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位主公在,他们就有信心能继续把西陵城守下去。
刘武点头:“若曹军来攻,速速报我。”
“是!”
刘武转身下城,向着郡守府邸而去。
郡守府的寝房,刘武推门而入,却早有一道清丽的身影捧着金疮药等在了这里。
刘武神情淡漠:“你来做什么?”
“我……”孙尚香咬了咬下唇:“我帮不上你什么,我……当初大哥中箭时,我曾给他拔箭上药。”
说着,孙尚香忍不住侧头,似是望向刘武背后那两支雕翎箭。
刘武没有说话,只是走向榻前坐下,卸甲解去上衣,而后大手骤然朝后一拽……
霎时间,两支雕翎箭猛地带着血肉被扯了下来!大片的鲜血顷刻间顺着刘武的后背淌下,他脸上毫无波澜,似乎带下来的不是自己的血肉:“来。”
孙尚香早被刚才一幕惊得以手掩口,才没有惊叫出来。
她缓缓靠近刘武身后,望着那两处能见到深深血肉的狰狞伤口,孙尚香嘴唇不住的颤抖。
刘武这些天在四门城楼上搏命厮杀,今日又在南门处舍生忘死,生生将攻入城内的曹军杀了出去,这些孙尚香都看在眼里。
她清楚,这样下去西陵城必然是守不住的。
一旦西陵城破,那这刘子烈……
望着刘武背上的可怖伤口,孙尚香再也忍不住了,潸然泪下:“何以至此,你又何以至此?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那曹孟德既是赏识你,你便投了他又……”
“住嘴。”刘武的声音冷的像隆冬的寒冰,霎时间屋内除了孙尚香的低啜之声,再无其他。
……
公安城内,郡守府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日是刘皇叔爱子,公子刘禅的生辰。
府邸内鼓乐喧天,热闹非凡。
有人吹箫鼓瑟。
亦有舞者婀娜多姿,脚踩小鼓偏偏起舞。
只见一名男子单脚踩着薄薄的木盘,一手抛着数颗小球,每颗都能稳稳的落在手中,另一只手竟然还在不停地往空中抛着短剑,每次同样有惊无险的为这男子所控。
“好!”
“精彩,精彩!”
府内侍女仆从,惊呼交好之声不绝,尤其是那“跳丸弄剑”之术可是只有长安、洛阳这种京都大城才有的绝技。
能在这大江两岸寻得这等绝技,委实不易。
大堂内,糜夫人满意的望着身前那道羽扇纶冠的身影,今日庆祝阿斗生辰的“百戏”都是这位诸葛军师寻来的,这位卧龙先生果然是对阿斗的生辰善上心了。
诸葛亮羽扇轻摇,笑着向阿斗:“公子今日生辰,亮无以为贺,特寻这【百戏】为公子庆贺,公子可还喜欢?”
百戏很热闹也很精彩,但捧着鸠鸟坐在榻上的阿斗却噘起了小嘴:“不喜欢!阿斗一点都不喜欢!”
“父亲为什么没来?我要父亲,我要父亲!”
阿斗哭闹了起来,一旁的诸葛孔明笑容僵在了脸上。
对面的江陵城鏖战正酣,多少将士在公安城抛头颅,洒热血,他诸葛孔明哪里有心思给一孺子庆生?
奈何主公激战之余,竟还牵挂着这阿斗的生辰,托自己前来为这孺子司仪亲生,迫不得已之下自己才不得不来此。
想着江陵城里死伤累累的将士,再看看眼前哭闹不止的阿斗,诸葛亮只觉得满心憋屈,但又不得不躬身安抚阿斗:“公子休要焦躁……”
“如今主公正在江陵城中拒敌,一时间哪里走得开?”
诸诸葛亮不劝还好,这一劝,刘禅哭闹的更厉害:“什么劳什子江陵城,我只要父亲!让父亲不管那什么江陵城,快回来见阿斗!”
主公和三万将士拼死守卫的江陵城,在这孺子眼中及竟什么也不是么?
这就是主公要立为世子的子嗣么?
这就是我诸葛亮日后要侍奉的新主公么?
一时间,诸葛亮呆在原地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难受的厉害。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刘武……
如果刘武还在,他此时必然已率兵杀往江陵。
如果刘武还在,自己的一身智谋此刻也不至于拿来哄一个孺子开心。
如果刘武还在……
“诸葛先生,阿斗失礼,让你见笑了。”
糜夫人的声音惊醒了失神的诸葛亮,他勉强一笑:“无碍,无碍。”
糜夫人歉意的点点头:“阿斗想是有些累了,妾身先带阿斗下去歇息片刻。”
诸葛亮拱手:“亮送夫人。”
糜夫人牵着阿斗的手绕过前厅来至后堂,她脸色顿时不大好看,夫君也太不像话了,今日阿斗生辰,他居然还在那什么江陵城打生打死,连自家儿子都不顾了?
大业大业,就知道自己的大业!
大业再好,能有自家儿子重要?
