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堵路,士卒警戒,被从翰林院“请”来的翰林院官员们,经过检查后,排队进入翰林院,开始誊抄科举试卷。
不得不说,在皇帝经过了几轮整治后,大明别的地方不知道,但京城官员们的做事效率是提高了很多。
一万两千名举人参加会试,三万六千份试卷,一天时间就誊抄了出来。
当送走翰林院的誊抄员后,又是一百零八位阅卷官被请进了贡院,又是三日,这次参加会题的士子分数,就打了出来。
十一月初五,旧衙门中,朱由校方才跑完了一圈儿,正在大堂之中吃着早饭,朝廷的一众高官,一起将名录送了过来。
有趣的是,韩没来。
“此为本次恩科中举名录,臣请陛下朱批。”
旧衙门的大堂中,作为主考官的孙如游跪在地上,将名录高高举起。
“呈上来吧。”
将碗中最后一口粥喝尽,朱由校对身侧的刘时敏摆了摆手,
看了眼皇帝,刘时敏无奈的上前去拿名册。
本来,这事儿是有个仪式的,但皇帝觉得繁琐,就省去了。
翻开呈上来的名录后,朱由校仔细的看了起来,而且是越看脸上笑容越多。
第一名,不出意料,又情理之中,天启二年的状元郎,文震孟。
除此之外,倪元璐、黄道周、汪乔年等眼熟之人俱在其中。
不过很快,朱由校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忍不住摸起了手上的扳指。
这一幕,看的站在皇帝身后的刘时敏头发都立了起来。
皇帝心情阴晴变化是不是太快了点儿,刚才还在笑,怎么突然动杀心了。
如果让刘时敏知道,朱由校眼前的这个人名,恐怕他替皇帝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人,叫孙之獬。
对于明末的官员,哪怕是钱谦益这种,知道他骨子软的人,朱由校也只是厌恶,愿意给机会,只要不贪赃枉法,还是能用的。
獬者,神兽也,传说中的异兽,能辨曲直,见有人争斗就用角去顶坏人。
但孙之獬这人,不能说是獬,只能说是屑,简直就是民族罪人。
这厮主动上疏,请剃发。
要知道,那怕是吴三桂这种放螨清入关的杂碎,都当面劝阻过多尔衮颁布剃发令。
从眼前的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朱笔,朱由校刚要动作,却突然停顿,看向在场众人问道。
“朕可以将有的人名划掉吗?”
“当然可以。”
听到皇帝的话,内阁首辅毕自言还没出声呢,礼部尚书孙如游就抢答道。
不就划掉个人名么,反正他没什么关系人在今年参加科举。
而且,这次会试还是恩科,这不任凭皇帝动手了。
再说了,按照大明惯例,别说是划掉一个人名字,要是皇帝觉得有必要,就是将这名录打回去重新考也行。
当年的南北榜案,朱元璋就这么干过。
只是划掉一个不喜欢的人而已,这在历朝历代都有。
听到孙如游的话,朱由校不再言语,提笔将孙之獬的名字从名册上给勾掉。
又在名册的前页上写了个准字,朱由校合上册子问道。
“这个文震孟,今年多少岁数了?”
“回陛下,其今年四十有七。”
依旧是孙如游回答,这些考生信息,是他们在管。
“四十七了?这年岁也不小了啊,还能当几年的官?”
摇了摇头,朱由校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话听的在场一群官员纷纷心有戚戚,他们的年纪如今也不小了。
像孙传庭、卢象升这种二十多岁就考中进士的,那在整个大明历史上,都是很罕见的,要知道,大明的进士基本都在三十往上。
“就这样吧。”
示意刘时敏将名册还给孙如游,而后到。
“这些进士全部外放,京城如果缺官,就调外官进京。”
“臣遵旨。”
闻言,周应秋与孙如游两人同时拱手应到。
在来的路上,他们商议过,对此也算是有所预料,猜测皇帝不会留新科进士在京城。
“陛下,是否要给翰林院和詹士府补官。”
不过,作为礼部尚书,孙如游觉得自己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如今,翰林院、詹士府缺员颇多,很多事情都无人去做。”
“不补。”
闻言,朱由校一扭头就道。
“新科进士补进翰林院,是觉得翰林院的那些人没新的玩物了吗?”
“臣不敢。”
听到这话,孙如游慌忙低头俯首道。
他就知道,翰林院奸污同僚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前些日子,翰林大学士周嘉谟致仕了。”
没有理会低头的孙如游,朱由校抬头刚说了一句,就发现他要找的人不在。
“韩呢?他今日怎么没来?”
“这。。。”
听到皇帝问话,在场几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尴尬。
这不能和皇帝直说,他们这群外官,正在合伙排挤韩,打算把韩这个词臣从朝廷决策层给排挤出去吧。
对此,孙如游这个翰林院出来的也是乐见其成。
谁让他和韩关系不怎么样呢。
就当几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周应秋无意间碰到了毕自严腰间悬着的首辅之印。
随即,周应秋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当即拱手出列道。
“启奏陛下,文华殿大学士之职,乃是草拟圣旨,修饰文章,臣等与陛下商议国事,他并无资格列席。”
“嗯?”
听到周应秋的话,朱由校狐疑的看了眼对方。
这位周同志这是想做什么?
他想对内阁制度进行更改,虽不能说藏的很好,那也是小约翰谈起新垣结衣,柿子提到王菠萝,路人皆知啊。
但是,他终究没有下明旨,改了内阁如何选人,周应秋现在把话放在明面上,是想做什么?
手指动了动了,再看看其他几人,见都没要说话的意思,朱由校心中浮出一抹了然。
恐怕周应秋的说法,他们也是认同的。
“没来没就吧。”
不过,朱由校此时没对周应秋的话做出一个明确的表态,而是开口到。
“周嘉谟致仕了,神庙、光庙的实录还没修完,让韩迁翰林大学士,和叶向高一起修实录去。”
“臣等领旨。”
闻言,周应秋的眼神不由的一亮,当即就躬身到。
“陛下,那殿试?”
这时,孙如游抬起头,出声问道。
“还考吗?”
“他们读的书,朕差不多是一本没读,朕读的那些书,在他们眼里全是邪门歪道,朕考他们什么?让你们出题那还叫殿试吗?”
听到孙如游的话,朱由校没好气的问到。
他可是没少收到朝臣让他多读四书五经,少看杂学的奏章。
“。。。”
被皇帝这么一噎,孙如游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虽然吧,以前殿试少有皇帝亲自出题,都是由礼部或者总裁官草拟,再由皇帝选择。
但现在皇帝的话,将臣子出题这条路也给堵死了。
“这样。”
就在众人无语之时,朱由校突然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孙如游道。
“放榜之后,将榜上有名之人召集到南海子来,朕亲自再考一场。”
“臣领旨。”
闻言,孙如游松了口气,当即叩首道。
殿试可算是没给取消。
多少进士,当了一辈子的官,就在殿试之时,见过皇帝一次,之后就再无机会。
这取消了,他不得让人给骂死。
待到刘时敏写好任命圣旨,用了大印后,一行人就离开了南海子。
十一月初六,天降大雪。
不过,再是寒冷的天,却无法阻挡士子们跑到东华门外等着放榜。
东华门外的大红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红纸,贴着本次恩科的放榜名单,总共四百人。
人生四大喜事,升官发财死,不对。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就以本次恩科为例,一万两千余人,就取四百个,平均三十个人中,才能出一个进士。
就这还是从举人中进行选拔,如果只是全民参与,那个比例就更是恐怖了,这考试难度,比后世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要高。
“噫!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