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番薯要放凉,朱由校看向朱由检问道。
“禀皇兄,臣弟在勖勤宫一切都好。”
因为娘没的早了些,朱由检养成了一个有些自卑的性格,说话的时候有些畏惧。
见状,朱由校不由得在心里暗叹。
童年的创伤,需要一生去抚平。
这句话不知道是前世哪个教育家说的。
朱由检后来的所作所为,多疑也好,刻薄寡恩也好,都和早年的经历分不开。
“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摆了摆手,朱由校看向朱由检道。
“你如今已经九岁,也该给你找个老师,开蒙了。”
眼中带笑,看着正同那烧手的红薯较劲的朱由检。
这小子心急的毛病,估摸着这辈子难改了。
“朕本是想让袁可立给你做老师的,但他现在要替朕经营天津,无法在京中教你。”
“因此,朕就想让你去天津,跟在袁可立身边学习。”
“你,愿意去吗?”
“臣、臣弟愿意。”
听到朱由校想让自己离京去天津,朱由检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但转念又想到,可以离开京城,到外面去,双眼顿时又泛起了光芒。
“嗯。”
闻言,朱由校点了点头,道。
“明天出发,让王承恩带着你,去天津吧。”
朱由校说着,转头看向了东边。
万事两手准备。
一面防着自己落水,一面给自己将来如果落水铺路。
这小子才九岁,还能掰的过来。
如今的大明,一旦自己遭遇不测,能托付后事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袁可立,一个孙传庭。
但孙传庭到底是太年轻了,还没成长起来。
如今只有袁可立能充当这个保险作用。
让去跟着袁可立一段时间,看看民间疾苦,对于下面有些个了解。
如果自己遭遇不测,就留下圣旨,让袁可立主政,朱由检不到二十五,不得亲政。
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也能挺过去。
皇帝看的方向,是天津,别名津沽、津门。
明建文二年,朱棣从此渡过运河,正式发起靖难。
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该地正式得名天津,取意天子经过的渡口。
天津最初时,是一个军事要地,全称天津卫,后又增设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
永乐年间,天津三卫的进驻,带来了大批军户家属,天津城开始有了雏形。
万历年间,倭寇入侵朝鲜,为了加强海防,又增设天津海防营和天津海防水陆营,共计新增六千名士兵。
但是,袁可立在天津城中转悠了两天后,发出了一声感叹。
“天津虽名为卫,然早已名存实亡啊。”
天津此时的发展,颇为的怪异。
城外是商贾辐辏,骈填逼侧,
而城内则是屋瓦萧条,半为蒿莱。
对这个现象,发挥务实精神,袁可立同张之极两人进行了一番实地调查。
然后发现,商人,商人,还是商人。
这天津要是再不废卫设府,这些个商人都快接管卫所了。
啥?原来的卫所士兵干嘛去了?从商了呗。
天津的地理位置太特殊了,地处要冲,扼水陆之咽喉,握南北之枢纽,这就天生是个发展商业的地方。
根据这些日子袁可立的了解,长芦盐场的存在,催生了盐商的发展。
因为长芦运司设批验所就在大直沽,所以盐商在天津海河东岸买地筑坨存盐,以备查验待运。
天津的盐商对当地的城市化进程,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另外,天津的粮商也不少,因为天津是漕粮转运中心。
光是粮仓就修有百万仓、大运仓、大盈仓、广备仓等,每年经过这里的漕粮就有五六百万石之巨。
另外,天津还是大明的一个造船业中心,船户和匠人非常多。
津门海运以海船五十只为一帮,每帮有号,据不完全统计,就有鲜字号、天字号、地字号、久字号等12个字号。
进行了为期五天的调研统计,袁可立在临时开辟的知府衙门内,开始点灯熬油。
临走之时,皇帝曾经交给他一个小本本,上面有皇帝对于天津府将来发展的一些构想。
