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确实已经去世了，死因是中风，因为是突然去世的，皇后殿下的心情非常悲痛，她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还不赶紧送殿下回到寝宫休息？”
言外之意，就是皇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疯了。
这位彼得堡总督和弑君者，还迈着官步、挺着官肚、发着官威，把这些士兵都给聚集起来，要他们都到一个房间里面去集合。
“不要胡乱传播任何不实消息，除非你们是疯了！”
与此同时，在对峙当中的双方，已经距离拂晓时分越来越近。
索洛维约夫这个时候，来到了大理石宫，皇室成员现在也都来到这里，又没有牵扯进去的伊斯梅洛夫团在这里护卫，反而更安全一些。
亚历山大还是有些紧张，他的手指插在腰带之间故作镇定，不过眼神也会出卖他的。
“殿下，您还是要保持冷静。”
路易莎抓住他的右手，让他来抚摸自己的肚子。
“想一想冬妮娅和小玛莎，再想想一家人，都在这里，你是这个家的中心，是阿波罗，是赫里奥斯，可不能这样.”
路易莎比起来她的婆婆来说，在遇到这样重大的政治风波的时候，反而更加镇定，跟平日里的小透明，躲在自己寝宫里哭泣“自叹命薄”的娇弱公主形象反差极大。
“那要怎么办？莉莎，现在这会儿，母后还在米哈伊洛夫斯基宫。”
“要我去吧，你派给我护卫，我到战神广场上去，把在那里的士兵召集起来，之后还有些别的办法。”
“你还怀着孩子呢，我不能让你去，不能让你去。这种时候，让你去冒险，如果出了事情，我今后都会生活在痛苦当中的。”
“可是俄国还需要你，亚历山大，你去的话，难免他们会有人铤而走险，从黑夜当中伸出枪口，射出致命而恶毒的子弹。至于其他人，康斯坦丁还要帮助你指挥军队，朱丽安娜的身份还不够分量。这种时候，想要把母后救出来，也只有靠我去，总不能让玛利亚去吧？”
路易莎倒是很坚强，她直截了当的提出来了自己前去。
亚历山大多少也有点害怕失去媳妇，虽然他自己不忠在前，不过女皇在的时候给路易莎定下了名分，他也知道这样一位贤妻，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要帮助他，也是非常难得。
“你要是真的到广场上去，路易莎，我还是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的身份并不重要，就是你当了皇帝，我也不过是皇后，对那些赌徒来说，可不是什么值钱的价码。要是生孩子，他们要是敢劫持我，你大可以跟都主教说，解除这段婚姻，选一个你喜欢的未婚女子和你来生继承人。只是那样，需要善待我们的孩子”
她是贴着亚历山大的耳朵说的，因为是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其他人又保持了一些距离，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到这一段带着威胁的悄悄话。
亚历山大觉得，自己这个媳妇还是有些天然黑，虽然以前她那柔弱的样子总是在灯光或者月光的照射下惹人怜爱，没想到还能这么说出来一段决绝的狠话。
当然了，这也算是一种交换，路易莎的名分本来就是女皇和保罗再三确认的，而且在彼得堡的社交场上，舆论很同情这个贤惠柔弱的姑娘，亚历山大除非是色迷心窍到失去理智，或者有其他的企图，否则是不会废掉路易莎的名分。
“好吧，你可以去，我要给你派几个最忠诚的军官和一队近卫骑兵护卫，来保证你的安全。”
亚历山大如果亲自到广场上去，确实有被狙击的风险，冯帕伦伯爵现在也有铤而走险的想法，要尽可能的制造混乱，他才不要管最终登上皇位的是谁，反正是“惠特沃斯勋爵、英王陛下，我的任务完成了”这种滑稽的效果。
“蒂肯豪森、索洛维约夫，你们两个今天晚上跑了好几支部队去传令，是有些辛苦。不过我现在还给你们两个一个任务，就是各带一队近卫骑兵，护卫我的妻子，俄国太子妃伊丽莎白阿列克谢耶夫娜的人身安全，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两个都给我到西伯利亚砍树去！”
