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风雨欲来
连片的营帐之中。
南匈奴大单于的中军大帐众星拱月一般被守卫在最中心的位置。
大帐之内气氛阴郁至极。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匈奴人正在一脸惊怒的在大帐之中来回踱步。
而在他身前还跪着一名衣衫不整的人。
赫然就是数日前被吕衣故意放跑的哈耶。
“大汗，那诨耶部已经联络了十余个部落形成了攻守联盟反对大汗您，他们还邀请了数月之前攻灭鲜卑人的汉军前来相助，属下一时不察被那汉军吕衣攻破了营帐。”
“那吕衣自己有数千披甲骑兵，还有诨耶部等人近万的援军，属下原本身陷重围之中，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了。”
“但是属下顾念大汗的恩情，明白若是属下死了，大汗必定要继续被贺须托等人继续蒙蔽，大为不利，因此属下拼死反抗，和那吕氏兄弟大战数十合，战退吕衣、吕布二人，只是麾下勇士死伤惨重，不得已只能率三千轻骑突围，后又陆续收拢部分残兵。”
“可怜我哈耶部上百年的积累，如今只剩下这四五千人马了！”
“大汗，您可一定要为属下报仇呀！”
哈耶说着声泪俱下，失声痛哭起来。
那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伤心多伤心。
并且他还耍了个心眼，将被吕衣击溃说成自己力战不支而主动撤退为的就是向姜渠报信，一下子就将自己的战败罪责摘得一干二净，反而落得个患难见忠心的忠诚形象。
只是，他吹得兴起，抛开吕衣不谈，连吕布都成了他手下的败将。
若是让惨死吕布手中的夫罗韩亦等人听到哈耶的吹嘘，兴许要气的从坟墓中跳起来砍他。
“哈耶你对本汗忠心耿耿，本汗绝不会忘记你的苦功。”
“哈耶部虽然如今陷于叛军之手，但是本汗向你保证，待来日剿灭了这伙叛军之后，必定要帮助重建哈耶部，而且还要让哈耶部的荣光更甚之前！”
姜渠闻言一把将哈耶扶起，态度温和无比。
他素来知晓哈耶的为人，明白他的表现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英勇。
不过，越是这个关头，越是要笼络人心。
如今叛乱已经发生，不光是为了制止更多的叛乱，还是稳住时态，他都需要极力笼络人心。
“能为大汗效力，就算我哈耶部全部战死，不留一人，我哈耶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哈耶见姜渠没有惩处自己面对叛军没有力战的罪责，不由心中稍安，立即将胸脯拍的震天响大表忠心起来。
如今他的根基已经陷于吕衣之手，想要翻盘再起的话也只能更加紧密的团结在姜渠身边依靠他的力量了。
“很好！”
“若是各部族长都和哈耶你一样忠心，那么扫灭这股叛乱乃是我们匈奴重新崛起都只是时间问题了。”
姜渠显然也对哈耶的表态十分满意，有了他这个示范效应，相信局势应当能暂时稳定下来。
“启禀大汗，叛军势大，据属下探查除了汉军之外还有左贤王参与其中，如今叛军联盟首战不利，正是立足未稳的时候，大汗不如率领众将点齐兵马，将这伙吃里扒外勾结汉人的叛军速速剿灭！”
当即，大帐之中便有人献策。
“嗯，你说的很对！”
姜渠闻言点点头，但是旋即又重新面露凝重之色。
“贺须托的诨耶部不过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部族，虽然人多但是不足为惧。”
“其余叛乱的部落的势力反而还不如这贺须托。”
“本汗所顾及的只有左贤王和那汉军将领。”
“左贤王乃是匈奴诸部之次主，位在诸部族长之上，仅在本汗一人之下，有他加入叛军让本汗心中大为不安。”
“而那汉军将领也不知道是否身怀汉国皇帝的诏命，若是私自前来参战本汗将其擒获和汉廷还能说的过去，但是若是身怀汉国皇帝的诏书，若是本汗和其交战就是等同于和汉国交战，这一点让本汗心中更为不安呐！”
除了开国高皇帝刘邦实在是有点拉胯之外，被冒顿围在白登山一顿毒打，好不容易好话说尽才重见天日。
刘邦死后，汉帝国实际的掌权者，人彘的发明者吕雉面对匈奴历史上最惊才艳艳的冒顿单于也是敢怒不敢言。
面对冒顿单于休书前来调戏戏弄的羞辱只能陪着笑脸以年老色衰不能陪侍的理由婉言相拒，只能以屈辱的和亲换取和平。
但是这种屈辱随着吕后和刘邦之后接连几代皇帝的休养生息后，汉朝国力大涨而有了改变的趋势。
自武帝掌权之后，特别是手握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个SSR之后便数次北伐匈奴。
将匈奴打的哭爹喊娘，汉匈之间的关系骤然颠倒。
