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红袍官衣的薛大方,不就对着青衣官服的几位御史笑语晏晏,语气中还带着恭敬巴结。
“几位大人一路上怕是累了,本官特意为大人们安排好了屋子,还有上好的酒菜、茶水和歌舞。”
“吃完了,再打打马吊,解解疲乏,再办公事如何?”
各县的县令,此时都是快马加鞭,处理陈年累积的旧案,虽然已经处理了半个月可还有很多呢。
若是给这些御史看到了,怕是多少有些危险。
“不必了。”余敏朝天边拱了拱手,沉声质问道。
“朝廷有规矩,监察御史到了地方之后所用、所住、吃、喝,皆不可用地方上的一文钱。”
“薛大人您到底是不知,还是明知,还非要为之呢?”
顾晨看着一脸正气的年轻人,明白了韩宜可为啥欣赏他。
像他这种人,才是最适合干御史的,面对二品大员也敢直言不讳地训诫,不留一丝情面。
薛大方:“我……”
你都在这么远的地方,吃点喝点皇帝怎么可能知道?
余敏冷哼一声,直接道:“咱们是有公务在身的,不好耽误时辰,还请薛大人带路,咱们就从布政司查起吧。”
布政使司其实没什么好查的,账册不过也是个汇总,具体看了心里有个数,和各府县对照就可以了。
心里有了数之后,大家就分头行动带着人去了老韩给他们分配的府县,做具体的工作了。
顾晨这次带的书吏,一个叫张和,一个邓州。
什么叫书吏,书吏就是管文书的,把监察御史到了地方以后,干了什么、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说了什么,全都记下来。
还有一些副手的工作,整理资料什么的也归他们干。
都是寒门之子,考个事业编不容易,顾晨对他们挺好的,时不时请他们吃饭,关系倒也不错。
“顾大人,福州府的知府大人李庸,听说为人倒是还好,时常教导手下之人不可欺压百姓。”
“只是,布政使司在福州,知府大人说话不怎么作数,漳州知府胡添锡胡大人,也是如此。”
顾晨点点头,看来在文官的这边,福建最大的鱼,恐怕就是薛大方了,居然能压得知府都没有法子。
“成,都歇着吧,明日再说。”
反正这事也急不得,顾晨不想亏待了自己的睡觉时间。
睡眠不足就会变丑,老朱家一家子都是颜狗。
标儿也是。
不让标儿看自己顺眼,自己怎么苟到老朱去世?
回到客栈,顾晨回屋子睡觉,因为太累他也不想洗澡了,由着投石给自己把衣裳脱了就准备上床睡觉。
“你也累了,去歇着吧,要是饿了带安子出去吃点,不用给家里省钱,不缺那口饭。”
虽然铺子已经关了,但是他在京郊买了两百亩良田啊。
应天府的田知道值多少钱么?
花不完,完全花不完!
投石走了以后,顾晨吹了蜡烛就脱了鞋子上床了,谁知道刚躺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个瞧着很清纯,实际上打扮的很妖娆的大美女,居然没有穿衣裳,缩在被子里娇滴滴地唤着他。
“顾大人~”
若是这单成了,方大人说,可以给自己二百贯钱呢。
顾晨:“……啊~”
他吓得立刻尖叫了起来,然后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指着那女子发出持续性土拨鼠的尖叫声。
“啊……徐公子啊……救命啊……”
总有小人想害老子,老子是那种经不起诱惑的人么?
女子:“……”
她又不是刺客,救啥命啊?
