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贵为天子近侍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哪能花在这些血脉低贱的人身上。
说着,赵忠便要转身离开。
“常侍大人且慢,此二人虽然衣着寒酸,但是出手却十分大方应当颇有家财,而且懂些规矩,不是一般的乡野莽夫。”
小黄门见难得的提成将要泡汤,哪里肯答应,立即对赵忠连连解释起来。
“哦?既是颇有家财,懂规矩之人,咱家便见上一见,你去唤他来我值房商谈。”
说着,赵忠转身回了值房,态度远没有之前出门相送董卓时的亲切。
小黄门却一脸理所当然,这西园之中一天接待的买官购爵之人如过江之鲫,若是每个都这么接待,赵忠等人不得忙死。
“什么?我等前来花钱买官,还要让我等前去他值房拜见?”
“都已经打开门做生意了,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
吕布闻言立即不满的抱怨一声。
“烦请小公公前面带路。”吕衣却面色如常。
反正他此次前来就已经做好了求人的打算,鼻子碰点灰而已,事后擦掉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区区面子对有些人来说高于生命,高于梦想。
但是对他来说,面子这种东西反而是最不值钱的。
亏点面子得到许多好处,何乐而不为?
“在下卢帅帐下军司马、九原亭长吕衣拜见赵常侍大人!”
吕衣跟随那小黄门来到赵忠的值房之后,立即恭敬的对赵忠行礼。
“马邑关隘军司马吕布见礼了。”
而其身后的吕布见状却一脸便秘,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
“嗯。”
“且将朝廷诏书拿来!”
赵忠敷衍的应了一声后,对小黄门吩咐一声,后者立即从吕衣手中接过朝廷的诏书奉给其人。
“诏书倒是千真万确,看来汝二人倒是有几分能耐,居然能立下讨贼首功。”
赵忠摊开诏书随意的抖了抖,扫过最下方的印玺之后淡淡的点点头。
“大人谬赞了,下官只是侥幸偶得寸功而已,当不得大人夸奖。”
吕衣的谦逊让赵忠暗暗点头,对其生出了一丝好感。
“汝等可明白这西园的规矩?”
“嗯?站那么远干吗?走近些说话……”
“自然是知晓的。”
“在下已经预备了一些九原特产,必不让大人难做。”
吕衣闻言立即前进几步,来到赵忠身前笑道。
“那便……”
赵忠闻言见吕衣如此懂规矩,也算能省下自己不少口舌,便也露出笑容抬头看向吕衣。
可是他只是随意的一瞥却让他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从屁股下的胡凳上跳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向吕衣。
“嗯?”
“汝……汝……”
赵忠显然是惊异到了极点,指着吕衣竟然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吕衣面上装出关切的模样,连连上去搀扶,但是却心中巨震,猛然联想到了之前和皇甫嵩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看赵忠这副模样,似乎当初皇甫嵩见到自己时的失态并非偶然?”
“咳咳……”
赵忠毕竟是天子近侍,不管是应变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远超常人,经过短暂的失态之后,轻咳两声之后立即恢复了正常,只是他却并未继续大刀阔斧的坐下,只是仍旧站立在原地,仍旧有些吃惊的不停打量着吕衣。
“小友的样貌和咱家一位故人有些相像,恍然之间差点让咱家以为又见到了昔日的故人,因此有些失态,却是让小友见怪了。”
经过方才的变故之后,这赵忠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吕衣和吕布兄弟二人不由有些面面相觑。
但是,赵忠的表现落入了值房门口那小黄门的眼中却更加惊恐。
这赵忠贵为天子近侍,就算等闲王公大臣见了也不要对其以礼相待,赵忠如此失态的样子,他入宫之后还是首次见到,不由吃惊的不停打量起吕衣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赵忠为何如此失态的缘由。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就连正主吕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特殊在哪里,两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按照赵忠的说法,自己和他的一位故人长得相像,显然皇甫嵩也定然知晓此人。
可是为何皇甫嵩却没有向自己提及呢?
而且,就算是吕衣真的长得像赵忠口中的故人,那为什么和皇甫嵩一样从洛阳而来的卢植和朱却对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难道赵忠口中的这个故人,只有皇甫嵩认识?
