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摸着下巴,人太安逸了,就会滋生惰性,那就来点刺激的?
(本章完)
第445章 景泰七十年,大限将至:胡的秘密(一)
朱祁钰精力都在研究新理论上。
在他没有特别注意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急速苍老,有时候说话的时候,都是刚说完就忘了。
脑子混沌,他心思都在理论著作上,并没有意识到。
可经常和他在一起的朱见漭发现了。
有些话,老爷子反反复复重复,都当第一次在说,而问题的核心他却说不上来,说明脑子退化了。
且过完年之后,经常有病。
朱祁钰心情非常好,他所有心思都在理论上,大脑完全放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摒除掉。
所以他并没注意到自己在急速苍老之中。
其他人都感受到了,老皇帝真的油尽灯枯了。
到了四月。
朱祁钰病倒了,他大脑还处于极致兴奋状态,并没意识到自己病了,每天都在勾勾画画。
最近,他脑海中蹦出很多想法,真的想写一本厚黑学。
可身体撑不住了。
他从去年能撑着六个小时,到了今年也就能撑四个小时,中间还会有一个小时糊涂。
最近,他就能撑两个小时了。
脑子里全是想法,却都说不出来了。
他写不了一本厚黑学了。
病中,朱祁钰仍在坚持完善理论,他感受到死神的降临,想在死亡前的一刻,将所有政治智慧拿出来。
他人虽不行了,但大脑却还处于兴奋状态。
很多思想,反而碰撞出火花。
他迫切地想将一切书写出来,传承后世。
“朕近来反思,发现朕的政治智慧差得远。”
“老四,你可能忘记了胡。”
“那个老头的政治智慧登峰造极。”
“王恕、杨廷和、杨一清在他面前,差太远了。”
“他死了这么多年,朕都快把他给忘了。”
“近来思索理论,朕想起很多当年的事情,这才意识到,今日的朕,朕的政治智慧也达到不了胡的地步。”
“若由他写一本厚黑学,必能写得登峰造极。”
“朕仔细思索这一生,远不如他啊。”
朱见漭在旁听着,老爷子就这几天老得不成样子,太医也说了,油尽灯枯了,老爷子怕是熬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余生过得并不痛苦,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写出一套成圣的理论。
他想用这套体系,做万世皇帝。
甚至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衰老,这也是一种幸福。
在朱见漭眼里,他爹做什么总那么有信心,对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希望,总是那么努力勤奋,总是不会轻言放弃。
这就是朱祁钰。
强大的求生欲之下,促成了他这般极端的性格。
坚韧不拔、勤奋努力、充满信心、对世界充满希望、爱大明胜于爱一切。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却是一个好皇帝。
他的心里,总装着天下万民。
他的心里,装着大明的一切。
纵然他有私心,可谁没有私心呢?
在他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他爹弯下腰,更没见过他爹对任何一件事屈服过。
今天,他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了,大脑还处于极致的兴奋状态,还在完善自己的理论。
他跑赢了时间,跑赢了命运。
“您的政治智慧,已经登峰造极了。”朱见漭道。
“差得远啊。”
朱祁钰声音低弱:“胡那老货,才是真的登峰造极。”
“他明明位极人臣,却还能在朝堂上隐身。”
“他明明可以再进一步,他却选择明哲保身。”
“朕现在回想起来,景泰朝所有文官,他当属第一。”
“景泰朝出类拔萃的文官太多了,胡、李贤、年富、耿九畴、朱英、白圭、商辂、彭时、王复、王福、萧维祯、何文渊、叶盛、王、马瑾、寇深、原杰、刘广衡、轩、李侃、项忠、韩雍、涂谦、白昂、马文升、余子俊、王恕、廖庄、夏埙、高明、刘健、谢迁、李东阳、杨一清、杨廷和等等。”
“数不胜数,实在太多了。”
“可朕看,最厉害的就是胡。”
“朕这一辈子,都没看透他。”
这话引得朱见漭吃惊:“您看不透他?”
“你可知,胡是如何崛起的吗?”
这个朱见漭是知道的,是得了太宗皇帝的青睐,据说是四处寻找建文帝,从而成为宣德朝重要的文官。
经过正统朝,到了景泰朝,就成为了中流砥柱。
历经六朝风雨,屹立不倒。
朱见漭一直想知道,建文帝到底是什么情况?
“朕其实也一直想知道。”
朱祁钰笑道:“在他病重之时,朕和他进行过一次密谈。”
“他告诉了朕的真相。”
“您知道?”朱见漭吃了一惊,不过想想也是,以老皇帝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朱祁钰点点头,他让侍奉的人都出去,不许偷听。
“朕犹然记得,胡病重时。”
“朕亲自去他府中看他,朕问了他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您走了谁来扶着朕负重前行?”
朱祁钰陷入回忆之中:“可知,他是如何回答的吗?”
“他告诉朕,说朕羽翼已丰,因他在而朕尚无察觉,所以处处仰仗他,等他去了之后,朕便会发现,朕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说到这里,朱祁钰看向朱见漭:“这个问题,朕同样送给你,早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不用朕再给你遮风挡雨了。”
朱见漭心头一跳,他爹也感受到大限将至了?
“第二个问题。”
朱祁钰转过头,眼睛看向床幔:“朕问他,朝中谁可为相?于谦由谁来制衡?”
“他提议李贤,他告诉朕,把于谦恩养起来,每年都给他加官进爵,他加无可加,就给他族人加!让于氏一族,成为景泰朝最显贵的那个!让天下人眼红他!”
“放权给李贤和王。”
“让李贤和王合二为一,制衡于谦。”
朱祁钰声音很低:“你那师父,其实是朕的心腹大患啊。”
“可知,朕多少个夜里因为他睡不着觉啊。”
“朕继位的前十二年,一直在防备他。”
“一直都在防备他!”
朱祁钰慢慢转过头:“老四,你生下来就由朕全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不懂那种恐惧和孤独之感。”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所以不想让朕的儿子,再走一遍。”
“你长大后,看到的于谦,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老头。”
“却不知道,朕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啊。”
“很久很久,朕都不曾抬起头。”
“朕御极之初,大明恰逢土木堡之变,正统帝被俘,大明威望急转直下,莫说漠北了,整个天下都不听朕的呀。”
“也先押着正统帝,正统帝叫开了边关的大门。”
“瓦剌铁骑长驱直入,漫漫雄关毁于一旦,几百万军民被屠,北方一片狼藉,残象你连想都不敢想。”
“也先率铁骑,包围北京城!大明帝都,差一点就毁于一旦!”
“就是那场北京保卫战。”
朱祁钰声音还带着几分恐惧:“朕这藩王,是正统帝封的,你该知道,朕不是庶子,而是偷生子,连庶子都不如。”
“王封号,是朕的兄长封给朕的。”
“先帝驾崩时,朕才八岁呀。”
“朕怎么可能记得先帝长什么样子呢。”
“是张太皇太后,可怜我们,才将我们母子接入宫中,可朕哪里有哥哥得宠啊,他可以随便出入仁寿宫,朕不能。”
“他能接受最好的教育,朕连旁听的权力都没有;整个皇宫的人都仰视他,却无人这样看过朕。”
“但兄长对朕不薄,他不曾欺辱过朕,对朕还算友爱。”
“可你知道吗?”
“那种区别对待的感觉,朕很讨厌;那种一直仰视他的感觉,让朕厌恶!”
“可他是皇帝,又是兄长,朕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呢?”
“朕不过是偷生子,庶子都不如的东西,能得个皇子的身份,已经是皇天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