隔壁就是徐增寿的房间,听到隔壁动静吓得立刻提起宝剑,直接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本以为是刺杀钦差的,想着大概可能会经历一场血战,没想到是名娇艳的女子。
徐增寿:“……”
众护卫:“……”
顾晨见人来了,立刻上前躲在了徐增寿的身后。
“徐公子,你可得给我作证,我可是没碰她一个手指头,可千万不能让她讹上我了。”
这些狗东西,就想拉他下水,连美色都弄出来了。
“顾大人。”听到讹这个字,美人脸色瞬间一白,委屈道:“妾身是方大人,叫来伺候顾大人的。”
“顾大人,您能不能,请这些官爷们都出去。”
就算是要卖身,也不能给这么多少看啊。
多丢人。
“我不需要你伺候。”顾晨想也没想,立刻急吼吼地道:“徐家公子,麻烦你,帮忙把她丢出去吧。”
“小安子,投石,你们现在马上就去找掌柜,再给我换一间客房,这间屋子,我不住了。”
那么多香粉,呛鼻得很,他晚上会睡不着的。
“等等……”顾晨忽然想起什么,立刻看向徐增寿道:“把她带下去,让书吏给她写上一份口供。”
“谁派她来的,让她来干什么,许诺了什么好处,问出来以后,可以直接把人给扣下。”
用美色贿赂御史,这是心虚的表现,不抓都对不起他。
第 86 章 戏台子挺好
可怜的小美女,这帮子护卫的老子大多都是武将。
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裹在被子里一提就提溜起来了。
还要被十几个男人围着录口供,完事还要被大张旗鼓送回去。
这下好了,全城百姓,都知道她干了啥事了。
当天晚上,徐增寿就把方之涯,从暖和的被子里,丢进了冰冷的牢狱里,还对他的宅子进行了搜查。
“不过一个经历,区区从六品官,居然住得起这么好的宅子,喝得起这么好的茶和酒。”
“他敢说他没贪?”
经历是个什么官?
他们的工作是掌管出纳文书等事,类似后代的"办公室主任",每月八石,一年也才九十六石。
这么点钱,你住四进宅子,喝杭州的龙井茶?
还有,顾晨居然从地窖里,搜出了好几箱金银。
估摸着,少说也有十几万两,果然是沿海啊。
挣得多!
方夫人哭着喊着道:“御史老爷,不要拿我的钱,那是咱们家祖宗留下的,不是我家老爷贪的。”
事到临头了,居然还在嘴硬。
顾晨拿着方之涯的资料,忍不住拍了她的脸道。
“你家世代务农,至正二十年,你公婆把你小姑子卖去了青楼,这才有钱给你丈夫读书的。”
方夫人没想到他打听得这么清楚,瞬间脑子也转的飞快。
“这……这是我的嫁妆,不是方家的钱财。”
自家丈夫,可是薛大人的人,御史老爷总不能太过分吧?
“你还不说实话?”顾晨怒了:“你家只不过是个小地主,比别人过的略好些,哪里来的这么多金银?”
“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兴许还不会连累你的母族,否则的话……”
顾晨逼问起来没有任何负担,这是在古代。
动刑逼问都是合法合规的,更何况是区区问几句话?
“我……我……”
方夫人吓得瑟瑟发抖,她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内宅妇人,又没读什么书,几下把自己男人干的事全招了。
贪钱都是小事,主要是卖东西给倭寇和外邦谋取利益。
表面上倭寇是敌人、罪犯,实际上人家是生意伙伴。
“不错,生意做挺大,可惜,你家没命花。”
顾晨拿过供状,看着上面的红手印笑的很开心。
“多谢夫人配合,来人,送夫人和她的孩儿们,去狱里头同方大人团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去探监。”
说罢,他就招呼人,把赃银抬走,再给方府贴了封条。
至于赃银,核对无误,签了字据,自然要放在府衙的库房里头,顾晨语重心长对知府李庸道。
“大人可一定要看好这赃银,若是有任何闪失,弄丢了这笔赃银,你怕是不好给陛下交代啊。”
李庸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看好脏银。
他除非疯了,才会在这时候动脏银的心思。
“顾大人,本府也是无奈,薛大人品级在本官之上,他和各位知县、上下官吏沆瀣一气。”
“本府独木难支,又不敢撕破脸,这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就是再怎么小心翼翼。
可在福州的这几年,却也难以拒绝地做了不少错事。
比如睁只眼闭只眼,比如收取各方送来的银钱。
当然,他一个子也没敢花,就等着今天呢。
只盼着陛下看在,他不是故意的份上,能开开恩,饶恕自己的家人,他便感恩不尽了。
“我知道大人的为难。”
顾晨也知道不能逼人入绝境,得让人有希望的道理。
“陛下最是赏罚分明,若是知府大人戴罪立功,助陛下理清福建的政务,陛下自然不会和知府大人计较。”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嘛,这个道理知府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