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吗?”
“非要让外人看笑话!”
“让朕没面子吗?”
“传旨!固安不恭不孝,教养不利,即日起封殿,请师傅日日教习女诫,劝其向善,无朕旨意,不许出殿,严禁任何人探望。”
下了圣旨。
年夜饭被搅和的消息,会瞬间风雨满城。
皇帝的名声更差,固安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
“陛下,固安年龄尚幼,不能下圣旨,不能呀!”唐贵妃抓住朱祁钰的袖子。
谈允贤等人也帮她说话:“陛下下此圣旨,就要伴随固安一辈子,日后嫁了人,在夫家也会抬不起头的!求陛下怜悯!”
固安听到父皇口中的圣旨,眼神发怔,难以置信。
她倏地笑了出声,从吴太后口中扬起头:“父皇不怪始作俑者,却怪罪女儿,便是这般治国的吗?”
“我的小祖宗!”
吴太后赶紧捂住她的嘴,但固安嘴快,已经说出来了。
此话一出。
大殿上所有太监,吓得跪在地上。
唐贵妃等人也顾不得怀有身孕了,退后两步,跪在地上。
连胆大的常德,也知道捅娄子了。
大殿里,只剩下孙太后和吴太后没跪着。
孙太后也放下了筷子,低眉顺首,生怕被牵连。
殊不见,朱祁钰脸色酝酿着雷霆暴雨:“九岁的孩子,就要教朕治国了吗?这就是你固安的孝道?谁教的?”
“陛下,固安年幼……”唐贵妃帮其辩解。
“闭嘴!”
朱祁钰暴怒:“如此逆子,留之何用?”
“传旨,褫夺固安封号,赐白绫,朱家没有此等不孝女!”
轰!
整个大殿瞬间炸开。
要赐死固安。
“陛下,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是臣妾知错,求陛下莫要重罚固安,要罚就罚臣妾吧!”
唐贵妃爬过来,抱住皇帝的腿,苦苦哀求。
朱祁钰凶厉地看向她:“是个逆女重要,还是你肚中的龙嗣重要?起来!”
“陛下……”
“若想死,等你诞下龙嗣,朕再赐死你,滚开!”
朱祁钰站起来:“来人,赐白绫!”
唐贵妃脸色惨白,皇帝第一次对她这般冷漠。
其他妃嫔一个字都不敢说,全都瑟瑟发抖,抱着肚子,匍匐着。
显然皇帝被气急了,固安说话实在太过分了,九岁的孩子,竟然指责父皇治国不力。
还在除夕宴上,让皇帝下不来台,这不是找死吗?
“怎么?朕招呼不动你们了?”朱祁钰环视宦官。
太监们吓惨了。
冯孝哆哆嗦嗦站起来,心里后悔了,非要犯贱来伺候干什么,往枪口上撞。
“去、去取白绫。”冯孝不敢看固安。
这是帝姬呀!
皇帝的嫡长女!
“不许去!”
吴太后急了:“皇儿,固安年幼不知事。”
“你打她骂她,教训她,哪怕是褫夺了公主封号也是可以的。”
“但不能要了她的性命啊!”
“虎毒尚不食子,她是你的亲骨肉啊!”
她眼流泪哀求。
“太后说朕是虎吗?”朱祁钰声音阴鸷。
“皇儿,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吴太后也吓坏了,她还真没见到皇帝如此愤怒的样子。
今天下了圣旨,不止固安要背负骂名。
他这个皇帝呢?
谁考虑过他的名声?
这个除夕,他极尽周全的面面俱到,为了什么?
大肆赐宴、赐钱、赐宝,为了什么?不就是让民间看看,朕这个皇帝,当得称职嘛!
可固安这么一闹。
把朕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丢进水里了,全都白做了!
圣旨一下,天下震动。
谁能不知道?
固安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九岁孩子竟指责他治国不行,等她长大了,还得了?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安乐公主吗?
任由她下毒,害死朕吗?
甚至,连九岁孩子都说皇帝治国不行,这会产生什么恶劣的政治影响?
她当朕是唐中宗李显吗?
固安眼神怨毒,竟一滴泪都不流。
常德更加惶恐,此事因她而起。
她就是贪慕虚荣,在除夕宴上,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结果固安闹出这么一出。
固安被赐死,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求饶似的看向孙太后。
孙太后叹了口气。
“咯咯。”
孙太后笑了出声:“都跪着干什么,陛下和你们开玩笑呢?大过年的见血多不吉利呀?”
“快,把公主带回宫去,等出了正月,再赐白绫。”
“别杵在这了,让人看着心烦。”
吴太后、唐贵妃都报以感激的眼神。
固安死了,她们都没好呢。
唐贵妃一个管教不严之罪,是逃不掉的,怕是她诞下长子,因为此事,也难以继位了。
而皇帝是庶子继位,一旦她诞下长子,又不得皇帝喜欢的话,以皇帝之心狠,会将其处死,省着祸乱朝纲。
整殿人都在救她。
偏偏固安,语不惊人死不休:“父皇,您还记得女儿叫什么吗?”
孙太后脸色一白,这个死孩子是一心求死啊!
你现在就该磕头,然后快点滚出去!
“你叫朱端仪,你妹妹叫朱端淑。”
朱祁钰面色平静:“名字是朕起的,朕会忘记吗?”
“你的生辰是正月二十七,当时朕还是王,你出生在王府里,朕还记得第一次抱着你的样子……”
“但这些,以后都不要用了。”
“也不要姓朱了。”
“去阴间,寻你那个悖逆的母亲去吧。”
朱祁钰挥挥手:“赐吧。”
朕废这么大劲,要个好名声干什么呢?
朕本就是庶子继位。
本就杀了很多人,如今还在地方杀人。
要好名声干什么呢?
掩耳盗铃?画地为牢?
朕就是暴君,不要狗屁名声了!朕就要一杀到底,杀到谁把朕杀死为止!
“皇爷……”冯孝震恐。
“赐!”
朱祁钰目光决绝:“让起居郎都记下来,虎毒不食子,朕连虎都不如!”
“父、父皇……”
固安泪眼婆娑:“您、您还记得女儿的名字?记得女儿的生辰?”
“记不得了。”
朱祁钰不想再说话,让冯孝将她带下去。
啪啪啪。
孙太后鼓掌轻笑道:“这出戏真精彩呀,陛下和固安为了让哀家开心,真是煞费苦心呀。”
“对对,固安和常德最是孝顺,演一出戏给哀家和皇太后看呢。”吴太后接茬。
唐贵妃等人也起哄。
冯孝僵在门口,不知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