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托人屡次请求,是否可以让左光斗停止带人屯田,或者租赁他们的田亩,待到守收成分于他们财货。”
“。。。”
听着毕自严的话,朱由校眉头皱了起来,思索了好久之后,方才嗤笑出来。
“这不就是不想干活还想有钱拿吗?”
左光斗屯田,是按人分配,屯田结束后,一人二十亩,多的算作皇庄。
而西山厂那边挖煤,则是按劳分配,背多少煤,拿多少工钱。
现在,京畿地区的佃户们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分配方式。
按资分配。
“上好的田地荒废,作孽啊。”
“好逸恶劳,让锦衣卫出动,直接夺了他们的田,朝廷雇人耕种。”
“陛下。”
听到皇帝的话,毕自严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对于荒废田亩这事,毕自严也很反感,但还没反感道让人直接夺人家产的地步。
皇帝严刑峻法,他不反对。
毕竟任何时候,想要变法就免不了要流血。
但你就算变法,也要遵守法律框架,而不是一顿乱杀。
商鞅变法强秦,最终作法自毙。
王莽新法改制,天下大乱。
王安石鼎故革新,一地鸡毛。
张居正变法强国,最终身死法灭。
如何才能成功的变法,毕自严是有过思考。
皇帝严刑峻法,是有利于新政的。
但你拿着刀子这么对士绅豪右下手,反而不以利新政。
“龚遂治渤海,虞诩治朝歌。”
看着皇帝,毕自严说出了两个很陌生的名字。
“龚遂,西汉名臣也。”
“虞诩,东汉名臣也。”
作为大明的进士,毕自严对于各路史书读的都很熟,当即给皇帝讲起了两人的事情。
两个人能青史留名,主要的功劳都是平定叛乱,于国有功。
而不同点在于,龚遂平贼用德,虞诩平贼用术。
所谓的德,就是感化,用个人魅力。
而所谓的术,就是招募了一百多的犯罪之人,前去加入叛军,鼓动叛军劫掠,然后自己提前设伏。同时又让裁缝给叛军做衣服的时候,在衣服上缝上红色标记,叛军如果上街,官府一抓一个准儿。
这两个人,都很厉害,都是一时人杰。
毕自严此时说这两人的意思很明白,要在这两人的方式中做出一个平衡。
过右则愚,非良政,岂可委以重任。
过左则戾,失宽仁,岂可长久施行。
“陛下为天子至尊,天下百姓,俱是陛下臣民。”
“治国之道,应以德为本、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
毕自严说的话,并不是出自儒家书籍,而是出于《庄子天下》。
以道德为根本,用仁慈来布施恩惠,用道义来分清事理,用礼义来规范行为,用音乐来调理性情。依照法规确定职份,遵从名分确立标准,反复比较求得验证,凭借考察作出决策,就象点数一二三四一样历历分别,各种官吏都以此相互就位。把各种职业固定下来,把农桑事务摆上重要位置,注意繁衍生息和蓄积储藏。
毕自严的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国家政事,不光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治理国家的八个法门:德、仁、义、礼、乐、法、名、参、稽,缺一不可。
“道理是好道理,但有的人就是不讲道理。”
听着毕自严的讲述,朱由校思索了一会儿后,摇着头道。
“《论语阳货》篇有言:乡原,德之贼也。”
“有的人啊,他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娼女盗”
“这种人,要如何处理呢?”(本章完)
第318章 蓟镇急报
“回陛下,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看着皇帝,毕自严出声道。
“只要大明朝纲不乱,他们就成不了什么事。”
“朝纲。”
闻言,朱由校顿了一下,而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朝纲是什么。
朝纲是朝廷所订下的法度纲领,是大明朝廷前进的方向。
只要皇帝对朝政的发展有一个具体的方向,那么乡愿就成不了气候。
“陛下所虑,其实陛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看着思虑的皇帝,毕自严接着说道。
“所谓士绅豪右,无非就是一个个有权有势之家,拢聚、遮蔽了一批富农,盘剥民力。”
“如今陛下做的就很好,令锦衣卫抓盗贼,捕地痞,开官场,存贫民,给了百姓们一条活路,断了士绅豪右伸出的手。”
“待新政铺展至天下,乡官设立,就会断了士绅豪右对富农的遮蔽。”
“到了那时,士绅豪右继续庇护富户,那些富户又如何敢再擅动呢?”
“至于土地荒废之事,那可都是常田。”
说着,毕自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向皇帝。
“陛下能说出劳动创造价值,想来已经有了打算。”
“哈哈。”
听到毕自严的话,朱由校轻笑着摇了摇头。
“土地嘛,无人耕种就荒废了,创造不出价值。不过,这常田若是荒了,朝廷还是要征税的。”
说着,朱由校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芒。
田荒了就不用交税了吗?做梦呢。
听到皇帝的话,毕自严心里不由的叹气一声。
皇帝性格有点太过于刚直了。
“臣在陕西时发现,百姓若离了士绅豪右,能活的很好。”
“而士绅豪右若是离了百姓,反而会活不下去。”
“如今顺天府夏粮已毕,顺天府的各乡官们正带着各里的里正,组织农户开垦荒田。”
“有什么缺少的?”
闻言,朱由校点了点头问道。
“前番,袁世振请求给乡警配军兵后,董应举又拿出顺天府的钱粮,向石景厂订购了一批铁质的农具,非常的耐用。”
“现在主要就是缺少牲口,若是每里都有一头牛,那荒地的开垦就能很快了。”
“每里给一头牛?”
闻言,朱由校皱了皱眉头,一头牛一天能耕多少的地?
五十亩?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
看着毕自严,朱由校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不多给几头呢?朕从内帑出银子。”
“哎。”
闻言,毕自严叹了口气,摇头道。
“陛下,国帑不丰,内帑的银子也不能乱用。”
“若是每里给两头牛,那京城里的老爷们,就人人都能吃牛肉了。”
“吃牛肉。。”
琢磨了一下毕自严的话后,朱由校了然的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都不能多,多了就容易滋生贪污。
摆了摆手,朱由校不再说从内帑出银子给买牛的事。
“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气喘吁吁的进到御书房,跪在地上到。
“接蓟州参赞军务李进塘报!察哈尔部首领林丹汗,趁秋高马肥,纠集两万兵马,意图犯边,其已至古北口外四十里的白马川。”
“嗯?!”
听到小黄门的奏报,朱由校和毕自严对视了一眼后,同时脑门上漂出了几个问号。
“塘报。”
从小黄门的手中接过塘报看了两眼后,朱由校就将其递给了毕自严。
林丹汗犯边,这厮疯了?
“陛下,不对啊。”
翻看了几眼塘报后,毕自严对皇帝道。
“哪儿不对?”
“这封塘报是蓟州参赞军务李进塘报,既无蓟辽总督文球之印,也无总兵官许世臣之印。”
“这是参赞军务李进自己禀报的。”
“第二,自洪武初,各边镇建制夜不收,两百年间,其人深入虏营探听情报。夜不收的塘报历来为八百里加急送入兵部,但现在兵部并未收到夜不收塘报。”
说着,毕自严提振精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