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要你的狗命!”
他的话,王一个字都不信。
地主老财要是有好心,天下也就不会大乱了!
天下最坏的,就是地主老财,就是资本家!搞政治的再坏,不会坏百姓,而这批人,专门坑害老百姓。
“不许叫唤!”
王听着心烦:“本阁最后问你一遍,说!”
司家家主咬着牙,生生不敢叫唤,但嘴角被牙齿咬破,溢出鲜血来,哆嗦道:“有匠籍,一些是造船工匠……”
范青诧异地看向王。
王和张凤猜测的没错,永乐朝的松江府船匠,跟着宝船一起消失的,这些人,到底去哪了?
在朝堂的档案里,一直是一件疑案。
张凤在确定尹家藏匿海船之后,就猜到了船工消失,也会本地士族有关系。
结果,一查还真的查到了。
这些船匠确实被本地士族瓜分了!
或者说,他们只是喝了口汤!
大头应该落入权贵人间的口袋里。
“只是船匠吗?没有军户吗?”王随手一指。
又一个司家人被射杀。
司家家主看着如阎罗般的王,悲鸣道:“大人,我司家对大明忠心耿耿,大明就是这般对待忠臣的吗?草民虽是一介平民,但也要向陛下申诉,求一个公道!”
“忠心耿耿?”
王冷笑:“不要侮辱这个词儿了,你是对利益忠心耿耿吧?”
“还要公道?”
“好呀!”
“你去向陛下申诉,看陛下是不是要问你,为何你家窝藏船匠啊?要干什么?”
“还有一千多隐户,你司家是要造反吗?”
“陛下是会给你公道呢?还是诛你九族呢?”
王问题。
司家家主瞪圆眼睛:“污蔑!这是污蔑!我司家对大明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任何异心?啊!”
陡然一声惨叫。
一道箭矢,扎在他的心口之上。
他呆呆地看着王,万没想到,王会视人命如草芥!
随意击杀他!丝毫不顾后果!
“如此犬吠,留你有何用?”
王冷笑:“事实胜于雄辩,你司家窝藏工匠,窝藏军户,本该诛九族!”
“本阁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诛首恶,即墨家产,举族流放。”
王快刀斩乱麻。
也不顾司家人哀嚎一片,直接派东厂抄家,清点人口之后,打散了流放广西、湖南、贵州。
范青看着王,这王真的不像是文官,更像是厂卫。
做事很辣,不顾名声。
殊不知,这是王和皇帝的政治交易,若王顾及名声,也就无缘首辅或吏部尚书之位了。
他很清楚,皇帝快要来南直隶了。
他杀的人只是开胃菜而已,等皇帝来了,士绅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
皇帝自然会帮他掩盖杀人真相的。
王在江宁杀得人头滚滚。
同时,李震亲自率军,来到江宁附近安抚流民。
王则赶往和州。
张凤则派人统计流民数量,征召大批船支,将流民装船,运送去湖南。
没有江宁士族从中作梗,移民流民比较顺利。
负责运送流民的是金昭伯。
金昭伯是宣德二年进士,政绩平平。
但他有个牛人老爹,他爹叫金幼孜,是永乐、洪熙、宣德朝名臣,有进文庙的功绩。
张凤选择他儿子金昭伯,意味深长。
王在江宁杀得人头滚滚,震慑士族,奇怪的是,附近几个县,流民竟然乖乖上船,听话去了湖南。
以前他们可是百般不愿意,怎么忽然转了性,愿意被移出南直隶了呢?
张凤预计,此次收拢流民共计十七万人。
征召的船支虽多,但也需要运载两次,才能全部运完,他先写信给韩雍、薛和李匡,让他们负责接收。
这边装船,运送。
那边则要安置,分配田亩,发放种子、农具,建造房屋,还要贷款给他们一些急用的粮食。
而王,已经到了和州。
和州是南京直隶州。
王先挑和州大家族,甘家。
甘家也有官员在南直隶任职,其家诗书传家,在本地颇有好名声。
闻听王来了,甘家人四处逃窜。
而翻墙出去的人,刚翻出去,就被人从外面丢了进来,运气好的摔在土地上没死,若运气不好摔在石板上,直接摔死。
王则大摇大摆地进来。
让人搬个椅子,坐在台阶之上。
把甘家所有人齐聚过来。
甘家家主浑身发软,哆嗦道:“大人,我甘家什么都招了!”
“招什么呀?”王笑眯眯问。
“我家也有隐户,但我家已经释放了,全都释放出去了!”甘家家主不问自招。
王反而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江宁之事的呢?”
甘家家主一下子懵了,傻傻地看着王。
“本阁从江宁出来,只用了一日,便到了你家中,沿途不曾歇息,速度比驰道更快,你是怎么知道本阁在江宁所作所为呢?”
王本来语气平和,却忽然爆喝:“从实招来!”
甘家家主浑身一颤:“这、这!”
咻!
小五射出一弩。
一个甘家人惨叫个不停,没有死。
小五冲王尴尬而笑,随后射出第二弩箭,才把那人杀死。
甘家家主吓惨了:“草、草民是从流民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们口耳相传,速度比船支更快!”
王不信,一定是他身边人,被士绅收买了,才提早传递了信息出去。
他也不在乎,他只是震慑士绅,不是将士绅赶尽杀绝。
他没这个本事,也不会这么做。
“本阁问你,你家隐户多少人?”
甘家家主不敢不答:“1426人,多是流民,有少量的匠户,但他们隐匿了身份,草民当时不知道呀,查清后,全都踢出了我家。”
王没有纠结此事,继续问:“为何藏匿隐户?”
这不废话吗?谁家不藏啊?
当然是少纳税啊,再者做点脏事,隐户多好用啊。
“本阁换个问法,和州的流民,你家说了算不算?”
甘家家主都没想到,王竟如此直接。
他嗫嚅道:“本地因靠近南京,商贸发达,所以很多田土撂荒。”
“而本地江南粮食过于低廉,而物价又高,种田的农人连饭都吃不起,而当民户又要纳税,很多百姓纳不起税,就主动当了流民。”
“我家虽是本地大户,但流民之事,确实说了不算。”
他说的是实话。
谷贱伤农。
江南米粮太便宜了,若无漕运,能运去北方销售,价格还会继续下降,这会导致百姓抛地,士绅不种粮食,改种桑树,做利润更高的纺织业。
尤其是南直隶商贸发达,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商业和农业的矛盾。
大明在竭力重农抑商,就是担心百姓从商,反而无人愿意种地的窘境。
中枢竭力压制南直隶,也是在压制南直隶是商业,缓解商农矛盾。
然而,农民终究是势单力孤,在资本面前,只能听之任之,被人摆弄,偶尔反抗,也是暴力反抗,造反而已。
其实农民一直不清楚,压迫他们的根本就不是朝廷,而是资本。
也许资本的背后是官员。
但农民最有效的手段,是反抗资本,而不是以卵击石的去反抗朝廷。
“本阁问你,本阁欲将和州流民,以及和州全部隐户、佃户,迁出和州,你甘家同意吗?”
甘家家主都懵了,我该同意吗?
当然不能同意呀!
没了佃户,谁给我家种粮啊?
不种粮食,官府要收的农赋怎么办?民户交不起,能抛地跑路,他们这些大户,要是交不起,是要抄家灭族的!
这是地主和官府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