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修了很多沥青路,解决了运输难题。”
“今年就能把国内的茶价打下来,让全国百姓都能喝上茶。”
王华却道:“陛下,谷贱伤农,茶树要精心养护十年,才能进入盛产期,里面的心血别人不知道。”
“正因为茶价高昂,所以茶农赚钱。”
“今年茶价下降,茶农是要赔钱的,明年岂不把茶树给砍掉了?”
这是基本经济规律。
朱祁钰笑道:“王华,价格打下来,大明三亿人全都喝茶,会怎么样?”
“产量增加一倍,也不够喝。”王华眼睛一亮。
“而且,茶叶是分等级的,越好的越贵,好茶有权贵人家喝,普通茶则进入百姓人家,中端茶叶出口。”
“这东西是喝得人越多,越赚钱。”
“别忘了,大明的原茶是不出口的。”
“出口的是品牌茶。”
“中端茶叶,包装成高档品,卖去国外,给国外人喝。”
“别说云南、交趾、新益州等地全都种上了茶树,就是整个南洋也种上,照样卖得出去。”
“大明人口增长,喝茶的人就越多。”
朱祁钰打算推出茶饮料,收割富户一笔。
王华有些明白了,百越之地的种植园,很多都是皇帝开始种的,后来赏给了有功之臣,中枢很多官员,在百越之地都有茶园。
但皇帝手中还有,这些年也一直在往外赏。
“老挝之地,在老挝人手里,是贫瘠不堪的土地。”
“到了大明手里,就是富庶的种植园,漫山遍野的茶园。”
“原因是什么?是老挝人懒吗?还是他们笨?”
朱祁钰问王华。
王华道:“是老挝人不掌握灌溉技术,在天灾面前,没有抵抗能力,所以造成了春天旱夏天涝的情况。”
“没错,就是技术!”
朱祁钰道:“老挝统治的时候,就算把茶树送给他们,他们也种植不出来!”
“在大明手里,就是漫山遍野的种植园,什么都能种出来!”
“土地,还是那块土地,气候,还是那个气候!”
“因为明人掌握着灌溉技术、种植技术、土壤栽培技术、化肥技术,甚至还掌握着防虫防害的抗灾技术!”
“这是华夏人几千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以,老挝到了朕的手里,变成了几十万亩茶园,变成了王霸之基!”
“十几年时间,大明把漫山遍野的森林全部推平,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种植园,变成了一块块药田,把生地养熟,把天灾人害不断的恶劣之地,变成了宜居乐土。”
“所以朕说,西域在胡人手里,那是一块烂地,可到了大明手里,就可能变成了富饶之都。”
“寇深在吐鲁番种了葡萄园,变成葡萄酒基地,吐鲁番葡萄酒,畅销全球!”
“范广搞圆葱种植,供应内地人吃圆葱。”
“户部官员说西域气候适合种棉花,如果大明在西域种满了棉花,北边边疆省份,还犯愁没有棉衣服穿吗?”
朱祁钰道:“这天下没有什么是贫瘠之土,只是本地人会不会挖掘,会不会开发而已!”
“那吉林、黑龙江,十年前是什么乐土吗?”
“洪武朝、永乐朝占着都不用,宣德朝直接放弃了,但到了朕的手里,吉林、黑龙江变成了粮食之都。”
“上百万亩良田,支撑了整个北方的粮食供应。”
“朕为什么能征伐西域,为什么能往里面投入一个亿,就是有黑吉两省给朕兜底。”
“朝鲜穷不穷?现在不照样被黑吉供养得白白胖胖,人口超过了千万?”
朱祁钰笑道:“所以内阁想让朕放弃开拓,朕是不同意的。”
“哪怕是万里沙漠又如何?只要大明肯经营,那么这块沙漠之地,也能变成宝地。”
王华拜服在地,明白皇帝的开拓之心不会停止。
他也回内阁复命。
李贤叹息一声,他今年也六十五岁了,不再年轻了。
若非皇帝给他配一个庞大的医疗团队,六年前那场重病,他都熬不过去了。
“德辉,可知老夫为何要放弃西域?”李贤对王华极好,甚至有将他收为关门弟子的念头。
“回首辅,下官以为,若完全占据西域,必须完全控制朵思,而朵思贫穷至极,又是半高原地带,实控的话太亏,分封给土司,陛下又不愿意。”
“西域投入一个亿,那么朵思就需要两个亿。”
“而这么多钱,用在内地,内地会更加繁荣。”
王华了解李贤。
李贤也是一颗公心,他主要是在算算数,觉得哪里合适,就把钱往哪里投入。
“知老夫者德辉也。”
李贤叹了口气:“朵思都司实在太烂了,连一心做唐宗宋祖的太宗皇帝,都不想要那个破地方。”
“这些年,阁部进行多次推演,都想不到朵思那地方怎么发展起来。”
“朵思都司估计有一百多万人口啊。”
“这么多人,怎么养活?又地广人稀,怎么去汉化啊!”