糜夫人越想越是不满,她唤过一名心腹:“找个信得过的人,避开城中诸葛军师的眼线,暗中出公安,混进对岸西陵城,替我传心信于主公,就说……”
“阿斗今日生辰,见座中无有父亲身影,思念父亲哀肠寸断,哭嚎震天。”
“还望主公念舔犊之情,回转公安为阿斗庆生,以尽天伦……”
第54章 刘武西陵城托孤!
第054章:刘武西陵城托孤!
夜幕笼罩了整个江陵城,厮杀一天的曹刘双方终于陷入了沉寂,疲惫的士卒已经沉沉睡去。
江陵城中军大帐内,已经休息的刘玄德披衣而起,红着眼眶听眼前之人的述说:
“公子庆生,诸葛先生为公子献百戏,众皆欢乐,唯有阿斗公子座中独泣,只因座中无有主公身影,思念主公哀肠寸断,哭嚎震天。”
“糜夫人令小人带话于主公,请主公念舔犊之情,回转公安为阿斗公子庆生,以尽天伦……”
阿斗!
阿斗才七岁,他还是个孩子,生辰当日却不见父亲在身边,他该是何等的伤心难过,他怎么能受得了这等苦楚?
恍惚间,刘备似乎已经看见了一个场景……
热闹欢腾的府邸中,人人都在为百戏的精彩而叫好,只有阿斗泣不成声的思念着自己的父亲!
刘备只觉得肝肠寸断,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先回公安报信,我马上便动身过江。”
“是!小人于江边留有木筏,可助主公渡江之用。”
糜夫人的心腹离开了,刘备当即让人喊赵云去南门城头相见。
片刻之后,赵云匆匆赶到南门城头:“主公,深夜召见赵云,可是出了大事?”
赵云来时时手持亮银枪,腰挂青剑,主公这个时候在城头召见自己必然是出了大事,自己岂敢怠慢?
“却是出了一件大事。”刘备神色肃然:“备要缒城而出,渡江回公安!”
主公要缒城而出,回公安?
霎时间,赵云心头猛的一惊:“可是公安有事?”
刘备一声叹息:“不错,今日阿斗庆生,因座中无我身影,这孩子哭嚎震天,我身为人为人父岂能在这江陵城中安坐,故要连夜回返公安为斗庆生。”
呼!~
寒冷的江风呼啸而过,吹得赵云神情恍惚,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深夜缒城渡江回公安,就是为了给一个七岁孺子庆生?
这就是主公所说的大事?!
赵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说服刘备:“主公,如今曹军大兵围江陵,数万将士正与曹军舍生忘死的拼杀!”
“这等时候,主公怎可弃这满城将士而走?”
“主公莫非忘了?这江陵城是主公跨有荆益,杀回中原的要地!一旦主公离去,军心动摇,江陵城破,那主公之前的心血付出,岂非付诸东流?!”
赵云越说越激动:“难道主公真的要为了一七岁孺子庆生,而弃大业之基不顾么?”
刘备摇头:“你说的我都懂,江陵很重要,难道阿斗就不重要么?他可是我的亲子,是我要立为世子的子嗣!”
“他一个起七岁幼童庆生,父亲却不在身边,何其悲凉也?”
赵云听得目瞪口呆,主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主公心里,那七岁孺子的重量,竟是真的比这城内数万奋力拼杀的将士好还要重,比自己的大业还要重么?
可明明在长坂坡的时候,他还在摔阿斗啊。
刘备解释:“子龙放心,我此时回去,明日晚间便归来,只一天时间,城中有二弟、三弟还有黄老将军镇守定然万无一失。”
“只是要劳烦子龙护着我走一遭。”
赵云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主公万万三思啊……”
刘备的脸色冷了下来:“也罢,既是子龙不愿护我回公安,那备自行缒城而出便是。”
说罢,刘备已然直接伸手拽起城头提前备好的绳子,作势就要独自缒下城。
“主公且慢!”赵云一把拦住刘备,城外数万曹军环伺,赵子龙又怎能放心真的让刘备独自一人回公安。
若是回去这一趟能让主公后面安心守江陵,倒也算值得。
赵云无奈叹息,“主公稍待,云先来探路。”
刘备:“子龙果然忠勇!”
两道身影借着沉沉夜色缒出江陵南门城头,所幸南门攻城的曹军不多,防守亦颇为松懈,刘备与赵云有惊无险的跑到了江边,找到了糜夫人心腹留下的木筏=。
哗啦!~
浓厚的江雾弥漫,涛浪起伏,赵云撑着木筏缓缓向对岸而去。
刘备立于筏上长长的松了口气,想到满上能见到可爱的阿斗,顿时心情大好:“子龙啊,七岁稚子观百戏之乐,却还能想到父亲不在席间而痛苦,这叫什么?”
“这就是纯孝,真正的孝子!我决意立阿斗为世子,果然没有看错他……”
世子么?
撑着木筏的赵子龙一阵怅然,心头不由自主的闪过那个年轻的身影。
若是被立为世子的是刘武,只怕不仅不会闹出这种弃江陵,回公安庆生的荒唐事,甚至说不定江陵之围也能解了。
主公啊主公,你立阿斗为世子,当真没有立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