自己的养父吕父正是二十多年前从洛阳迁徙到九原。
嘴巴会骗人,但是下意识的口音却瞒不住别人。
吕父明明来自洛阳,还有一身本事,却宁愿隐姓埋名,甘于清贫,看来其中一定是有所缘故。
而皇甫嵩和眼前的赵忠很可能就是知情人之一。
突破口就在眼前,吕衣自然不愿放弃。
倒不是吕衣存了攀附身世的想法。
只是当初吕父的怪异反常举动明显是避祸远遁九原。
因此,吕衣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反而是想要提前规避一下风险。
别的不提,之前因为吕衣的袖手旁观而灭族的王甫就是绝佳的例子。
王甫权倾朝野,把持朝政,就连眼前的西园原本也是王甫操持,只是王甫死后才轮到了曹节管理。
王甫一朝得势鸡犬升天,遭遇横祸之后家族又因其而灭亡,在王甫垮台之后,原本因为其得势而获利的家族故旧纷纷陪葬。
因此,吕衣就需要在前期尚未发展起来的时候规避一下风险。
等实力上升之后,有了稳固的地盘之后,便不用再担心了。
“原来如此,只不是赵大人口中的这位故人如今身在何方?在下也对其颇有兴趣,不知在下可否有缘拜见呢?”
想到这里,吕衣立即装成不知情的模样,对赵忠旁敲侧击起来。
“唉……”
赵忠闻言反而长叹一声。
“斯人已逝,只怕小友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倒是可惜了……”吕衣闻言心中也不由长叹一声,看来这个秘密暂时是无法知晓了。
问到这里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行追问,反而会引起赵忠的警觉。
不过既然已经出现了苗头,那么吕衣未来就可以顺藤摸瓜,知晓自己的身世之谜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既然如此,还请赵忠大人继续为我讲解,在下虽然知晓一些西园的规矩,但是具体的还尚不太清楚。”
吕衣将心中的遗憾甩出脑海,接着忙起了正事。
谁知那赵忠忽然改了口风。
“哦?”
“既然小友不太熟悉,咱家自当为小友讲解。”
“这西园买官,按照规矩起码要跑三次。”
“第一次,确定身份功劳。”
“第二次,确定买主想要何样官爵。”
“最后一次,便是纳捐了,交了钱之后天子的封赏诏书不日便会下达,如此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赵忠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吕衣的面色,发现他并未起疑之后,语气越发笃定。
“既然有诏书为证,小友的身份便可确定,待三日后再来确定官职即可!”
“哦?既然如此,三日后在下再来叨扰。”
吕衣还以为西园买官的流程如此,并未起疑心,听闻赵忠如此说,便带着吕布施礼而退。
反而是值房门口的那小黄门闻言却心中疑惑起来。
赵忠所言基本不差,但是他口中的第一次和第二次一般一次就解决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快速的决定买主的需求,好方便西园查看官职缺漏。
不然第二次再来确认想要的官职,万一没有缺漏反而浪费时间,让买主白跑一趟不说,也让西园的工作量增加了。
像方才被赵忠请出西园的董卓就只跑了两次,不知道赵忠为何独独让这吕衣要多跑一次?
不过,在宫中做事,太聪明向来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被好奇心害死的可不只有猫。
小黄门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仿佛并未听出岔子一样,立即按照赵忠的吩咐客气的将吕衣、吕布二人送出西园。
“不行!”
“偶遇此人不知是是福是祸,我现在心中不安,拿不下注意,还是速速寻找张让告知他此事一同商议!”
看着吕衣等人离开之后,赵忠心中思虑翻腾,惊魂未定,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黄门之后,谎称皇帝召见,西园暂停事务之后,便脚步匆匆的向宫城而去。
吕衣兄弟二人不知赵忠心中的猫腻。
见事情还算顺利,便在这洛阳城中第一次真正的闲逛了起来。
这一千多年前的古城对吕衣来说还是十分新奇的。
不管是居民的一言一行,还是商嗣的买卖经营都让吕衣十分感兴趣。
特别是后者。
他如今的体量越发壮大。
经过洛阳一行之后,至少可以获封一个县长等职务,若是一些大县户口过万,足以再拉起一千兵马,这还不算吕布、张汛等人的封赏,拉起两三千人马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不算困难了。
虽然如今贩马的走私生意已经渐渐步入正轨,有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流,而且因为吕衣正在效仿之前的苏双、张世平开始向整个垄断并州的马匹走私贸易努力。
但是吕衣仍旧不满意。
一来,走私马匹的生意总归是上限的。
二来,若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单一的生意上面,万一后面鲜卑卷土重来,亦或是南匈奴也叛变的话,他就又会陷入之前被鲜卑围困大半年颗粒无收的窘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