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们明人真能开玩笑,博罗的人头,博罗乃杜尔伯特部首领,拥精兵三万开外,岂能被尔等抓住?哈哈哈!”楚鲁金怪笑。
别说楚鲁金不信,朝臣也不信啊,甚至,朱祁钰也不信啊!
别看人家瓦剌兵少,人家都是骑兵,一人配三马的精锐骑兵。
就算于谦击败了他们,也抓不到人家啊!
随便一跑,就没影了,抓不到啊!
“陛下,究竟是什么捷报啊?”胡赶紧去问。
朱祁钰没理他,又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
朝臣一个个百爪挠心。
“传给太傅看看。”朱祁钰从丹陛上走下来,看着太监怀里的匣子,吞了吞口水。
看向楚鲁金:“你认识博罗吗?”
“自然认识!”楚鲁金说话漏风。
朱祁钰不在乎:“打开来看,让他认认,是不是真的博罗纳哈勒!”
“大明皇帝,你的臣子在骗你,本使真的为你可怜!”
楚鲁金怪笑:“本人是疯的,大臣却像哄孩子一样骗你,你这个皇帝当的,都不如草原上一匹野马自由自在!”
咔嚓!
匣子打开。
太监捧出一颗人头,置于地上。
唰!
楚鲁金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奄奄一息的阿碧雅思勉强撑开眼皮子,登时脸色大变。
“烈火焚城,好一个烈火焚城啊!”
胡击节赞叹:“于谦真乃国士也!国士无双!”
传阅的速度太慢,胡请冯孝来宣读。
冯孝深深看了眼胡,胡做事面面俱到,这等捷报由他宣读,是让他进入史册,何其荣耀!
“这个是不是你们的首领博罗?”朱祁钰问楚鲁金。
楚鲁金盯着那颗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啊!”
这颗头有些焦黑,须发有焚烧的痕迹。
“是不是?”朱祁钰问他。
“是假的,假的,父亲大人怎么会死呢?”楚鲁金嚎啕大哭。
楚鲁金在蒙语里的意思是石头,博罗希望他的长子,如石头一般坚强。
楚鲁金被打碎了满口牙齿,却一滴眼泪不流。
看到博罗的脑袋,直接泪崩了。
“父亲?你管博罗叫父亲?你是谁?”朱祁钰问他。
他只哭不答。
“问他!”朱祁钰指了指阿碧雅思。
阿碧雅思被折磨得太狠了,整张脸都烂了。
怎么打,他都不说。
“把使团招进来,挨个杀,说出他是谁!”朱祁钰想知道,这个楚鲁金,到底是谁?
一场普通的出使,为什么派出长子出使?
这里面,又藏着什么深意?
瓦剌使团上百人,被带到奉天殿。
“杀!”
朱祁钰让侍卫动手,开杀!
看着一颗一颗脑袋掉在地上,楚鲁金终于回魂了。
“大明皇帝,你以为这样便能让瓦剌的勇士屈服吗?”楚鲁金大吼。
“杀!”
可杀了几十人,楚鲁金毫不在意。
朱祁钰嘴角翘起:“来人,把博罗的脑袋呈上来,朕听闻宋孝宗的头颅,被蒙人制作成酒器,被元朝皇帝珍藏!”
“朕今日,就把也先儿子博罗的脑袋,也制成酒器,用来珍藏!”
“等他日,朕去草原上,就用这个酒器,宴请瓦剌人!”
“诸卿,意下如何?”
群臣一听,皇帝您是读圣贤书的千古圣君啊,怎么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刚要劝谏,胡却摇了摇头。
皇帝是在逼楚鲁金说实话。
“看来诸卿是没意见了,来人,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将这颗脑袋,制成精美的酒器,朕要用来,款待瓦剌人!哈哈哈!”朱祁钰得意大笑。
但是。
楚鲁金却慢慢跪在地上:“天朝大皇帝,求天朝大皇帝开恩!请尊重强者,让强者尸体回归自然!”
