西比那些诡谲的计谋和不合时宜的“现代发明”,更有历史的味道。

  至于本书的成绩,我也没有多少苛求;我以我心写文,凡事问心无愧即可。

  历史就是浩浩荡荡,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用毛爷爷的一首词来表达: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

  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第83章 宰相之才

  2023-08-20

  开元二十六年三月,一整个冬天都过得舒服极了的李隆基,从华清宫返回兴庆宫,然后他就差点被吐蕃人的当头一棒给打晕了。

  吐蕃大军在与大唐交界的三个地段:剑南、陇右及河西大打出手,其来势甚为凶猛!

  但其他两个方向都是虚招,唯有河西这边是实打实的进攻。

  位于新城(今青海金巴台古城)的吐蕃军,从祁连山孔道渗透到河西走廊,急攻凉州城,大出河西节度使崔希逸的意料。

  他亲率赤水军与吐蕃军战于凉州城外,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拳拳到肉。

  后因为讨不到便宜,吐蕃军趁着夜色遁走。

  吐蕃人虽然没得手,但却让李隆基惊出一身冷汗。凉州城是河西走廊与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的关键后勤节点。如果把大唐在西域的军队比作一把剑,那凉州城当之无愧就是这把剑的剑柄。

  剑柄被砸了,宝剑也就折了。大唐西北的局势会加速糜烂。

  基哥大怒,下了一道诏书:

  “吐蕃小丑,频年犯塞,坏我城镇,虏我边人。其河西、陇右、安西、剑南等州,节度将士以下,有能斩获吐蕃赞普者,封异姓王;斩获大将军者,授大将军;获次以下者,节级授将军中郎将。不限白身官资,一例酬赏;速令布告,咸使闻知。”

  嗯,简单说,就是有功者授予官职,但金钱财帛这方面的奖励提也没提。

  王忠嗣得到军令,调任赤水军军使,即日起奔赴河西。但方重勇却暂时还没动身,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凉州城的“民政官员”,可以等战局不那么焦灼的时候再出发。

  ……

  “这是搞什么鬼?”

  离出发没几天,方重勇就收到郑叔清从洛阳写来的信,除了那些客套话外,核心议题就只有两个字:救命!

  老郑被任命为转运使,如今负责含嘉仓的仓储和对西北战事的粮秣供应。

  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

  汴口到洛阳段的运河被裴耀卿废弃,含嘉仓储存的粮秣,自然是没有稳定来源了。偶尔有运粮的船来洛阳,也是把粮秣销售给本地,而不是卖给官府仓储。

  这个时候,就是该把“先辈们”的好办法拿出来试一试了。比如说“平籴法”。

  平籴法所收的粮食,粮价低于洛阳地区市面上的粮食售价,所以这就意味着,在运河不通畅的情况下,实际上收不到多少粮食。在洛阳本地收粮,还会造成东都粮价高企。

  而粮价越高,本地大户就越是会捂粮惜售,进一步推高粮价。如此一来,老郑需要不断向朝廷“请款”,要不然,他根本没那么多钱来收粮。以李隆基的性格,这么做多半是在作死。

  但含嘉仓要是一直半空着,老郑又很可能就会被李隆基治罪。

  怎么办都是两难。

  “只是堆仓库啊……”

  方重勇将这封信看了又看,心中一阵阵腻歪。

  如果想搞好大唐的经济,解决那些民生问题,方重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但是想把含嘉仓填满,这对他而言有难度么?

  完全没有嘛!

  他刚想铺开纸写信,方大福来报,说牛仙客登门拜访!

  方重勇大惊,牛仙客虽然作风低调,可人家也是工部尚书啊!只是不知道为何牛仙客会上门来!

  他将对方引到书房落座后,牛仙客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线装册。

  这年头书籍多半是卷轴书,但一般人的笔记账册,却很多是线装册的手抄本,可以说各有千秋。

  “这是吐蕃人常见武备的册子,我都在旁边配了图。”

  牛仙客笑呵呵的说道。

  “这如何使得?”

  方重勇受宠若惊,但还是很坚决的接过那本线装册。

  “我明日便要去朔方,劝服六州粟特杂胡,今日便是来与你辞行的。”

  牛仙客面色沉重说道。

  方重勇哪怕不通兵事,也很容易听出来,所谓“六州杂胡”,不是那么容易被劝服的。唐国边境胡人很多,彼此之间矛盾交织,稍有不慎,他们就可能被激怒。牛仙客这次,得的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这件事应该是右相打压吧?”

  方重勇不动声色问道。

  牛仙客微微一愣,随即默默点头。

  “长安的水太深,我这个河西的地方官,来了以后真是把控不住。此番去跟六州杂胡交涉,也不是什么坏事。”

  牛仙客叹了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大唐中枢,人浮于事,气氛很闲散。他虽然是工部尚书,但没有关系没有人脉,自己说的话不好用,其实权力都还在两个工部侍郎手中。

  大唐的六部尚书,本身权职就一直在虚化当中,中晚唐以后甚至完全沦为了摆设,形成了“以侍郎入相”的新规则。如今虽然这股妖风还没刮起来,但无后台无背景的牛仙客,已经感受了那种彻骨的寒意。

  “牛尚书……请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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