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苏沃洛夫的驻地时，有个年纪不小的奥地利少校是这么说的。
可是他却是一口奇怪又难听的萨克森口音，奥军当中从各地来当军官的也不少，好在德语方面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能听懂，能说话，能下命令，对于一个奥地利军官，也就差不多了。
大概是索洛维约夫因为自己文化水平比较高，总是喜欢吐槽别人。
他这一行不过五骑，向前去寻找克赖将军的方向，大概要向西南面走出去一段，然后从大路上过去。
这一路上能看到的，村子里面也没有什么人冒出来，倒是有些意大利人说着些什么，虽然索洛维约夫没事就自学点东西，但是这些村民说话跟倒豆子一样，他根本就听不清楚。
唯一听清楚的，就是意大利语里francese，反正大家提到法国人，都要先来“法郎”那么一下。
“要小心，附近可能会有法国人的斥候。”
他还是有点谨慎的，不过苏沃洛夫的命令也明确，现在要他到克赖那里，回来的时候要汇报情况，看看克赖是打算在维罗纳附近再跟法国人打一仗，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也确实不太巧，等到他们从这个村子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队法国骑兵。
“真见鬼，准备战斗！”
索洛维约夫把一支手枪给了身旁的奥地利骑兵，他自己还有两支，就是遇到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双方也都很警惕。
“上尉先生，也就七八个人，我们还是能打一下的。”
这样也确实很麻烦，掉头就跑肯定是不行的，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上来了以后，距离其他能赶往克赖将军驻地的道路，都还是有些距离的。
只有选择硬冲，不过索洛维约夫可不是专业骑兵，这一点有一些小麻烦。
要硬着头皮跟对手打的话，其实他们也有一点优势，就是用手枪和骑枪的话，法国人都占不到便宜。
尤其是在这个距离上，索洛维约夫把子弹填充到卡宾枪里，在这个平常不太容易打准的地方，骑在马背上直接开火。
法国人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居然在往常奥军轻骑兵都不会开火的距离上，直接一枪放倒了他们一个。
对付这种“不讲武德”，使用远程道具的，那些骑术不见得比奥地利人强，但是一向是亡命徒的法国骑兵就策马冲了过来。
不过也算他们运气不太好，就是这几个奥军都是带枪的，他们的选择都是开火。
法国人也有靠近一些射击的，索洛维约夫的帽子给打飞了，这一次又是很幸运的没有被打中，还有一个奥地利骑兵胳膊挂了彩。
但法国人的情况就很糟糕，被打中落马的有好几个，剩下一看今天遇到的这队奥地利人不好招惹，换成他们掉头就跑了。
“上尉，怎么处理这些法国佬？”
“看看他们都怎么样了，要是伤的太重，就找附近的村子把他们扔在那里听天由命，没什么大碍的，倒是可以问些情报！”
然而，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嘿，法国佬，我在找一位女士，是我继母的表姐！”
几个法国人面面相觑，反正是一脸懵逼，都觉得这奥地利小哥脑子有问题，毕竟他穿的真是一身奥军制服。
“你说的那位女士，叫什么玛丽罗斯约瑟芙的，我们法国叫这个的娘们多了去了，到哪里给找去？”
对于这事儿，也确实有点无奈，不过一下子抓了三个法国兵，打死了两个，还顺道弄来了五匹马，这种小赚一笔的遭遇战，要不是他们不讲武德，火力已经超过了当时的标配，也不会打法国这些轻骑兵一个猝不及防的。
打死的这两个家伙，索洛维约夫倒是告诉了附近的村民，要他们找到尸体，挖个坑就给埋了，至于法国兵身上的财物，反正他摸走的也是这些人身上的文件和地图，个人物品是不动的。
而当地人会怎么办，他就不知道了，现在要紧的是赶路。
通过这三个法国骑兵，索洛维约夫也知道，他们距离奥军在维罗纳附近的驻地已经不远了，等到了黄昏时分，带着俘虏也能够进驻克赖将军的营地。
而到了维罗纳东面奥军营地的时候，也能够看到这里有大量的伤兵，还有在外面挖坑处理尸体的。
“上尉，看样子跟法国佬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仗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敌人应该也被消耗了不少。”
来见克赖将军，索洛维约夫也不太担心，毕竟他有苏沃洛夫和韦罗瑟的亲笔信，而且还带着任务来的。
“上尉，你这运气可真好，我们之前派出的斥候总是被法国人袭击，甚至跟元帅阁下和梅拉斯将军的联系都不是很通畅。而你呢，还打死了两个，抓了三个俘虏，只伤了一个人，你这都是上帝保佑了！”
“可是上帝也不能管对方的子弹打的准不准，您这里有备用的帽子么，我的脑袋，戴帽子应该是标准码的。”
“还真的有，上尉”
克赖也发现，来的这个上尉，确实年轻的过了头，他快30岁才当上了掷弹兵的连长，这小子怕是还不到20岁。
俄国那边都是这种奶味没褪干净的小家伙来当军官么？
