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明朕做主 第417节

  “李三才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他若是活着,迟早将我们都拖下水,而他若是死了,很多事情也就是永远的秘密了。”

  听到这话,孙慎行叹了口气,而后不解的问到。

  “我听说,小皇帝很是英明,但我上奏要严惩方从哲的奏章,为何至今仍是留中不发。”

  “方从哲那个奸佞,引贼人入宫,谋害先帝,为何其能善终?”

  “皇帝,真的英明吗?”

  “英明,或者说过于英明了。”

  闻言,邹元标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

  “自太祖至今,我大明被杀的首辅,只有夏言一人,哪怕是青词宰相严嵩,最终也落的个返乡老死。”

  “先帝之死,是笔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而方从哲,说到底也做了我大明七年的首辅,若他不能得个善终,我大明就真的要亡国了。”

  看着眼前的孙慎行,邹元标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都是那么的大胆。

  当年,张居正夺情,满朝弹劾,邹元标三上奏疏弹劾,最后一次,恰逢吴中行等人受廷杖刑,邹元标等打完后,将自己的奏疏交给监督的宦官,骗人说是请假的奏疏。

  那宦官看都没看,就将奏疏给递了上去,张居正批红时看到这奏疏后,差点儿笑死。

  见过讨打的,没见过讨死的。

  不过,在笑之余,张居正还是维护了邹元标,只是打了他八十棍子,打瘸一条腿,贬职流放都匀卫。

  啥?为啥这叫维护?

  张居正如果打算要他邹元标的命,直接找人劾他一个欺骗君父,邹元标他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而孙慎行,就更为大胆了。

  在历史上,泰昌登基后,他补南京礼部尚书。天启登基后,又迁礼部尚书。天启元年四月,回到北京的孙慎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弹劾方从哲,理由也是非常的激进,他弑君。

  而结果,也是非常的天启,即便是孙慎行已经因为第一波东林内斗,而早在天启元年十一月就辞官了,也被魏忠贤拉到东林点将录中,打算一波给A了,如果不是天启死的早,孙慎行绝对死的和杨涟等人一样惨。

  “慎行,谨言慎行。”

  看着眼前的孙慎行,邹元标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不甘。

  “你现在是南京礼部尚书,不是以前的给事中,御史了。”

  “你的言行,不止代表着你,还代表着你的属衙,今后,你的所言所行,都要三思。”

  说着,邹元标摇头道。

  “陛下虽然年幼,但非常的英明,他对我东林厌恶非常,容不下我们结党。”

  “我东林党上下忧国忧民,胸有一腔报国热血,陛下若是真的英明,为何容不下我等。”

  听到邹元标的话,孙慎行颇为的不解。

  有句话叫做,说谎说的多了,自己就深深的信了。

  孙慎行就是这么一个人。

  虽然对东林党干下的什么结党营私、公器私用、贪污受贿、私相授受等事了若指掌,但孙慎行觉得,他们做这些,都是为了洗涤朝堂,为了实现胸中抱负的手段,这些事情都是无伤大雅的。

  “越是英明的皇帝,就越是容不下结党营私。”

  看着孙慎行,邹元标摇了摇头。

  东林党,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个东林党了。

  顾宪成当初创建东林书院,教授学生,是为了养望,给自己复起造势。

  结果没想到,万历个小心眼儿死活都不愿意再让顾宪成复起,让顾宪成余生都教了书。

  而在时间的酵下,东林书院也有了自己的的历史使命,为很多在朝堂上的清流提供了政治赋能,让江南大族无处去的金钱有了更好的投资渠道,为落魄士子实现阶级跃升提供花样策略,实现了对各个阶层人才的高效利用,直击大明皇帝的权力痛点。

  在这套系统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位。

  很明显,邹元标的定位就是掌舵人,而孙慎行,因为在官场上漂的时间太短就被贬,现在他的眼见还没有达到能够看明白官场政治生态的程度。

  “但皇帝,也因为太过于英明,所以他无法用结党营私的罪名,惩处我们。”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朝堂上的党派,那里分的有那么清晰。若是陛下以结党营私而清洗朝堂,那满朝堂就俱是构陷之语了。”

  看着孙慎行,邹元标说出了皇帝英明的地方。

  皇帝是在清理结党营私,但却并没有用结党营私的罪名。

  原因很简单,大清洗带来的必然是大混乱。

  古代的有武则天时期的酷吏政治,索元礼、周兴、万国俊、来俊臣四人,用酷吏政治稳定了武则天的统治,但在这过程中,平徐敬业造反、冤死黑齿常之,将大量的精力放在内部斗争上,却也让李唐或者说武周停下了了继续对外扩张的脚步。

  而更往后的,看看经历了大清洗的毛熊,是个啥状态,如果不是莫斯科的寒冬,恐怕毛熊就让德三给闪死了。

  以结党营私清理结党营私,就是掀桌子,其最终伴随而来的必然是无处不在的构陷,这对目前的大明是无法接受的。

  “这样吗?”