蒂肯豪森伯爵是有家室的人，只是他娶了库图佐夫的三女儿，是老头胖将军五个女儿当中最有名的那个，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但是索洛维约夫，他在近卫军的中层军官当中，是岁数最小的那个，如果不是之前被几个小姑奶奶爆料，他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可能也不会总给他派这种老鼠掉进米缸的活。
然后就是路易莎在索洛维约夫和大娜塔莉亚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一队近卫骠骑兵在蒂肯豪森伯爵身后，一队近卫骑兵在索洛维约夫身后。
他要去，还有个原因，就是在战神广场上傻坐着的这队兵，都是普团的。
“伊丽莎白殿下，战神广场上的这些士兵，都是第1营的，您不要轻动，只要我过去给他们讲就好了。”
“不，索洛维约夫，我要下车，你扶着我过去，这种时候，你虽然凭借感情能说服他们，但是从地位上还不够。”
这小媳妇今天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为了在夜间保暖，还披着一件水獭皮的外套，头顶上戴着的是女皇在她嫁过来时馈赠给她的海獭皮帽子，裙装是白色的。
有一说一，这天晚上从西伯利亚拐弯刮来一阵冷空气，确实也够冷的，索洛维约夫和蒂肯豪森伯爵各自都穿着大衣，戴着副官们标志性的熊皮帽，这二位站在身边，虽然有一个身高上还不够威严，但是气势上足够了。
大娜塔莉亚打开车门，她是一身白裘，样子也特别好看，要不是第一营的老兵都见过这位地位尊贵的侍女小姐，可能要把她给当成太子妃了。
她扶着路易莎走下来，两位临时的护卫队长又各自翻身下马来搀扶。
不过蒂肯豪森伯爵知道，第1营是索洛维约夫带了好长时间的兵，最近才被调走，他们感情深厚着呢。
“莉莎，我请求你不要冒这个险。”
“不要紧的，米沙，你只管扶着我走到他们中间，这都是你带过的兵，他们围起来岂不是更安全？”
“好吧，我是担心在窗口那边有枪手，正瞄着这里呢。”
“你真小心。”
路易莎至少知道，她依靠的人，和目前爱着的人，都很担心她，这种时候，反而让她有了更多的自信。
“士兵们，我是伊丽莎白阿列克谢耶夫娜，你们都知道我，我是皇太子亚历山大殿下的妻子。殿下没有在广场上，是他要居中调度来到彼得堡的军队，不要引起更多的混乱。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在宫里发生了一场惨剧，你们当中一个忠诚的士兵阿加佩耶夫，来到冬宫，向我的丈夫报告了这样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这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悦耳，但是今天讲到的，却都是一些极为险恶的事情。
“.我们敬爱的皇上，全俄罗斯的皇帝帕维尔陛下，在他的寝宫，被宵小之辈给谋害了！我现在代表太子殿下，给你们下达的命令是，保持沉默，整齐列队，到达康斯坦丁殿下的队伍当中去。你们的小营长也在这里，你们都看到了，他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到这里的。”
不过路易莎一向身体不争气，顶着寒风，多说了几句就歪倒在索洛维约夫的怀里，这时候只能让这位少校继续说话。
“弟兄们，你们也听到了，伊丽莎白殿下给你们下达了命令。现在我下令，除第1连以外，所有士兵列队集合！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齐步走！”
至于第1连，他们在这个时候列队在两个骑兵小队的两侧，在索洛维约夫和大娜塔莉亚把路易莎扶上马车以后，要继续向米哈伊洛夫斯基宫前进。
第163章 彼得堡无限制格斗大赛（四）
亚历山大在大理石宫里，他自己的情绪倒是非常紧张，对于他来说，要登上皇位以后，更麻烦的事情也还在后面，这次的政变变成了弑君，到底应该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
老伯爵从他涅瓦大街17号的官邸赶来，是在近卫骠骑兵的护送下进入了大理石宫。
“殿下，你怎么能放伊丽莎白殿下到米哈伊洛夫斯基宫去呢？这样如果叛军丧心病狂，挟持有孕在身的太子妃，事情也不好收场了。”
“我本要亲自前往，然而诸位都认为我到广场上，有可能会被叛军给打了黑枪。”
