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364节

  “侍寝肯定不能够啊,只是在床上不穿衣服聊天而已。不要想岔了。”

  方重勇嘿嘿笑道,一脸猥琐的笑容。

  “王娘子有孕在身,郎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方大福摸摸头,不知道方重勇到底是唱戏唱的哪一出。

  不管怎么说,上门讨要别家女子,都是大不敬!更别说还是官宦之家未出阁的小娘子了。

  “这样确实是不太好,可是我这下半身忍不住了啊。男人没女人伺候的时候会死的。

  在凉州的时候,颖王就派人来说,他妻子独孤家的十三娘子爱慕我,想来凉州城与某一起欣赏长河落日。

  现在某不是就在长安嘛,她要来的话,走两步路就到了,还免去了远赴河西一千多里,这总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就辛苦去一下吧。”

  方重勇拍了拍方大福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

  方大福若有所思,叉手行礼后就立刻换衣服,去独孤礼家办事了。

  等他走后,王韫秀一脸尴尬走进书房,刚才方重勇与方大福的那番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感觉这种事情很荒唐而已。

  “阿郎,你让独孤家的小娘子脱光了衣服来家里给你侍寝,这件事可过分了啊。

  就算我豁出脸不要了,这种事情你自己不觉得很膈应么?”

  王韫秀到方重勇对面,无可奈何问道。

  “某可是看过一千多集名侦探柯南的河西节度使啊,怎么会连这点小伎俩都不懂呢?”

  方重勇微笑说道。

  “名侦……那是什么玩意?”

  王韫秀听到一大串连起来不知道啥意思的词汇,一脸懵逼问道。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最多一个时辰,谜底就会揭晓了。”

  方重勇轻轻摆了摆手,让王韫秀坐自己身边。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不到,方大福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身上没有伤痕,但看起来显然是挨了一顿臭骂,面色不太好看。

  “独孤礼怎么说呢?”

  方重勇摆了摆手问道,示意方大福不要说废话。

  “没怎么说,就是把奴乱棍打出而已。”

  方大福讪笑道。

  “嗯,去歇着吧,这次真是帮大忙了。”

  方重勇毫不在意说道。

  “其实也没帮什么忙,就是不明白郎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方大福迷惑不解的说道。

  “某只是想看看独孤礼是不是还在梦中而已,现在看起来,独孤礼的脑子可清醒着呢。”

  方重勇抱起双臂,眼中精光一闪,他已经大致上猜出这件事的枝干了。

  当然了,细节如何不好说。

  支开方大福,方重勇揽住王韫秀的肩膀说道:“这次裴宽遇刺的幕后主使之人,应该就是兴庆宫里的那位。”

  “圣人?”

  王韫秀惊呼了一声,随即捂住嘴,生怕自己说的话被人听到。

  “呵呵,可不就是我们那位喜欢作妖的圣人么。”

  方重勇脸上露出刺骨的冷笑。

  玩弄权术上瘾,这可是基哥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了。

  “夫人啊,假设,我只是假设啊。

  王氏一定要跟某个大族联姻,非常重要。而联姻的那个人呢,已经有了家室,王家女过去只能做妾。但是为了家族,这件事也基本上定下来了。

  这种事情常不常见?”

  方重勇慢悠悠问道。

  “随处可见。”

  王韫秀回了四个字。

  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稀奇的,她家那个风骚的表妹不就是如此么!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一个女人算什么!

  为了家族利益,家中女子无论是和离、做妾、续弦甚至自尽,都是寻常的事情。

  “好,那么这个独孤十三娘,颖王当初就恨不得派人将她送去凉州给我侍寝的。

  前几日她父亲独孤礼还跑来提醒我,说裴宽之事幕后主使是安禄山。这算得上是亲善不止,颇有诚意了吧?”

  方重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王韫秀微微点头道:“确实,这送女的姿态几乎是贴脸上了,将来阿郎都不太好拒绝。”

  “可是当我刚才让大福叔去独孤礼家里,露骨暗示让独孤十三娘来我家中侍寝的时候,他们竟然很愤怒,把大福叔乱棍打出!

  这说明了什么?”

