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耿九畴心里一跳,皇帝不会让各家自己掏钱买吧?
还真可能!
“所以呢,朕打算在京畿大肆种植果树,果子呢,到季节了,宫里花钱收。”
“实在种不了果子的土地,就种枣树,枣子朕也爱吃,也收。”
“果树苗,也是内帑出钱采购,每家发三棵,再多了朕也负担不起。”
“全都交给户部。”
“户部设一个农业局,以后民间土木之事,全都交给农业局来管,便让朱英做这农业局的郎中。”
朱祁钰有心直接设农业部,但开支太多,不利于精简部门。
“微臣遵旨。”
耿九畴担心道:“但是,陛下。”
“树木成长是需要时间的,短则两三年,长则十余年。”
“微臣担心,过些年后,朝堂又有了新政策,不收取民间种出来的果子和丝,老百姓可怎么办?”
朱祁钰颔首:“你有什么看法?”
“微臣以为,朝堂干脆好人做到底,给百姓桑苗、蚕苗,百姓只是付出一把子力气,就算到时候没人收丝,也不至于一赔到底。”
耿九畴道:“而且,桑苗成长为桑树,还有一段时间,中枢的钱也周转的开,不是一次性开支。”
“不错,耿九畴,你这个想法不错!”
朱祁钰笑道:“你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朕允了,苗儿钱,朕都出了!”
“朕会让都察院、厂卫配合,绝不可让户部官员上下其手。”
“树苗必须送到每家每户的手中,让百姓们栽种起来!”
耿九畴跪在地上:“微臣向陛下保证,必须让每一棵树苗,都到百姓之手!”
“好,朕这就安排人采购树苗,等适合种树的季节,便种下去。”
朱祁钰让耿九畴坐下:“还有件事,这不要大建四平城嘛,山东还要迁人过去。”
“总不能让人冻着。”
“所以,朕想在京畿的荒田上,种上棉花。”
“等攒足了棉花,让皇家商行,制成棉衣,再卖给那些迁居的民户们。”
“朕让人算过了,赚的这些钱,足够给十万大军,制一年的冬衣了。”
“戍守辽东呢,是个苦活儿。”
“朕打算给每个兵卒,配两套棉衣。”
“朕也算过了,棉花是自己种的,花不了什么钱,制衣厂是朕的,费用朕也不向朝堂要了。”
“再加上卖棉衣赚的钱,足够辽东大军两套棉衣。”
“但也不能厚此薄彼,朕打算今年,给边军,所有士卒,配一套棉衣!”
朱祁钰叹了口气:“往年中枢没有盈余,边军也跟着挨冷受冻的,今年不同于往了,朕可以不穿棉衣,边军必须人人一套,过个暖和的冬天!”
“圣天子临朝,天下何其之幸啊!”耿九畴跪在地上磕头。
就是圣天子苦了那些强迁的百姓了,这些土匪山贼,还没被迁走呢,就要付一笔衣服钱。
“少来这套。”
朱祁钰让他起来:“朕跟你商量,是因为仅靠京畿的荒田,种出来棉花,不足以支撑边军的棉衣。”
“等山东清理出来,朕打算在山东种植棉花。”
“但是,山东沃土啊,种植了棉花,口粮万一不够了可怎么办呢?”
民以食为天。
山东又是产粮大省,京畿多靠鲁粮支撑,所以,这个决策,朱祁钰举棋不定。
“陛下,微臣以为,山东仍以种田为主,鲁粮安,则天下安,绝不可轻易改动。”
耿九畴反对山东种棉花:“陛下欲收复河套,何不在河套种棉花呢?”
朱祁钰摇摇头:“现在的河套,不是太祖、太宗时候的河套了。”
“都被漠北牧民祸害完了!”
“于太保说,现在连漠北的牧民都不愿意在河套放牧。”
“那里真的成为了不毛之地啊。”
朱祁钰苦笑:“而且,河套是朕收复西域的跳板,必须苦心经营,朕宁愿年年赔钱,往里面砸银子,也不能祸害了。”
耿九畴忽然目光一闪:“陛下,湖广呢?”
朱祁钰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去:“想在湖广种植,得先清理一番,可如今都三月中了,该种下棉花了,等湖广清理完,最佳播种日期都过了,还种什么棉花了!”
