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押送他的士兵又咬又踢,一点儿也不听话,眼底满是仇恨,恨不得吃这些让他家破人亡明军肉,喝他们的血。
“臭小子,还挺犟,若不是看你生的眉清目秀又会读书,识得几个字,早把你给砍了。”
“你好好的,别闹了,跟着将军们吃香的喝辣的不好么?”
“再敢不听话,砍了你!”
千户王刚其实挺理解这孩子的,他本来是云南贵族出身。
霎那间家破人亡,父母皆亡,换谁也接受不了啊。
“呸,滚开,谁要吃香喝辣,认贼作父,滚……”
不到十岁的少年恨透了眼前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屈服。
“二弟,别闹了,将军,我弟弟还小,您别和他计较。”
年长一些的马文铭就聪明多了,一边呵斥自己弟弟,一边给王刚道歉,生怕弟弟被人一个冲动砍了。
这天蓝玉喝多了酒,见他如此烈性,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战场上的杀神不是开玩笑的,马三保就算是再犟。
可他也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马三保~”
在哥哥眼神的示意下,他到底没把口水吐人身上。
“这名儿不好听,我给你改一个。”蓝玉叉着腰想了半天,笑嘻嘻地道:“你就叫马狗儿,以后就跟着我如何?”
陛下都喜欢,给他身边的太监,取名什么黄狗儿,王狗儿,张狗儿,说是这是忠心的意思。
好,那他就给自己的随从,整个马狗儿呗?
“我呸。”
小三保可忍不了这个名,不顾哥哥的阻拦就吐了口水。
“你特娘的才是狗,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是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生来就是马三保,我一辈子都是马三保,我不是马狗儿……”
蓝玉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
被吐口水,还被骂祖宗十八代都是狗?
想死?
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当即就掐住了马三保的脖子。
“你敢吐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马三保被他单手掐着脖子拎起来,脚离开了地面,小脸迅速涨红,小腿也不停地蹬着。
双手还不停扒拉着蓝玉的手,然后死命地掐他的手。
可蓝玉是何许人也?
一点儿痛的感觉都没有就不说,手还越发地用力了。
“将军,将军,我弟弟还小,他还没有十岁,求求你,看在他不懂事的份上放过他,求求你了将军。”
马文铭被吓坏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满眼含泪,担忧地看着自家弟弟,这可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砰。”
“咳咳~”
蓝玉把人丢在地上,小三保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马文铭上前搂过弟弟,心疼地为他抚背。
只见蓝玉蹲下身来,再次问道:“咱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要叫马三保呢,还是要叫马狗儿呢?”
他的手已经握在剑柄之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杀了他。
马文铭吓坏了,赶紧哄着弟弟:“将军问你话呢,你快快告诉将军,你要叫马狗儿,不叫马三保了。”
尊严哪里有活着重要?
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小三保却还是,倔强地看着面前的蓝玉道。
“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马三保,不叫马狗儿,我叫马三保,不叫马狗儿,不叫……”
小犟种的模样,不但惊到了大家,还惊到了不想管闲事的傅友德,他回身看到那个满脸倔强的孩子。
不知怎么的,居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为他说话。
“蓝玉兄弟,不然就算了吧,这小子年纪小不懂事,犯不着和他生气,来,咱们喝酒去。”
蓝玉不动,手依然放在剑柄上,眼睛里充满了杀气,摆明不想就此作罢,傅友德连忙劝道。
“你看他也算是有种,有骨气的人,就算了吧。”
行军打仗的人,对有骨气的人,也是保留些敬意的。
“有种?”蓝玉把手从剑柄上挪开,忽然冷笑着道:“咱今儿,就非得要让这臭小子没种。”
他扫视一圈,把视线落到自己义子,蒋老五的身上。
“咱记得,蒋老五你家从前,是干骟猪匠的是不是?”
蒋老五连忙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家从前确实是骟猪匠。
“将军的意思是?”
总不能是把这孩子骟了吧?
他是骟猪的,跟骟人怎么能一样,就算是要骟也得回了京城,请专业的阉割师傅来吧?
“把他给咱骟咯。”
还真是!
蒋老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倒霉孩子好好的,惹将军做什么,不知道他是个杀神吗?
“将军,不可,万万不可啊,我家二弟年纪尚小,还未娶妻生子,还未成家立业啊将军……”
不顾马文铭的哭天喊地,蓝玉直接让自己的义子动手。
“给咱马上开始,咱倒要看看,看他被阉了后,到底还有没有种,还要不要叫马三保。”
傅友德摇头叹息地离开,蓝玉兄弟的脾气实在是……
太坏了些!
这么烂的臭脾气,将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下场。
不过他是皇长孙的舅姥爷,应当是有好下场的。
听说,应天府已经在准备,册封皇长孙的册封大典了……
当天,一个叫马三保的小孩,在到应天府的路上被徒手阉割,惨叫声传得老远老远。
不过他命也是真大,居然也没嘎,只不过都痛的哆嗦了,还死咬着唇,迷迷糊糊地道。
“我叫马三保,我不叫马狗儿,我叫马三保……马三保……”
醒酒之后的蓝玉,见此惨烈情形,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悔。
“傅哥,你咋不拦着咱一些?”
要不是这孩子命硬,说不定就这么下去找他爹娘了。
傅友德:“……你说的是啥话嘛,我还能拦得住你?”
你自己是个什么脾气,心里头难不成没点数?
“也是。”蓝玉点点头,随后道:“这孩子长的挺不错的,送进宫当个小太监也挺不错的。”
“总好过上战场卖命,这么想想,割了也挺好,挺好……呵呵……”
就这样,蓝玉良心稍微内疚了一下,又迅速觉得自己这事干的不错,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勒。
傅友德:“……呵呵,是。”
你倒是心宽体胖得很,知道顺着杆就往下爬。
顾晨等人回京的时候,好巧不巧就和大捷部队在应天府城外,大概还有六十多里的地方相遇了。
人家是有功劳的人,肯定要走前面,顾晨他们老老实实走后面,却见一戴着枷锁的少年走路姿势瞧着有点奇怪。
不仅如此,裤子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脸色苍白嘴角起皮。
顾晨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走上去把自己的水袋递给他。
“小孩儿,渴了吧,来,喝点儿水?”
电视剧里的囚车,那是给有身份有危险之人坐的。
像这些没有危险、又不是很重要的人,都是锁着铁链走路,几千里也是全靠一双腿。
所以此时,他们不仅脚上是血泡,还又饿又渴。
第 102 章 他会不会参咱一笔
马三保见到自己面前的水袋,幻想水入喉咙时的那种甘甜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有三个时辰没喝水了,一直被推搡着走路。
马三保抬头,见到一位十分英俊儒雅的青色官袍男人。
此时正朝着自己笑得一脸和善,瞧着像邻居家的大哥。
而且并没有恶意的模样,他心中不由地一松。
“你是什么官儿?”
身着官袍,自然而然是大明朝的官。
他讨厌杀他父母的将军,讨厌派人杀自己父母的大明皇帝。
可他却也明白,这些事,与这些小官是没有干系的。
押送的士兵见来人是御史,倒是没有上前阻止他送水。
顾晨笑着解释道:“一个芝麻小官而已。”
说罢,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用油纸包的蜜饵递了过去。
“你肚子饿不饿,吃点吧,还有六十里的路要走。”
“不吃饱,可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又会挨打。”
蜜饵就是发糕。
那种甜呼呼、软绵绵,香甜的食物香气,强烈刺激着马三保的味蕾,他咬了咬嘴唇道谢。
“谢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