  听完了邹元标的讲述,孙慎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我会让他们将一些事情都给清理清理,清理不掉的,也都是李三才做的。”

  看着孙慎行,邹衍表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

  “毕竟,死者为大嘛。”(本章完)

第426章 听说书咯

  李三才这人,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他改变了漕运的权力分配,让漕运总兵成了摆设,整个漕运的权力都落到了文官的手里,对这点,广大的受利群体是表示欢迎的。

  但同时,他在漕运任上,广交各方好友,为东林的扩大立下了功劳,也让他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明史列传》第一百二十篇中,对李三才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三才才大而好用机权,善笼络朝士。抚淮十三年,结交遍天下。性不能持廉,以故为众所毁。其后击三才者,若邵辅忠、徐兆魁辈,咸以附魏忠贤名丽逆案。而推毂三才,若顾宪成、邹元标、赵南星、刘宗周,皆表表为时名臣。故世以三才为贤。

  这个表述,就写的很有意思。

  首先就对李三才进行了贬低,而后又说贬低李三才的人都是党附魏忠贤,进了逆案的人,又说推荐李三才的人,都是如顾宪成、邹元标、赵南星、刘宗周这种当世贤臣,所以世人才觉得李三才贤。

  这种解释的说法,看似是在说李三才,却实际上连举例的刘宗周等人一起给骂了进去。

  你们推举的是这么个玩意,你们也不是啥好货。

  当然,如今李三才刚死,这种对他人生的评价,现在还为时过早。

  但有一点,却是不可否认,那就是李三才的亡故,让南直隶上下都是惊诧莫名。

  前面已经说过,大明的漕运改变,是从李三才开始,李三才之后,本来全权负责漕运的漕运总兵成为了摆设,权力被漕运总督所夺走。

  在捣腾漕运的过程中,李三才在运河一线,积累下了大量的人脉,这就让他的死,荡起了非常严重的政治风波。

  这样一个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人突然死亡,尤其还是在王之采提议将南京所有账目上交北京的前提下,一个流言,突兀的就在南京城中传开。

  李三才,是被内阁首辅毕自严给逼死的。

  这个流言,不是没有根据的啊。

  内阁首辅毕自严,进京前是陕西省的右布政使,王之采进南京前,兼陕西布政使,这俩人是一个系统出来的。

  现在肯定是毕自严在京城发达了,要提拔王之采进京,李三才就是毕自严给王之采的垫脚石。

  而且,这也是有根据的啊。

  京城那边,因为赵于奎的一道弹劾李三才的奏章,弹的皇帝让毕自严把漕运给进行了一波私有化。

  自李三才去职后,漕运总督一直都没补,一直到万历四十六年出了大问题,才让赵于奎顶上去,这赵于奎一弹劾就弹出这么大个事,这其中明显是有大问题啊。

  毕竟,你没见过租客有问题,就将房子给拆了的啊。

  现在漕运要整个私有化,这明显是漕运已经烂的不成体系了,而要负这个责任的,不是上任就给漕运擦屁股的赵于奎,那就只能是前任的李三才了。

  这轮王之采替毕自严往京城扒拉账本,很明显就是要对李三才进行清算的前奏。

  但漕运的问题,是一个绵延了两百余年的大问题,李三才根本就无法自证清白,只能以死明志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这种关于内阁首辅逼死人的说法,迅速的就风靡了整个南京城,而后就开始向着整个南直隶扩散。

  而结果就是,北京城没有等到魏忠贤关于王诚到底是疯了还是老傻了的报告,就先等到了一堆弹劾毕自严逼死人的奏章。

  对于这种奏章,毕自言自是需要避嫌的,贴的都是一个个空白浮票,而后被司礼监送到了他的案头。

  虚着个眼睛,看着一堆弹劾毕自严草菅人命、私相授受、结党营私、目无王法的奏章,朱由校感觉到一阵阵无语。

  大明的政治生态,是不是太过于活跃了?

  怎么是个人都能给他送一份弹劾奏章上来。

  随手将眼前的奏章推倒,朱由校转头看向刘时敏道。

  “拿出去,都烧了。”

  “是。”

  听到朱由校的话,刘时敏脸上漏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毕自严现在对宫内是个什么情况,皇帝豹韬卫士卒负责毕自言的安保工作,他没有隐私可言,晚上是自己睡还是和老妻一起睡,皇帝第二天早上都能知道。

  这种情况下,还玩万历年间的那套,皇帝会高兴才怪。

  待到刘时敏走后,朱由校无奈的向后靠了靠。

  今天的奏章已经批阅完了,朱由校从桌上拿起一本《大明会典》的分册继续看了起来。

  今天他看的是大明的回避制度。

  这个差不多是从两汉时已经得到完善的三互法上罚站而来,并且大明的回避制度还增加了一条,那就是亲族回避,朝廷要员不得担任科道官员。

  大明的回避制度,差不多是在三互法上发展而来,其一是亲族回避,朝廷要员子弟不得担任科道官。

  洪武元年,朱元璋就已经非常注意这点,如同室宗亲中同时有人担任京官和科道官的,或者在内外院部等管属衙门中是担任上下级的,都要进行品阶不变的对品改调,父兄叔伯为尊不调,子侄必须改调到其他衙门或地区任职。

  此外,还有官员需要回避籍贯所在地的籍贯回避,在高拱上奏放宽属僚回避限制前,下级官吏杂职才能用本省隔府人员。

  但在籍贯回避上,广西等偏远少数民族聚居地是例外,如吏目、属官等一些低级官吏允许任用本省其他地区的人员。

  此外,在洪武十八年,郭桓等人侵没税粮事发后,出于对钱粮问题的警惕,朱元璋还搞出了部门回避。

  户部小吏,不许用江西、浙江、苏州、松江人,原因是该地赋税多,民风不淳,“恐飞诡为奸”。

  洪武二十六年后,不仅户部官,即便是外出挂户部衔的巡抚、镇守,也不能是上述四地人。

  当然,这个制度也是有BUG的。

  因为,现在户部十三司的胥吏,尤其是负责算账的胥吏,全都是绍兴账房。

  而同样的,在言官系统中,也是有回避的。

  给事中出缺,则只能从进士出身,三十岁以上官员中选择。

  而从弘治年间开始,才能从翰林院、国子监的低级官员,也就是行人、博士中兼选。

  看到这里,朱由校的脸色就是一黑。

  我说从明中后期言官系统开始泛滥了,原来是人才来源被人扩大,塞了些腌货色进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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