见耿九畴也没什么好办法。
朱祁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朕再思量思量,总该有个两全其美办法的。”
耿九畴叩拜后退下。
“怀恩,你有什么看法?”朱祁钰忽然问。
怀恩跪在地上:“奴婢不敢置喙。”
“让你说就说。”
“奴婢以为,可让西番种植棉花。”怀恩张嘴就是绝户计啊。
朱祁钰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皇爷要对关西七卫用兵了,等皇爷收了河套之地,就能重开西域了。”
“奴婢最近看了关于哈密的记载,哈密也算富庶,往西还有土默特部、吐鲁番,都是富庶之地。”
“倘若我朝能派出使者,和哈密等西番联络,愿意花重金收购棉花,让哈密等地大面积种植棉花。”
“哈密是小国,一旦国内大面积栽种棉花,必然产生粮荒。”
“等哈密粮荒时,要么求助大明,要么求助瓦剌,奴婢以为求助大明的可能性更大。”
“到时候,皇爷想收哈密入大明国土,或者扶持哈密,做大明西部强藩,都依着皇爷的心意。”
怀恩够狠啊,对付小国,直接来绝户计。
“朕以前没发现,你小子是个人才啊!”
朱祁钰忍不住笑:“不错不错,不愧是读过书的。”
“以后,你们都去内书堂读书去,看看怀恩,给朕出的良策!”
“真是不错。”
“哈哈哈!”
“用粮食控制哈密!”
朱祁钰哈哈大笑。
这叫良策?这叫损招吧!煌煌大明,怎么能做如此腌的坏事呢?
胡贵菊不懂,自小在父祖栽培之下,读的是圣贤书,虽是女子,却也知道,煌煌中华,当行正道。
可皇帝却在歪门邪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还鼓励宫里的太监,都这样学。
难道圣贤书都是骗人的吗?
“胡氏,你也有良策?”朱祁钰看向胡贵菊。
胡贵菊吓得跪在地上:“皇爷,妇寺不得干政,奴婢没有良策。”
“哈哈,什么干政啊,就随便说说。”
朱祁钰笑道:“怀恩这办法真不错,但以粮食控制哈密,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而且哈密距离京师太远,一来一回估计得几个月,他们种植的棉花,今年估计指望不上了。”
“皇爷,不如开发辽东,让辽东种植棉花呀。”谷有之小声道。
对呀!
怎么把东北这个大粮仓给忘了!
从山东抓去的山贼土匪,不都是最好的劳力嘛,用来平整辽东的土地,填补沼泽、开发荒田,累死也无所谓。
还有女真、朝鲜的劳力呢。
都得好好利用利用,最好都累死,省着同化,糟心。
“嗯,办法不错。”
朱祁钰微微颔首:“等于太保出京,朕就让方瑛带着各军,出去见见血,正好清理京畿的匪患,抓着的土匪山贼,往宣镇、辽东送,当苦力去。”
这回天下山贼要倒霉了,皇爷要拿着去填充辽东人口。
得到皇爷夸奖,谷有之连说不敢。
这几天,他心惊胆寒,看着林钰,总感觉林钰会报复他,可等了几天,报复迟迟未到,心里更加担忧了。
“去让人制作一幅大明地图,挂在勤政殿上,要大、要详细。”
朱祁钰指着一面墙:“让人在这面墙上制图,把遮挡物统统拆除。”
“奴婢遵旨!”谷有之立刻应诺。
……
翌日,早朝。
“陛下,昨日锦衣卫大索读书人,带着读书人游街,有辱斯文,据臣所知,锦衣卫在京畿抓捕了三千余人,微臣请奏,处置锦衣卫!”韩雍胆子够大的,大清早就顶撞皇帝。
“韩雍,你是去浙江啊,还是留在京畿啊?”朱祁钰忽然问。
“启禀陛下,微臣留在京畿!”韩雍怡然不惧。
“那些有辱斯文的读书人,还活着吗?”朱祁钰问他。
韩雍一愣:“回禀陛下,都死了。”
“看来还算有点气节,辱骂孔圣人,莫说装笼子游街,就是将他全族凌迟,都不为过!”
朱祁钰高声道:“朕看锦衣卫做的不错,不止京畿要做,还要在全国做!”
“传旨,锦衣卫立刻出京,巡抚天下,任何辱骂孔圣人之人,绝不轻饶!轻则装车游街,重则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一句话,盖棺论定!
“陛下,那些人是辱骂孔圣人吗?恳请陛下莫要被锦衣卫搪塞视听,那些人是为了孔圣伸冤,是为了孔家伸冤!”
韩雍掷地有声道:“陛下强迁孔家于四平,天下沸腾,诸臣不服,是以读书人以辞令反驳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按照祖制归置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