别的地方不说，在近卫军里面，确实也有不少，克赖将军这点估计的，也不算跑偏。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索洛维约夫的表现是真的很出色。
拿来了帽子以后，克赖将军也要问一问苏沃洛夫元帅那边的情况。
“目前我军的两个纵队，都正在休整，明天早上会继续出发，向维罗纳强行军，按照此前两天行军速度计算，将在4月7日到达这里。”
“那我也只能说，法国佬就会在这几天发起进攻。你们来到这里也不要着急回去，我会另外派出两队信使去找到元帅阁下的。”
“将军，您是要我们留在这里观战么？”
“是的，上尉，看看法国人的表现到底怎么样。舍雷尔将军可能是在陆军部长的办公室里坐久了，在连续两次进攻受挫以后，就应该把他的4万军队都向后撤退，而不是在这里。”
“要是他们也跑去曼图亚要塞，那么奥地利军队就有机会洗刷过去的耻辱了。”
“正是这样，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上尉，你先到帐篷里去休息，我们这里虽然是前线，但是能招待你们这些小军官的胃，可以来一些意大利菜！”
可别说，这帮奥地利老爷，在前方吃的倒也不错，也是意大利的物产丰富，在农业上讲是个很富庶的地方，甚至当地人还能做出来披萨和千层面，甚至还有熏鱼、火腿和奶酪
“将军阁下，在前线还能有这些好东西。”
“是啊，可惜我都64岁了，最近有两颗牙已经开始松了，没那个福气像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能享受到美食的快乐。我是很佩服你们的老元帅和我们的梅拉斯将军，两个人加起来都140岁了，还能够这样活跃，也不知道我到了70岁的时候，能不能像是他们这样。”
注：克赖将军活了69岁，于1804年去世。
他自己也没法享受这些美食，只是来了一些鲜美的鱼汤，还有一杯匈牙利甜酒。
“将军阁下，您怎么看对法国人的联合作战？”
“这样也简单，元帅阁下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奥地利的士兵人数更多，可以用来拖住法军，他们这几个师里面，还有那个波拿巴将军率领，进入意大利的部队。”
“是您上次来信的时候，提到的塞律里埃师吧？不过波拿巴将军率领他当初指挥的主要将官，都在埃及和叙利亚，除此以外还有些人在别的战场，比如说马塞纳将军，此人似乎在瑞士战场活动。”
“就是这支部队，我们也想击败他们，并且夺取军旗。不过以现有的兵力，对付法国人，似乎还有所不足。”
“4万对4万的话，我们最好还是打赢。”
“是的，最好是打赢，不过我们现在想要做的，是拖住法国人。需要等待后续的几个行军纵队到达战场，要是在优势情况下，抓住敌人的主力，这样就能够取得全胜。”
设想很好，不过克赖将军的行动比较迟缓，而且他最后决定要进行会战，也是要等待法国人的行动。
当然，索洛维约夫看到奥军的部署，本能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将军阁下，我想法国人比较大的优势，应该在于他们的炮兵，法国佬自己不生产大炮，但是在交战当中，缴获了不少很抱歉，我采用了这种说法。”
“不要紧，你接着说，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帐篷里只有我的随员和勤务兵。”
“将军阁下，我想法国人在火炮数量上可能有些优势，而我们在布阵的时候，要考虑到这点，比如说，利用地形优势，在反斜面的阵地上列阵，在近旁的山坡上有炮兵掩护，这样可以抵消敌人的火力优势。”
“可以这样干，不过需要有合适的阵地，在布塔皮特拉这一带，就适合布阵。而且这几天天气都不好，法国人就是求战也不行。”
“是啊，我们来的路上还没下雨，现在就下起雨来，要是跟法国佬在这种天气遇上，弹药可能会打不响。当然，下过雨以后，实心弹落在地面上，威力也会被削弱的。”
其实跟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多讲点实际情况，他们很快就能理解上去，反斜面战术又不是那些蹲坑专家英国佬的专利。
克赖将军对于削弱法国炮兵的威力，已经考虑到了天气因素，至于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在战场上来对付法国人了。
他现在吃饭的时候，也在要自己的军需官在地图上进行标注。
他在经过思考以后，最后确定的会战地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布塔皮特拉附近的马格那诺展开行动。
“就是这里了，看着还是个很Magno（大）的地方。”
显然克赖将军玩了一个谐音梗，他选择的战场不那么利于法军进行活动，但是也可以利用舍雷尔将军目前急于抢攻的心态。
说起来，这种拿破仑战争以前，反法同盟战争当中普遍存在的老头指挥官们，他们的经验还是值得一说的，在奥军当中，往往是年纪越大的将军经验越丰富，不过属于他们的时代很快就要过去，可能现在的这些战争，是这些老将们最后“老头乐”的机会了。
第59章 法国人不应该这么菜啊！
克赖将军选定的这个战场，在1799年4月4日的大雨过后，泥泞而松软。
现在他倒是清楚一点，法军有超过6000骑兵，而且还拥有炮兵，这是在意大利军团当中比较能打的一部分作战部队，但是这个.
