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刚起就被一名年老的胥吏严厉的低喝声打断,让几名新来的年轻胥吏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闭口不言。
但是,他们谈论仍旧被跟随在黄宦身后的吕衣收入耳中,他看了一眼身前脚步轻快的黄宦,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养贪如同养犬。
不仅讲究方式,也要讲究方法。
要从小及大,从少及多。
慢慢的就会将它们的胃口撑大,将它们调教的听话,让它们一见到好处就流下口水,一看到自己的主人就摇尾乞怜。
要将贪婪刻入他们的血脉,让它们利令智昏,让它们狗胆包天!
现在,黄宦和九原县的大小官吏基本上都被吕衣喂熟了,比他在九河里养的狗还要听话三分。
不管是礼法之内的事情,还是礼法之外的事情。
只要吕衣开口,能解决他们必然会立即解决,不能解决想办法也要解决!
“吕老弟,这里没有外人,有啥难处尽管和老哥开口!”
进入县衙之后,黄宦亲自为吕衣倒好茶水之后,这才亲切的问道。
“呵呵,你我二人之间,我自然不会和老哥客气!”
“我此次前来主要有二事相烦。”
“一者,欲求九原亭亭长之职。”
吕衣点点头,将自己需求开门见山说道。
“九原亭长倒是简单,只要有县长的委任文书即可,依吕老弟和县长的交情,老哥不须一刻钟便能为老弟将此事办妥。”
黄宦听到吕衣的第一个要求,几乎不假思索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原来的九原亭长如何处置?”见黄宦如此爽快,吕衣好奇的问道。
“一个小小的亭长,一纸文书调到县衙之中做一个清水衙门的胥吏便可,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高升了!”
“呵呵,而且话说回来,他若得知是因为老弟的原因,反而要上门感谢你哩!”
黄宦笑捋胡须,随意的摆摆手。
“原来是如此!”吕衣点点头,接着道。
“那九河里正的职位不知我是否可以推举一人替代?”
“此事更加容易,先不提老弟本身就有对继任者的推荐权,就算是没有,凭你我二人的交情,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黄宦笑容更盛,断言道。
“既然如此,小弟便多谢黄老哥和县长的恩情了,必有厚报!”
吕衣闻言也露出笑容,暗示了一下。
“客气了,客气了!”黄宦闻言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连忙主动问道:“老弟第二桩事是什么?”
“二者,是想向黄老哥了解一下朝廷的察举制,如何由吏转为官。”
“哦?”黄宦闻言脸上笑意一窒,他也没想到吕衣的胃也不小,现在亭长的任命文书还没拿到呢,就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跟自己一样当官了。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黄毅虽然心中对吕衣腹诽不已,但是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察举制详情告知。
察举制起于西汉,中途四百年岁月变迁,到了如今已经成为了定式。
一曰岁举,二曰诏举。
岁举就是吕衣熟知的举孝廉,由郡守、国相两千石以上的要员每年固定推举。
而诏举则是由天子下诏,按照特殊的需求,如明法、勇武、知兵、治水等诉求不定期下诏令高官州郡推举,一般只有天降大灾,大害之后才会开设吗,主要负责为大汉总负责人天子擦屁股。
而吕衣的主要目标就瞄准了常例的举孝廉。
“贤弟若是想要被州郡举为孝廉,孝迹和吏治一样都不能少,这吏治评价不过是老哥动动笔的事情,不知是否有孝迹可查?”
黄宦向吕衣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察举制之后,便问道。
“我曾与舍弟为父守孝三年为乡邻所共知,不知可否算是孝迹?”吕衣略微思索一下反问道。
“哎呀,想不到贤弟还是一个大孝子呀!”
守孝三年难为可贵,自然算是孝迹,若有乡邻为证可算是孝迹可查!”黄宦闻言不由高看吕衣一眼,由衷的对其欣赏的轻轻头。
汉代以孝立国,即便是董卓这种灭绝人性的大魔王也是一个孝子。
黄宦虽然贪财,但是同样欣赏孝顺的人,这是东汉最正确的政治正确。
(本章完)
第117章 晋升亭长
当初吕衣穿越初始选择为父守孝,除了刚刚穿越两眼一抹黑需要时间搜集信息制定计划之外,同时也为了以后举孝廉未雨绸缪。
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极为正确的,三年苦窑没有白蹲。
“不过,就算有孝廉可查,也只算是通过了第一关……”
黄宦却轻叹一声,话音一转。
“没有郡守、国相及两千石以上高官的举荐,就算孝子贤孙,清廉干吏也注定难以出头。”
“吕老弟,想要通过举孝廉出仕,只怕难度很大,开销惊人呐!”
“哦?”吕衣眉梢一挑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问道:“难道老哥有门路?”
“呵呵,不怕吕老弟知道,我们九原县的县长王力乃是五原郡守王智的堂弟,而王智更是当今的十常侍之一,中常侍冠军侯王甫的亲弟弟,只要吕老弟能通过我们县长的关系搭上中常侍的船,还怕区区一个孝廉之位吗?”黄宦立即凑近吕衣身前,压低着声音奸笑着说道。
“原来县长居然还有这层关系,是中常侍的故旧!”吕衣闻言面上装出震惊,崇敬的神色。
但是心中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王智?王甫?”