李贤苦笑:“这么一个贫瘠的破地,却需要两个亿啊,如今户部也不宽裕,就连陛下,都对这块地视而不见,你就知道该有多差了。”
没错。
朱祁钰都不想要,真的不想要,太烂了。
不止这块不想要,兴安岭以北的两省,蒙古都司和捕鱼儿海,宁夏以北都不想要的。
真的太穷了。
可这些地方不要,上面就有一把悬在头上的剑,要吧,每年又得往里面砸钱。
中枢富裕的时候,投入一些可以,可终究有一天,大明会走向衰落的,上哪拿钱送给他们呀?
这些地方叛乱起来,绝对够大明喝一壶的。
不是满朝文武是蠢货,而是从秦朝开始就知道,这些地方是烂地,压根就没有王朝要。
后面的鞑清,也只是画地图而已,从来没实控过。
不是没这个能力,而是亏,太亏了。
永乐朝身体力行的做了一把,从那之后就没有王朝干这赔本买卖了。
往南扩张,起码能得到收益,起码能看见回头钱,往这些地方投,就是无底洞,永远是个赔。
下午,常德入宫探望孙太后。
两宫太后近来身体都不好,常德和固安,都时常入宫陪伴两宫太后。
从仁寿宫出来,常德牵着两个孩子来拜见皇帝。
她和郭登成亲后,和郭登生了两个孩子,高龄产子,十分凶险,孙太后甚至下了懿旨,若常德有个三长两短,就让郭登陪葬。
幸好,母子平安,从未过宫的孙太后,亲自去探望常德,据说郭登全程跪着,孙太后压根没给他一点好脸色。
“常德来了?皇太后身体如何?”朱祁钰埋头在看奏疏。
两个孩子有模有样的行礼。
“回陛下,母后身体不见好转。”
朱祁钰放下奏疏,抬起眼眸:“你近来入宫侍疾吧。”
“臣妾遵旨。”常德情绪不高,显然孙太后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阳武侯薛厦娶了方家女,薛娴则嫁给了欧信的儿子欧镗做续弦,成婚前,还被封了郡主。
“陛下,添儿和十公主玩得很好,臣妾看他俩倒像是一对。”常德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嫁给了郭登,一双儿女都有了好归宿,这就有操心起了郭登的长子郭添的头上。
“他俩今年才多大呀?”
朱祁钰皱眉:“添儿是朕的亲外甥,你是朕的亲姐姐,郭登是朕的爱将,他的儿子是要继承爵位的,操这么多闲心干什么?”
常德眼泪止不住流。
她很担心,母后死后,她就没用了,皇帝会疏远她,别看皇帝这几年对她不错,那不是亲情,只是利用罢了。
看见她哭,朱祁钰有点心烦,放下笔,走过来拍拍她的头:“多大人了?跑朕这来哭鼻子?让孩子们笑话。”
拉扯着她起来:“入宫好好侍疾,别想太多了。”
“姐姐跟弟弟哭鼻子,别人笑话什么?”
常德顺杆上爬,拉住皇帝的胳膊:“陛下,您要西征三缅,夫君想为国效力。”
这才是她的目的,赚个国公回来,她也就安稳了。
朱祁钰并未责怪她干政,而是斟酌道:“南边有王越,这一仗用不着郭登。”
“但吕宋的扩张需要一员干将,功劳不大,郭登能看上吗?”
常德面色一苦,显然是看不上的。
郭登是极有能力的,也想单独领兵打一场大仗,凭大功荣封国公。
“楚王要去就藩了。”
“郭登娶了你,算是他的亲姑父。”
“楚王就藩地并不好打,你要是舍得几年分离之苦,朕可让郭登统兵去非洲,为楚王开疆拓土。”
一听非洲,常德又不开心了。
这一去就是几年,她闺阁寂寞啊。
“北边也没有大仗打,几个小将就能解决了,还有宋杰压阵。”
“郭登去了也没有用武之地。”
“吕宋的小仗,你还看不上。”
“非洲还嫌弃太远。”
“你说朕怎么安慰你?”
朱祁钰抽开她的胳膊,坐在椅子上,常德立刻给他倒了杯茶,送到嘴边:“陛下,何时征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