“如果冯帕伦伯爵还不至于丧心病狂的话，确实还是可行的。这个时候，怕的就是”
伯爵把手杖放到一边，脸上还是非常严肃的表情。
“殿下，你需要知道，目前在那边的两位殿下，是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位贵妇，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
“我也知道，只是希望路易莎真的能把母后给带回来。”
与此同时，在米哈伊洛夫斯基宫里的各位密谋集团的军官，也就看着这一个连的步兵列阵，正在向宫门而来。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能看清楚马车是哪一位殿下的标识么？”
“看不清楚，不过这像是冬宫那边皇太子殿下的马车。”
冯帕伦伯爵有想过，可能是有人要来谈判，毕竟他们手上还扣着皇后，以及一些宫廷里的女眷。
这种从政变拥立新君胜利在望，到这种还没被下定义，但是已经成了叛军的感觉，确实也不怎么样。
在见到了亚历山大的马车以后，这些近卫军士兵要是敢拦着，索洛维约夫都准备好了，当街就是一个大嘴巴。
而且他细细看了看，守门的都是普团的人，制服在火光下面看的清楚。
他这么骑着马过来，本身是沙皇身边的人，现在到太子那边去，两边来说都能讲得通，正好就是要他过来，也能够瓦解加入到叛军当中的这些近卫军士兵。
“殿下，这到了宫里了，广场上本就怕着了凉，您可要到地方再下车。”
索洛维约夫给蒂肯豪森使了个眼色，对方虽然跟自己不熟，但是一直都在太子身边当副官，有些事情还是心领神会的，一手在缰绳上，大衣里面的左轮手枪，可都是扣一下就能上膛的。
他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双枪都是在腰带上的，靴子里有飞镖，腰间还有马刀。
他前面说的话，就是为了路易莎的安全，这辆马车的外壳上，怎么还覆盖了一层金属板，用铅弹打也不大容易给打穿了。
不过要见到冯帕伦伯爵，也是要试试他到底有多么丧心病狂，这些人还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发疯下去。
总的来说，接这么个活，还是非常凶险的。
不过冯帕伦伯爵并不敢出面，倒是祖博夫兄弟还在这里，他们倒是也没有丧心病狂，看到太子妃来了，也都上前来行礼。
“殿下，在这个时候，您到这里来，我想也不太安全。”
虽然在弑君的现场，其中一个还动了手，不过这两人还是想要投靠亚历山大这边的。
“也不说什么安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后又被你们给扣下了。我只是过来，要请母后回到冬宫去，们的罪过，也就少了一些。两位殿下听说了发生变故，已经调集了驻军在外面，只是还要劝劝诸位，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不管是皇上还是殿下，都还是仁慈的，他们不愿意杀人，有些人要是犯了过错，只要最后审查出来，他不是那个首恶，也没有手上沾血，犯下了任命，也还是有机会宽大的。”
这个宽大的意思，一般是死刑免了，不过最高可判西伯利亚长期体验券案，低了是回家抱孩子，潜台词里还有，就是要一些人要是反正有功，可能也就免于追究了。
在俄国的时候，至少沙皇亲自有口谕或者诏书的时候，这个事情还有机会管用。
普拉东祖博夫伯爵一听到路易莎说这个，只是又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说话却是如此的果断，也就知道亚历山大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还是希望能够迅速的解决问题的。
而周围的士兵，和当时没有动手的军官，一开始都是面色极为紧张的，现在却也放松下来。
“既然殿下这么说，我们也就照实说了吧。事情都是冯帕伦伯爵挑起来的，我们几个，还有到米哈伊洛夫斯基宫来的弟兄们，都是听了他的挑唆，太子殿下要治罪，我们也甘愿受罚，只是要宽恕了被裹挟来的近卫军，弟兄们很多都不知道情况，就误入歧途。这方面，本尼格森将军可以作证，我们这些人都灌了些酒，多少有些神志不清的”
本尼格森倒是把锅接了过来：“殿下，祖博夫伯爵讲的，也是实话。如有必要，我们当中，可以派人护送皇后殿下出去，如实禀告给太子殿下。”