  方重勇剥茧抽丝的分析,终于让王韫秀明悟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小娘子的爹都扮做和尚来提醒方重勇注意安禄山了,今天让她来睡一觉,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这件事令人很难堪么?

  这里头有一个重大的逻辑冲突。

  独孤礼上门,起码是看好方重勇的前途,以及增加两家交好的筹码。他难道不应该对自家女儿睡方重勇床上而感觉欣慰么?

  那么这家人今天发怒,到底是在愤怒什么呢?

  是在愤怒世家女的贞洁光彩照人,不可亵渎么?

  “阿郎是说,独孤礼很可能只是听命行事,把消息传达给我们而已。甚至他都很可能是不情不愿的!”

  王韫秀恍然大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种种不合理,只要加一个限定条件:是天子策划暗杀了裴宽。

  那么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异常合乎逻辑起来。

  独孤礼无法拒绝圣人的命令。

  郑叔清也没必要用心查案,只是机械的走过场而已。

  甚至连李林甫都闷不吭声,没有派人来私下里联络方重勇商议对策。

  李林甫为什么不慌?他为什么不着急自辩?

  因为他大概已经发现此事无须自辩,甚至自辩了也没用。

  而且跳出了“大臣或仇人杀裴宽”的逻辑框框,站在基哥的角度看,一切都通透了。

  为什么要杀?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就这么简单!

  因为天子在权谋上需要裴宽去死,以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便杀了他。

  我要杀你,何须你同意?

  这是属于帝王的顶级权势。

  “难怪幕后主使敢于栽赃阿郎这个河西节度使,却不怕被事后报复。

  普通官员没这个胆量,但对于天子来说,免掉节度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王韫秀喃喃自语说道,随即面露苦笑,紧紧抱住方重勇的一只胳膊。

  她很清楚,随着开元天宝时期的那种开疆拓土思维,在社会上不断发酵。

  武夫的地位,其实比武周时期提高了不少。建功立业已经成为了社会上为数不多的上升通道。

  丘八们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官阶大小,而是在于他们可以轻易拿着刀杀某人全家!

  独孤礼看不懂圣人对方重勇究竟是什么态度,但他知道既然方重勇被圣人栽赃,那定然会前途黯淡。

  今日独孤礼将方大福乱棍打出,不是因为自家女儿不可亵渎,而是怕家里上了方家的船,会跟着一起沉入大海!

  如果过一段时间方重勇从这个案子脱身,动身前往河西,那么独孤家也会“前倨后恭”,甚至马不停蹄的将家里的小娘子送到方重勇怀里!

  今日不让碰是人之常情,他日不让走也是人之常情。

  “天宝初,圣人将十大节度使制度定了下来,一个方向分两节度使互相制衡。

  西域有安西、北庭两家。

  陇右有河西、陇右两家。

  河北有范阳、平卢两家。

  北方草原有朔方、河东两家。

  剑南与岭南太偏,就不分家了。

  如今大唐周边强邻环伺,一人兼两镇势在必行。圣人大概正在布局,有可能要将范阳与平卢两家都交给安禄山打理。

  我猜,这次设局,是准备考验安禄山忠诚与否呢。”

  方重勇一脸严肃对王韫秀说道。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真是要考验安禄山,那么后续必定有指向性极强的证据,推翻此前刺客“证词”,然后把矛头指向安禄山。

  为了制衡,甚至不排除基哥安排一出“安禄山陷害王忠嗣女婿”的戏码。

  “现在的世道真有这么乱了吗?”

  听到方重勇的分析,王韫秀越听越害怕。

  “那谁知道呢,等安禄山来长安了,我问问他要不要跟我上马单挑吧,干脆一局定胜负省得审案了。”

  方重勇嗤笑了一声。

第294章 今日之辱,我安禄山他日必有厚报

  正值春耕,孟州州府河阳城的城头旌旗招展。城外一车又一车的军粮入城,被装入粮仓,都是从洛阳城内的含嘉仓运送到这里作为军粮的。

  方有德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眺望北方,站在河阳城的城头,面色冷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河阳是洛阳西北门户,南面就是黄河中央的沙洲,北魏孝文帝迁都后,在沙洲上建立了关隘,又在黄河南岸建立了一座城池。

  形成了一条跨越黄河两岸,有三座城池彼此守望的坚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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