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他还活着,他真的活着,这世上值得我陆伯言唯一效死的主公,回来了!
天不绝主公!
天不绝我陆伯言!
陆逊已经顾不上世家子弟的风度,手忙脚乱的往城下跑去:“开城门!快开城门!!”
旁边的孙尚香只觉得如在梦中,那个人活下来了,那个人回来了……她呆呆的站在城头,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
这位江东郡主此前满心的悲苦、哀伤,此刻全化为无边泪水漫涌而出。
“呜呜呜……”孙尚香哭的比之前更厉害了。
此刻,自己已无需再过江东……
听着耳边哭声大作的郡主,甘宁站失神站在城头,这位江东十二虎臣之首只觉喉咙发干:“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可是曹孟德亲领的数万曹军!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城外数万曹军,西陵城今日必死之局,他出城冲杀,居然又杀回来了?!
即便当年勇如霸王项羽,面对垓下之围,他也只能自刎乌江。
如今这刘子烈,难道还能胜似项王么?!
哒哒哒!~
甘宁尚在恍惚间,刘武已然领着陷阵营犹如横穿大潮一般,穿过了层层迭迭的曹军,在二十余曹军将领的【护送】下,跨马来至西陵城外……
……
“爹爹,不要走!”
“阿斗乖,爹爹尚有要事,不能耽搁。”
公安郡守府内,将要离去的刘备抱着爱子阿斗,一边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一边好言软语的安抚着。
刘备回头看向糜夫人:“如今天寒地冻,我又征战在外,阿斗全靠夫人多多费心。”
糜夫人握着阿斗的小手,笑容温婉:“夫君放心,妾身定会照料好阿斗……
“只是夫君在外征战,莫要忘了家中妻小,妾与阿斗常思念夫君,夫君还要多回家看顾一二才是。”
听着糜夫人嘱托刘备在外征战,不要忘了常回家看看,一旁的赵云只觉胸中一口气愈发的憋闷。
刘备叹息不语,又转身冲着诸葛亮拱手:“孔明,糜氏女流之辈,阿斗年纪幼小,还要烦劳先生看顾阿斗一二。”
眼见自家主公回返江陵厮杀,还要牵挂着家中妻小,诸葛亮只能无奈回礼:“必不负主公所托。”
得了诸葛亮的保证,刘备安心不少,便要随赵云出府。
“父亲!父亲不要走!”眼看自家父亲要走,阿斗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父亲走了,阿斗何时才能再见到父亲?呜呜呜……”
阿斗哭的可怜,刘皇叔的心软了,唯有回头再次安抚:“阿斗放心,父亲不过出去几日就回来了。”
“阿斗在家愈是乖巧听话,父亲便愈是回来的快。”
阿斗根本不听,只是不停哭闹,刘备无论安抚也不见效,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刘备一狠心,扭头拔步便往府外走去。
“父亲!”
阿斗哭嚎之声愈发尖利。
踏踏!~
刚走到府邸门口的刘备,脚步又一次停了下来,忍不住再次回头。
“主公!”赵云再也受不了了,他一把架住刘备的肩膀:“江陵城中酣战正急,再耽误不得了!”
话音未落,赵子龙已然强行搀着刘备直接出了郡守府……
“父亲,我要父亲!”眼看着父亲真的走了,阿斗顿时哭闹之声冲天。
糜夫人只能把他搂在怀中,不停安抚:“阿斗莫要哭闹,你父亲出门几日便回,到时自能相见。”
一旁的诸葛亮,手中羽扇向后一挥……
当即候命已久的【百戏】再次涌到了阿斗面前。
鼓乐之声四起,跳丸斗剑,踏鼓而舞,各种绝技展开,阿斗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哭声渐止。
糜夫人和诸葛亮同时松了口气,总算把这孺子给安抚住了。
阿斗看着眼前的百戏,突然,他又把目光转向了空荡荡的府邸门口,父亲终究还是走了……
阿斗的情绪再一次低沉下来。
片刻后,阿斗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仰头看向糜夫人:“父亲说他出门几日便回来,是真的么?”
糜夫人满脸慈爱:“这是自然。”
阿斗睁大了眼睛:“父亲出门几日会回来,那刘武出门几日也会回来么?”
刘武出门几日也会回来么?
阿斗话音未落,诸葛亮的神色猛地僵住了,手中轻摇的羽扇瞬间滞停……
糜夫人神色不变,只是轻声哄着刘禅:“又瞎说,你父亲出去了自然会回来,刘武还回来做什么?”
……
轰!~
西陵城门,轰然大开。
在数万曹军,和一众曹营诸将的注视下,刘武骑马缓缓向城门走去,入城门甬道。
“怎,怎么办?”
“曹丞相要被挟持入城了!”
“这,这难道真就眼睁睁的看着丞相进了西陵??”
眼看曹丞相真的要被挟持入西陵,城外数万曹军终于躁动了起来,甚至有人悄悄拿起了弓弩。
此时,曹营诸将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曹仁、曹休四下纵马奔喊:“诸军不得妄动!”
“有敢放一箭一矢者,斩!”
“退!诸军回营!!”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在城门甬道内回荡。
刘武的身影,穿过城门处的阴影,往郡守府邸而去。
他再次回到了他的西陵城。
城内,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道路两侧,他们有的是山越人,有的是魏延麾下的士卒,他们满脸敬畏的望着他们共同的主公。
这位主公杀透了曹军军阵,居然又安然杀了回来!
这位主公几乎以一人之力,在数万曹军的环伺下,保住了西陵城!
“主公!”
“子烈!”
“刘武……”
陆逊、魏延、孙尚香等人早已在郡守府邸门前等候。
他们终于近距离看见了刘武,那一瞬,他们心头如遭重击!
坐在马上的,还是刘武么?
马上之人,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往日挺直的脊背,此刻也躬了下来,整个人犹如风中灯火,虚弱至极。
郡守府邸前,马停了。
砰!~
一道身着华丽甲胄的身影,从刘武身前坠落在地,所有人都清楚落马者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刘武出城,就是为了这个人。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把心思放在此人的身上,所有的目光都于刘武身后汇聚。
哗啦~
刘武周身甲胄响动,他艰难的下马,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主公!”
“子烈!”
陆逊等人下意识想要去扶刘武,但为刘武惨烈的气势所慑,竟无一人敢向前。
从入阵厮杀直到此刻归城,已经是刘武的极限了,他虚弱至极,也疲惫至极。
他看向前方郡守府邸大门,躬着背,缓缓向前走去。
滴答~
滴答~
鲜血从他的额头,嘴角低落,渗入晶莹剔透的积雪中。
他每走一步,雪白的地上就留下一个鲜红的血脚印。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他走的很艰难,但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歇。
可是却走的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刘武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荡漾扭曲……
他似乎又回到了涿县老家,那颗如车盖般的古桑,依旧矗立在老家的院子里,自己的母亲依旧在忙碌的浆洗衣物谋生。
刘武站在古桑前一阵失神。
“阿武!阿武!”
庭院外,似乎有小伙伴的声音在兴奋的呼喊他:“你爹爹从大儒卢植那里回来了!”
刘武恍惚着出了庭院,他的目光投向远方,远处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隐隐间可见其双臂过膝。
刘武迈步向前想要看的清楚些,可那人依旧离自己很远。
再向前,
那道身影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刘武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脑海中思绪翻涌。
刘武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他模糊的记忆再次清晰……
自己再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自己再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