瓦剌人承蒙制,却也不可亵渎尸身。
尤其,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现在才知道,朕是天朝大皇帝,尔等瓦剌,不过蝼蚁罢了!”
朱祁钰满脸得意:“楚鲁金,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回禀天朝大皇帝,您说的对!瓦剌不过蝼蚁罢了,求天朝大皇帝高抬贵手!”
楚鲁金磕头。
“正如你所说,博罗是瓦剌强者,强者的头颅,正好适合更强者珍藏!”
“作为天底下唯一的大皇帝,阳光之下土地的拥有者,拥有四方天下的皇帝!”
“博罗的头颅,被朕收藏,那是他的荣幸!”
朱祁钰是毫不吝啬往自己头上冠以好名头,谁让于谦赢了,打了大胜仗呢!
“你告诉朕,朕说的对不对?”朱祁钰又问楚鲁金。
楚鲁金泪如雨下:“请天朝大皇帝,以本使之头颅,制成酒器,替代博罗之头,可否?”
“你的头?还不配被朕收藏!”
朱祁钰冷笑:“等朕征服了瓦剌,也先的头算一个,阿失帖木儿的头算一个,再加上博罗的头,父子三人的头,算是集齐了,也是另一种重逢,不是吗?”
“天朝大皇帝,我楚鲁金,是博罗纳哈勒的长子,有资格被您收藏头颅!”
楚鲁金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果然!
楚鲁金就是博罗的儿子。
他秘密潜入大明,有何用意?
朱祁钰勾起嘴角:“朕问你,你手下有多少大军啊?你本人又有什么彪炳功绩?”
“哼,博罗带着近十万人,被一举歼灭,身为博罗的长子,你不过空有头衔罢了,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被朕收藏?”
“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藏的,去东厂诏狱好好反省反省吧,等朕制成了酒器,第一个邀请你来喝酒!”
朱祁钰哈哈大笑:“于谦这一仗,打得好!打出了大明的风骨!”
“大明就该有骨气!”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什么瓦剌可汗,都是乱臣贼子!”
“朕才是草原上的天可汗!”
“大明承元制,大元的一切,都是大明的!大元没有的,也是朕之大明的!阳光下的土地,皆是大明之土!国土之上,只有朕一个大皇帝!”
“草原上敢称汗者,形同造反!不听宣不听调者,统统该杀!”
“这个博罗,挑衅大明,结果就是十万大军,葬送宣府,永远也回不去了!”
“这就是挑衅天朝的下场!”
“好个于谦!国士无双!”
“赏!”
“宣镇上下,统统皆赏!大赏!”
朱祁钰心情大好,让人把楚鲁金等瓦剌使团拖下去,带去东厂。
给朕审,楚鲁金为何要潜入大明,又为何有刺杀番僧之念,统统都要审出来。
“臣为大明贺!为陛下贺!”朝中百官跪地高呼。
扬眉吐气!
这才是扬眉吐气了。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是于谦的功劳,是宣镇上下将士的功劳!”
“陛下,于少傅这一仗,打得真漂亮啊!”
胡热泪盈眶:“大明数十年难解之气,终于疏通了!”
“就连太宗皇帝,也在漠北绕弯子,找不到漠北主力,空耗钱粮,于谦这一仗彪炳史册啊!”
“近十万人啊,三万精骑,一把火,都给烧了!”
“杜尔伯特部,就此消散。”
“瓦剌三部,只剩下两部,恐怕再也无力攻打大明了,和平了!”
“这一仗,换来了二十年的和平啊!”
胡老泪纵横。
之前哭,是憋屈的哭,他都做好了追寻宣宗皇帝而去的准备。
现在哭,是激动的哭,为大明而激动。
“老太傅,这回终于不用让您跪下了!”
朱祁钰也感动:“可惜了,于谦手下没有精骑,否则直接纵横漠北,将瓦剌彻底打残、打崩!甚至直接占领草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