“那位舍雷尔将军，应该是急了！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么个地方主动开战！战场虽然地形还算平坦，但是因为刚下过雨，并不适合骑兵冲击。”
“将军阁下，那双方的炮兵呢？”
克赖这位老将看着索洛维约夫，听到他提问就回答，毕竟奥地利现在的年轻军官，比这小子年龄大的，要么是主动精神不强，要么就是那些积极的过了头的骑兵军官。
“这样松软的土地，只有让战场上的皇后，双方的步兵来发挥了！”
“可是兵也要拱到棋盘底部才能变后。”
“是啊，没有好的调动，棋子的作用发挥不出来。”
克赖对于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满意的，反正他也是苏沃洛夫派来观察前线战况的，在骰子掷下之前，还是可以聊聊的。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有一名奥军传令官过来报告。
“将军阁下，法军左翼似乎有所行动。”
“先不要急，要等到法国人到了我们的交火范围内，炮兵会给佐夫男爵的捷克纵队支援的！写下命令，要捷克纵队，在我们的炮兵开火以后再反击！”
既然克赖将军已经进入了指挥状态，索洛维约夫也不好提问，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阵地，正好可以看到法国人在战场上的所有动向。
甚至他用随身携带的望远镜，都能够看到在篱笆和一堆猎兵扎下的尖木桩背后，已经潜伏多时的奥地利猎兵，那是正面奥军的冯凯姆纵队。
说起来，这几个纵队的司令官，都是些老将，奥军的将领当中，这种七年战争时期成长起来的老古董特别多。
他们的优点很明确，作战经验丰富，虽然年老一般还都不缺乏勇气，而且擅长运用步兵和骑兵的配合。不过普遍用炮的水平不太高，克赖和约翰佐夫男爵打好招呼，也是他这边要亲自掌握炮兵的行动情况。在背后还放上了小黑兴根亲王的预备队，在那里以防不测。
法军的队形颇为整齐，舍雷尔将军在会战进行到这个时候，莫罗将军还在他的作战序列当中，指挥着中路的两个师展开行动。
“将军阁下，法军中路动了！”
“还不用着急给冯凯姆发命令，这老家伙的阵型，就已经够法国人受的了！”
索洛维约夫刚刚也看过冯凯姆将军的阵型，这种位置本身就占据了战场中间复杂坡地和一些篱笆，还卡住了道路，他此时还不知道舍雷尔的副手是莫罗，只是感觉到了法军的行动很迅速。
在佐夫的捷克师交火开始以后，冯凯姆这里的猎兵也跟法军前面的散兵交上了火，法国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掩护后面的线列步兵冲上来，而奥军则是要迟滞阻拦法军的行动，也方便己方的各个步兵营进入战斗位置。
法国人采取这种有点“平推”的战术，确实也让人不解，按照正常来说，右翼的法军应该早就有所行动，保护正面法军行动的一支分队，现在倒看上去是“右翼”。
奥军和法军此时都是排出正面四个师，背后带有预备队的典型会战姿态，但是舍雷尔到底是怎么考虑的，索洛维约夫作为在司令部这个观众席观战的“观众”，想问问对面的法国将军到底在搞什么热气球。
毕竟，这会儿只有热气球能够载人飞行，还没有飞机。
随着炮兵的开火，还有双方轻步兵的燧发枪击发腾起的白烟，这次会战算是打响了。
奥军的中路和右翼双方都在激烈的对射当中，由于奥军的左翼距离较远，也让克赖不能第一时间掌握这个方向上卡尔梅尔康丁将军的动向，直到接到了这个方向上传令兵的报告。
“法国人在中路和左翼先和我们接触的情况下，倒是想用两个师直接发起进攻，再加上一些骑兵，来加强他们的右翼，然后转过来发起进攻？这样会脱节的，中路的法国佬干的就不错，至少让冯凯姆只能在阵地上坚守。”
那里毕竟还是“名将守门员”莫罗将军直接负责的地段，部队的阵列本身还比较紧密，因此经验丰富的冯凯姆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排成三列阵，在那里利用地形上的一点微小优势来拖延法军的进攻。
而佐夫的捷克师那边，现在交火起来，是法国人略占上风，之前的一场战役当中，双方打成了平手，也才会有这样一场战斗。
“将军阁下，要现在动用预备队么？”
“你是说我们的吕西尼昂侯爵？不，现在还不要着急，右翼预备队已经用上了，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最后的兵力给压上，如果左翼出现问题了呢？”
至少中路没事，不被打崩，这样还是让克赖比较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