“那好，你们能这样说，也就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咳咳”
路易莎还是有些倦怠了，不过她也知道，只是自己身体太虚弱，还没到要生病的地步。
不过大招放完了以后，祖博夫伯爵兄弟也去找人，让尼古拉祖博夫护送着玛利亚皇后离开米哈伊洛夫斯基宫。
“母后，您受惊了。”
路易莎这样说，也是要在婆婆面前表现，她之前在宫里特别的不受宠，毕竟在宫廷礼仪当中，她作为皇室女性的第二顺位，又一直生不出男孩来。
亚历山大喜欢她，还是长得好看，而宫里头在乎她的小姑子们会一个个的出嫁，保罗这一次遇刺身亡，一下子让她在宫里的依靠又少了一个，这种时候，把母后营救出来，总能让已经到了冰点的婆媳关系改善一下。
毕竟，给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玩的高兴，却不回家的行为，说成是自己儿媳妇放不下身段，可能还“不够风骚”这种话，在各国君主的家庭里面，也是比较标新立异。
要知道路易莎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看的，但是在各国王室当中，也是很拿得出手的媳妇了，还有官方和民间的各种认证说的就是从女皇到宫廷画师一众眼缘极度刁钻的各色人物给出的评价。
路易莎这个营救母后的加分项虽然来了，但是后面却又涉及到一个问题，她可不知道玛利亚皇后现在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
索洛维约夫对这事儿也没有印象，毕竟一心想要当韦后的人，他之前也没见过，书里看过的也只是极少的几个例子。
现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路易莎身上，甚至不是一直站立的，而是一直都在走位，他还是比较担心有人会突然动手。
不过等到利文夫人和皇后一起出来，也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玛利亚皇后倒是不太搭理路易莎，即使儿媳是挺着肚子来救她的，也依然比较冷淡，似乎是在表示，只要自己在，就是俄国宫廷的女主人。
这样的情况，大娜塔莉亚虽然表面上恭顺，但是内心里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倒是搀扶着路易莎也上了马车。
皇家马车兜了一个圈子就到了战神广场上来，路易莎和皇后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利文夫人看到这个架势，本来想要圆场，却也没发来说什么。
这一队士兵都出来了以后，看着也就是大局已定的样子。
不过有时候，谁也想不到一些事情，就是玛利亚皇后自己出来，站在士兵当中，她要宣称自己才能够继承俄国皇帝的位置，进而成为女皇。
这一下子，把站在她身边的康斯坦丁大公、巴格拉季昂亲王和一众团长，还有侍从副官都给搞蒙了，这是哪一出？
“快去告知殿下，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出事的。”
小斯特罗加诺夫伯爵在战神广场的北侧，就这会儿皇后还能整出来这么一出，也引起了士兵们的窃窃私语。
康斯坦丁在别的地方先不说，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好来抗拒自己的母亲做出来的事情。至于其余的军官，地位更是不够，要是想劝说这位殿下的话，最起码也得有个摄政级别的人出来，还不能当面的在广场上打擂台。
但是，有这个级别的，也不过是萨尔特科夫亲王一人而已，想想他那个脾气，如果是君主把首都交给他还好说，要是公开的和皇室成员打擂台，他也没这个胆量，更没有底气。
亚历山大听完了以后，也觉得自己的母后实在是多此一举。
“殿下，这个时候，您应该到广场上去，不能让皇后殿下在那里演讲。既然是宫里出了事情，我们也要听一听，她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老伯爵还是经历的多了，他们父子都是要站在亚历山大这一边的，这个时候也不能够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