“费了半天劲,这五原郡居然是阉党的势力范围!”
他倒不是和党锢之乱中的士族一样对宦官有什么心理洁癖。
而是熟知东汉历史的他知道,在代表着皇权的宦官和代表着天下豪族的士人的战争之中,最后的胜利者是士人代表的豪族集团。
而宦官集团却最后输的凄惨无比,基本上被袁氏为主的大豪族们来连根拔起,诛杀殆尽。
而他们背后的主人皇族刘氏更是输的凄惨无比,连大汉的房本最后都被曹魏强制更换了。
而且,王甫和曹节二人虽然备受刘宏宠信,权倾朝野,但是吕衣却隐隐记得,这个王甫好像就在今年就会倒台。
好像他是在今年年末休假的期间被士族抓住机会,由司隶校尉阳球将其下狱,父子几人连审判都没来得及,就在监牢之中饱受酷刑折磨而死,亲族故旧也纷纷被连坐,一一被革爵罢官问罪。
可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而若是吕衣果然如黄宦建议的那样买通了这王智,通过他的关系搭上了王甫,成功被举为孝廉,就等于是49年加入国民军。
何止是找死,简直就是找死呀!
“嗯?不对!”吕衣忽然心中一动,产生了一股改变历史的强烈冲动。
“若是我提前将士人的计划以及阳球的举动告知王甫改变了历史,或许此人渡过此劫之后就不会如此迅速的倒台,他的权势就能继续保持下去,而我也能因此得到巨大的好处,成功成为王甫的心腹之一,从此官运亨通,仕途坦荡,对我的争霸大计也有许多便利和好处!”
什么?
阉党名声不好?
但是阉党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每年想要巴结王甫、曹节甘愿成为其爪牙鹰犬来换取功名富贵者不计其数。
人家愿不愿意收你还是两说。
而且不管是刚刚平定百年羌乱的段颖,还是被宦官曹腾收为养孙的魏武帝曹操,哪个不是和宦官沾亲带故?
曹腾后来更是被魏明帝尊为高皇帝,是正史中唯一一个正式的宦官皇帝。
岂不知,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吕衣最后能成功击败各路诸侯,最终赢得天下,是不是阉党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此事凶险莫名,一个操作不好吕衣连同他麾下实力乃至整个九原都要粉身碎骨。
因此吕衣还需要仔细权衡利弊一番,不能心急下注。
吕衣的心念激荡,现实之中不过一瞬之间。
“哦,对了!关于举孝廉之事,有一点老哥却是忘记和贤弟说了……”黄宦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对吕衣提醒道。
“嗯?”吕衣将纷乱繁杂的心思压下,向黄宦投去疑惑的目光。
“前汉时,孝廉州郡每岁一举,人数固定。”
“但是,州郡之间不可同比,有的州郡人口稠密如中原之地,而有的州郡却地广人稀譬如我并州,若是如此推举,并不公平。”
“因此,到了现在已经演变成按照地域人口推举。”
“中原各郡每二十万口举一人,其余边区以十万以上举一人,不满十万两年举一人,五万以下三年举一人!”
“我并州总户数不过十一万五千户,人口不足七十万之数,而我五原郡更是只有四千多户、两万余口,因此每三年才能举一人为孝廉。”
黄宦侃侃而谈。
“原是如此!”吕衣恍然,但是同时却对黄宦口中数据的准确性产生了浓烈的质疑。
不说别人,就是吕衣他自己这样一个新晋的暴发户,麾下庇护的伙计、僮客、流民都有两三千之众,更别提中山甄氏、徐州糜氏这样的巨富了,养个万把几万人和玩儿一样。
黄宦所提的数据只是官面上的纸面数据,听听就好了,并不能完全当真。
并州虽然地广人稀,人口稀少,但是也绝对没有黄毅口中的官方数据来的这么少!
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并非是黄宦口中明显存疑的官方数据,而是自己的前途,因此吕衣又接着问道:“不知五原郡上次举孝廉是何时?”
“乃是前年!”黄宦略微思索一下,回道。
“这么说来,最快也要明年才能重新拥有一个孝廉的名额?”吕衣闻言微微一愣,心中有些失望起来。
“呵呵,老弟如此年轻何必心急一年呢?这一年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结交郡守大人,若是能借此攀附上王常侍的门路,岂不是通天的富贵?”黄宦见状却笑眯眯的劝道。
“黄老哥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吕衣心想也是,现在不过是光和二年(西元179年),距离光和七年(西元184年)的黄巾之乱还有四年多,等待一年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正好一旦成功被举为孝廉,不是入朝成为郎官,就是外放其他州郡成为县令、县长、县丞、县尉之类的官职。
而吕衣本身就是九原人,是绝对不可能被任命为九原的父母官的。
这一年的时间,正好可以被吕衣充分利用,夯实自己在九原亭的势力。
“既然如此,就拜托黄老哥带小弟求见王县长,面呈此事。”
想通这一点之后,吕衣的脸上又重新浮现了自信的笑容。
还是那句话,不怕你贪,就怕你不贪。
现在吕衣颇有家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就不算是问题。
“当然,黄老哥的辛苦小弟也同样看在眼中,必不会让黄老哥白跑一趟!”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老哥现在就带拜访王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