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到窗户旁,将窗户打开,开口道:“我罗氏盐铺订盐五十斤!”
听到罗干的话,四周热闹的人群,也凝滞了一下。
夏之白也听到了。
他抬眸,望了眼二楼的茶房,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在罗干开口之后,茶房中其他盐商,犹豫了一下,也去到了窗户前,为这场热闹又添了一声。
张远也去了。
神色充满了落寞跟消寂。
练子宁等人也偷喊了一声,将窗户悄悄打开了。
感受着下方的人潮涌动,感受着下方的热闹呼喊,练子宁等人也深受触动。
只是望着下方拥挤的人潮,却莫名感到一股亢奋跟热血,仿佛自己参与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满心充斥着荣誉跟自豪。
这种感觉很异样。
甚至比面见陛下时还更受触动。
这股叫喊声,整整持续了快半个时辰,京都盐铺四周的店铺,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两名文吏此刻也终于停笔。
依旧是用符号计数的文吏率先开口:“一府八县数据重新统计完毕,共计:五十一万两千三百八十九斤。”
只不过这个确切的数字,并没有太多人关心了。
当‘五十’两个字眼被道出的瞬间,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淹没了整个应天府。
这是一场狂欢。
尤其是前面被短暂压制了一段时间后,这股声浪释放的更加彻底跟喧嚣。
可谓是震耳欲聋。
夏之白抬起头。
初生的红光紫雾,在这股声浪下,仿佛更加的绚丽璀璨了。
夏之白目光坚定的道:“民心即天心。”
“这才是治理天下的意义。”
茶楼上,望着沐浴在红色阳光下的夏之白,练子宁等人,唯剩下敬仰跟肃然起敬。
他们察觉到。
一个巨人正在缓缓的站起。
(本章完)
第110章 天下不讲平等,只讲对等!(第二更)
声浪如潮,久久不绝。
夏之白站在木台前,遥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豪迈之情。
雄心固然热烈,但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一口吃不成胖子。
也推不倒压在万民身上的腐朽大山。
当下还是得首抓生产。
等四周的叫好声,渐渐的小了下来,夏之白重新站到了台上,朝四周百姓及街道两侧工商业者们作揖,他缓缓道:“我夏之白重信,而且一诺千金。”
“既然四下百姓及工商业都认可这个数据。”
“我夏之白自不会不认。”
他踮起脚,抓向了文吏计算的白布。
在四周数百人的目光下,夏之白将这块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白布,用力的扯了下来。
滋!
夏之白将这块白布扔到了空中,大声道:“五十万斤的目标,在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城中工商业者的齐心协力之下,已经达成,这块限制着百姓获得实利的白布也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我夏之白郑重宣布。”
“京都盐业应天府内从今以后,细盐最高售价为十五文一斤。”
“永不会上涨。”
“天地万民皆为见证者监督者。”
“好。”有人高声和应。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夏状元,你是真正为我们百姓着想的,请受老夫一拜。”人群中一个老丈红了脸,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苍老的身躯,当众朝地面跪去。
夏之白连忙跳下高台,将老丈给扶了起来。
他可受不起这一跪。
夏之白苦笑道:“老丈,你这实在折煞后生了。”
“世上只有小辈向长辈下跪的,哪有长辈向小辈下跪的?”
“我只是做了应做的事罢了,当不起如此大礼,而且我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可经不起这般折寿。”
“你若真盼着我好,还是快快起来吧。”
只是四周并没多少人买账。
“夏大人,是官,民跪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为我们省下了多少开支。”
“你就是活菩萨啊。”
“.”
夏之白将老丈扶好,对着四周百姓郑重道:“你们的这份大礼,我的确承受不起,这并非是什么谦辞,而是真心话,我经商,其实也是因为有利可图,并不是真无私奉献。”
“华夏这块土地,从来不讲平等。”
“只讲对等。”
“君和臣不平等,父和子也不平等,兄和弟同样不平等,但各种礼法规矩,却十分要求对等。”
“儒家圣贤对此尤为强调。”
“君要仁,臣要忠;父要慈、子要孝;兄要友,弟要恭等等。”
“华夏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我做事同样秉持原则。”
“我经商,卖的是商品,图的是钱粮。”
“你们拿钱买盐,我收钱卖盐。”
“都是各取所需,也一直都是对等的。”
“你们不用太高看我,也不用把我捧得太高,你花钱买了盐,对盐没有二话,我收了钱,对钱数没有微词,那便已经完成了这笔交易,也谈不上我为你们做了什么,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赚了自己该赚的。”
“仅此而已。”
“再则。”
“经商是为百姓服务。”
“为官同样是在为百姓服务。”
“两者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我也知道,为何你们情绪会这么激动,天下苦闷,民生多艰。”
“新朝建立已有十八年,但几十年战乱的影响,依旧没有彻底消弭干净,残元势力,依旧窥视着天下,沿海还有倭寇侵扰,西南边陲同样不安定,百姓生活依旧过得很艰难。”
“食不果腹,衣不裹体,更是天下常态。”
“尤其新旧秩序更迭,地方多有动荡黑恶,百姓生活难见起色。”
“民生艰难,分文必较。”
“食盐又是你们不可或缺之物。”
“但前段时间寿州、滁州大水,盐价上涨,而不久就要到秋收,又到新一年征税之时,本就糊口艰难,自然是难以承受更为高昂的盐价,京都盐铺的出现,为很多家庭算解了燃眉之急,也极大的降低了日常开支。”
“也让很多家庭有了熬下去的可能。”
“你们感激的不该是我,而该是你们自身。”
“自助者,天助之!”
夏之白的声音传出,万众人群骤然安静了。
夏之白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
也让很多人一脸茫然。
夏之白走出了人群,重新站到了高台,将铜喇叭放在嘴边,继续道:“相较于天下绝大多数人,我比你们多读了几本书,也了解了更多天下知识,我不知天下人如何看,但就我听闻的,朝中有不少大臣曾取笑过。”
“商人自古便是不入流。”
“而我以官家身份经商,自然也少不了为他人嘲弄。”
“不过我并不在乎。”
“商人逐利,这是商贾之天性。”
“但在我看来,官身经商,的确也为谋利,但要兼顾民生。”
“商贾自古以来,其实当分为三类。”
“其一:为生谋利。”
“这类商贾多为市井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
“其二:为家族谋利。”
“这类商贾多为天下的商贾大富,算得上是比较纯粹的商人。”
“唯利是图。”
“其三:为国谋利,为民谋利。”
“此为商之大者!”
“这类天下少有,我愿称为企业家。”
“而我主动请缨,以官身经商,便是想寻一下第三条路。”
“为国谋利,为民谋福。”
“如今天下生产并不发达,久经战乱之下,很多方面都没有恢复,尤其是涉及到民生相关,一部分原因在于一些先进生产技术、技艺在战乱中丢失,还有一部分是很多人秉持的家庭作坊模式。”
“我并不排斥家庭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