原本弱势的汉朝变得强势起来，而原本强大的匈奴却随着卫青和霍去病这一对要命舅甥的出现而骤然开始衰落。
便有了一汉当五胡的说法。
到了后来，匈奴更是分裂成南北两部。
北匈奴迫于汉人和后来火速崛起的鲜卑人不得不踏上了西迁之路
而留下的南匈奴则依附了汉朝称臣在漠南苟延残喘，承担着防备鲜卑人的守边任务。
汉帝国的荣光自武帝开始已经持续了三百多年。
到了现在，哪怕鲜卑因为平城之战而衰弱，汉朝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虚弱无比的现在。
姜渠仍旧面对南方这个庞然大物的汉朝而胆战心惊。
原本他早就做好了和左贤王一战的准备，但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支汉军，那时局又大为不同了起来。
“大汗！”
“既然我等已经做好准备起兵反汉自立，切勿犹豫不决！”
“若是汉兵杀将过来，大汗和诸位王公莫非准备引颈就戮吗？”
原本跪在姜渠身前的哈耶见姜渠面显犹豫之色，心中不由急切万分，立即上前劝谏道。
他的利益已经建立在姜渠反汉的基础之上。
若是姜渠偃旗息鼓，那自己的哈耶部不就是白白被叛军所吞并了吗？
“哈耶你的话让本汗恍然大悟！”
姜渠闻言精神猛然一震，丝毫不见任何犹豫。
“既然已经准备谋求我匈奴的未来，岂能贪生怕死，未战先怯？”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姜渠如今已经身为匈奴之主，岂能再回到过去那种对汉朝奴颜婢膝的日子？
这百多年来，虽然官面上汉朝给予匈奴单于位在诸侯王之上的地位。
但是实际上，即便是汉朝随便派遣的一个两千石的护匈奴中郎将就敢随意的诛杀废立匈奴单于。
草原上万人之尊，原本更是万族共主的匈奴大单于到了现在，面对汉朝实际地位连条狗都不如，这让姜渠如何忍受？
此时乃天赐良机，若是姜渠不抓住这汉朝和鲜卑都两败俱伤的空档寻求自立。
等数年过去，不管是汉朝休养生息之后，还是鲜卑恢复了生气，缓过劲来的一件事仍旧是要控制或者消灭自己。
与其数年之后像一条狗一般屈辱的死去，不如趁现在奋力一搏。
不光他姜渠能摆脱傀儡的身份重获自由和权柄。
连匈奴也说不定重现冒顿先祖之时的风采和荣光。
“匈奴已经当了汉国一百多年的看门狗了，本汗也不愿再受汉国皇帝的摆布！”
“不自由毋宁死！”
他狠狠的空挥一拳，恶狠狠的赌咒道。
“传本汗之命，漠南草原乃是匈奴之漠南，草原乃是单于之王庭！”
“凡匈奴之人皆当和左贤王这等叛军为敌。”
“众人今日便回营点兵，三日之内齐聚王庭，随我讨灭叛乱！”
“大汗英明，我等皆愿为大汗死战！”
大帐之内的众人都是姜渠的铁杆死忠。
姜渠早就对他们做出了承诺，他只要左贤王的人头以绝后患。
而叛军的人口、牛羊和草场则尽归他们所有。
因此，见姜渠彻底下定了决心，众人心中无比激动不已，连连下拜。
……
漠南草原是一座四处透风的大草场。
左贤王等联盟的行动很难隐瞒的过姜渠。
而姜渠的动作也自然难以隐瞒的了联盟众人。
哈耶投靠姜渠之后，姜渠立即召集部众，拉起了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联盟所在的地方而来。
而联盟盟主左贤王也不甘于后，亦率领包含吕衣在内的近三万大军相迎。
两方相距二十里扎营相持。
各自的营帐绵延数里。
整个漠南草原顿时笼罩在了一片巨大的阴云之中。
天地变色。
风雨欲来！
双方之间虽然剑拔弩张，但是却没有一上来就动手，反而互相对峙了起来。
虽然匈奴单于姜渠和左贤王是两方之中绝对的首脑。
也是双方最想要得而诛之的罪魁祸首。
但是，他们麾下的诸部却不是铁板一块。
姜渠和左贤王在漠南经营日久，影响力都遍布漠南诸部。
他们除了积极收拢自己一方部族的人心，还同时在蛊惑对方的敌人。
想要在开战之前先一步瓦解对方的利益联盟，削弱对方的实力，增强己方的力量。
草原诸部也不是傻子，他们手握部族军政大全的实力派诸侯。
最大的利益诉求是维持自己部落的兴盛和繁荣。
之前贺须托等人只所以反对姜渠，就是他盘剥太重影响了自己的利益。
但是若是姜渠改变策略，对他们分化拉拢，许诺利益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考虑改变阵营的。
这和汉人之间的战争完全不同。
即便是诸侯割据的三国前期，天子的大义仍旧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
许多人甚至变卖家财毁家纾难想要匡扶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