在实地勘察之后,袁可立只想感叹一句,皇帝真的是高瞻远瞩啊。
虽然对于有些个词语不太理解,但不妨害袁可立通过描述去猜测。
天津,将来是要发展成一座集中转运与食品加工型的城市。
集中转运,大力发展造船业,修整道路,负责沟通辽东与京城的联系。
而食品加工,则是鼓励捕鱼业,依据靠海的优势,打造一条完整的腌制海产供应链。
通俗的说就是,天津要能给京营提供足够的腌制咸鱼。
皇帝无法保证让京营士兵吃上红肉,但是鱼肉还是能够保证的。
根据皇帝的一些想法,再结合自己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袁可立开始编写施政大纲。
首要任务,肯定是先摸清楚天津卫水师的情况,另外对登莱水师,他也是有调遣权的。不过这件事情要等他推荐的沈有容到了之后才能做。
不过,在这之前,他可以先让张之极去招募一些人手,先试试看,能不能把组建个船队,先行去探探路。
此时的袁可立还不知道,皇帝给他手上塞了个烫手山芋。
第98章 孙承宗治辽
2023-12-11
“高淮和李成梁二贼,算是将辽东毁了啊。”
“没个十年八年的,辽东恐怕是难以安稳。”
带着白杆兵,一行人走在街道上,看着路边行人眼中的惧意,孙承宗内心感叹道。
不过,他对熊廷弼在奏章中,对辽人的指责表示不满。
谁说熊廷弼是个猪脑子的,这货为了从万历那儿哄来客军,对辽人贬的过分了。
“况辽人浸染胡俗,气习相类。贼杀其身及其父母妻子,不恨,而公家一有差役,则怨不绝口。贼遣为奸细,输心用命,而公家派使守城,虽臣以哭泣感之,而亦不动。”
虽然吧,这是事实,但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问题全都推给辽人。
如今的辽东局势是高淮与李成梁前后二十余年孜孜不倦逼出来的。
从万历二十七年,高淮入辽,到万历四十六年萨尔浒之战,李如柏把李家最后的家丁队打光。
这段时间,辽东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某种程度上说,努尔哈赤在辽东就是吊民伐罪。
这些日子里,巡视城中时,孙承宗没少听到过什么“辽人无脑,皆淮剜之,辽人无髓,皆淮汲之”之类的民谣。
“东家,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
刚刚巡视了粮仓,就有孙承宗的师爷到他身边禀报道。
“哦?”
闻言,孙承宗就是一惊。
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要八百里加急送来。
“五卫废卫设府,杨镐任定辽兵马使,他主文,杨镐主军,两人一起主持军政分离。”
飞速的看完手中的信件,孙承宗眉头皱了起来,这是皇帝给他的信。
对于皇帝的安排,孙承宗有些皱眉。
杨镐这个人,你说他有才能吧,他萨尔浒送了一波。
你说他没才能吧,主持的对外战争,赢的还是挺多的。
“杨镐。”
看着信件上的名字,孙承宗眼神闪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废卫设府,主持卫所改制,这明显是个得罪人的活计。
要是让他来主持,说句实话,孙承宗还真没把握能压制住辽东的军将。
但要是让杨镐来,却是可以的,毕竟杨镐在辽东也是待了有很多年的,虽然打了败仗,送了波人头,但在辽东军将中还是有点威信的。
将信件装入袖中,孙承宗带着人回到了巡抚衙门。
在桌案前呆坐良久,孙承宗拿出辽东的舆图,结合信件上的内容勾画各府边界。
皇帝只划了四府,但下面的县界,却是需要他这个巡抚去划的。
知县的人选、县城的治所、所属官吏,皇帝大笔一挥,直接交给了他。
虽然很是感动皇帝对他的信任,但孙承宗心里却是觉得自己要辜负皇帝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才到辽东多久,哪儿来的合适人选能安排啊。
将自己这些日子观察到的几个能用的小吏名字写出来,孙承宗就没的人选了。
“得联络一些老友,老辽东帮衬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