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个月,他哥又没了,大侄子上位了。
然后,福王更惶恐了。
天子年幼,那些和他对呛了半辈子的文官纷纷回朝,一旦把握朝廷大势,他日子能有的好?
而在天启登基的三天之后,京中传来的消息吓的福王是瑟瑟发抖。
宫内大清洗,他和他娘郑贵妃的联系断了。
但万幸,皇帝对宫内大清洗完,就没后续的动作了,让他好好的度过了两个月。
而当上个月,他娘郑贵妃被送去云雾山的消息传到洛阳,福王直接就被吓软在了女人身上,硬都硬不起来。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皇帝要处理他的前兆了。
别觉得他福王是个傻子。
他哥皇位上就坐了一个月,天知道她那个不老实的娘有没有在背后搞风搞雨。
这些日子,他就生怕那天从京城来的锦衣卫突然围了王府四门,将他的护卫长一刀给剁了,然后将他送到凤阳府的高墙里面去。
再或者,让他整个福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理由还不好找吗?他哥死的蹊跷,她娘谋逆啊。
至于说皇位,他哥在他爹登基前暴毙还好说,他还有指望。
而当他哥走了登基的流程后,他就确确实实没指望了。
若是他哥的两个儿子都没了,那就轮到他这个福王暴毙了!
那些文臣不可能在京城无皇子的情况下,看着他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继承皇位的。
只可能在他死后,扶着他儿子登上皇位。
为啥?
只听过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就没听说过侄死叔继的。
啥?朱棣?
真当朱棣是靠着八百王府卫士起兵靖难啊。
从洪武二十三年开始,朱元璋可是屡次令朱棣领军北伐,北平行都司下的士卒,可都是接受过朱棣的领导的。
他朱常洵有个球球哦。
“安全了,总算是安全了。”
挥手示意服侍的太监离开,福王忍不住手在桌上拍了拍,而后叹道。
“我这大侄子,到是有手段。”
他受到的皇权教育,是要比他哥朱常洛多的。
不怕上位者惩罚,就怕上位者没动作。
顿了一会儿,福王的注意力被桌上的那封圣旨吸引过去。
“泰昌,天启。”
“天启,泰昌。”
嘴里来回念叨着两个年号,突然回忆起了先前在京城与他哥的国本之争,福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横流。
笑了一会儿后,福王长叹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秦汉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颓败的在王位上坐下,福王看着北方喃喃道。
“前人田地后人收。”
“说甚龙争虎斗。”
第180章 给刘一的体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仁君治事,非善谋善断者不用。。。房玄龄以善谋称上,杜如晦以敢断为右。。。内阁辅臣刘一,内无谋事之能,外无断事之才,不堪其用,准以礼部尚书致仕,钦此~”
“臣刘一领旨谢恩。”
冷眼看着小太监将圣旨放在刘一颤抖着举高的双手中,刘时敏心下摇了摇头。
这个刘一,不堪其用。
如果对宫内的太监进行一个分类,魏忠贤属于王才人,或者说泰昌的人,那刘时敏就是万历的人了。
司礼监众多太监是和翰林院一系官员们接触最多的人。
刘时敏对刘一评价是废物一个。
除了能言会道,和泰昌走的近外,没多少真本事。
看着甩袖而去的一众司礼监太监离开,刘一才从地上站起,满脸的苦涩。
不舍的再望了一眼惠世扬等狱友,刘一无奈的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袖,跟着锦衣卫走出了刑部大牢。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有些刺眼的太阳,刘一颇为失落的摇了摇头。
太阳方才升起,他的政治生命,却是已经结束。
“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最后再回首望了眼刑部大牢,刘一落魄的在家人的搀扶下,上了早已等候的马车。
“昔年,杨用修去永昌卫时,也是此般落魄吧。”
嘉靖三年,世宗对杨廷和失去耐心,大礼仪事件又一次被挑起。
最终以杨廷和告老,其子杨慎被卷进左顺门之事,遣戍永昌卫。
不舍的看了眼站在路旁来送行的韩,刘一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后,伸手将窗帘放了下来。
锦衣卫护送,皇帝的意思很明白。
滚,赶快滚。
别在京城逗留,麻利的滚回江西南昌去。
看着载着刘一南去的车架,韩落寞的站在路边。
连告别宴都没有,这个叫做体面?
回想起前日内议时,毕自言写在桌子上的两个字,韩的拳头缓缓捏紧,随即又松了开来。
是了,是给体面了。
这已经关了四个月了,时间要是再久,刘一就已经脚踏入鬼门关了。
刘一致仕回家,换来袁应泰得到实职。
思考着皇帝的作为,韩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帝直接和六部对接,内阁就已经没作用了。
刘一回不回朝堂,已经没多少意义了。
回身乘上自己的马车,来到内阁,韩又开始了每日的喝茶票拟工作。
他的主要任务,是票拟一些各地送上来的奏章,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京城六部的奏章,大事儿是不过内阁的,各部主官直呈君前,皇帝批阅后,送到内阁拟旨,再到司礼监用印,他插不上手。
辽东的事儿?一样,直送御前。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朱元璋废了宰相后,皇帝只要勤政,很容易就能握住实权。
早年的明世宗嘉靖,比现在这位小爷更卷,所有奏章都是自己亲阅,直接卷空了内阁。
就在韩放空大脑,胡思乱想时,礼部尚书孙如游拿着卷黄绢来到他的案前。
“韩辅。”
突然的问候声,打断了韩的沉思。
睁开眼睛,看着孙如游放在他眼前的绢帛,韩疑惑的问道。
“这是?”
“本月二十五,皇上在国子监再开官考,为顺天府、天津府选拔官吏。礼部已经行文北直隶各府,要各地士子进京。”
眼神中带着些许揶揄,孙如游看着韩道。
“在下听闻韩辅善书正楷,故此,这封布告就要劳烦韩辅捉刀了。”
“。。。”
看着孙如游递来的黄绢,韩眉头狠狠的跳动了两下。
得,现在内阁成了专门抄写东西的了。
“准备笔墨。”
转头对内阁中书吩咐了一声,韩从案后站起,准备执行公务。
就在孙如游与韩两人在内阁倒腾大字报时。
顺天府官衙中,一场新政会议正在进行。
就像是后世的教室一般,上面是一张大桌子,下面则是小桌子。
会议的发起人是吏部尚书周应秋、户部侍郎袁世振、顺天府知府董应举。
参会人员则是新选出的四县官吏。
坐在上首,董应举正拿着一份稿子,向下面的官员们说着新政的具体内容。
“目前,顺天府的主要工作是各坊的划分,坊长的任命、人口的统计。”
“原五城兵马司废除,新设四县巡检局,新任命的各县巡检局局长,要起到各自的作用,严格管理好下辖各坊的治安,严防走水之事的发生。”
翻了一页自己的讲稿,看着下面的内容,董应举接着念着,听的下面的人昏昏欲睡。
“同时,还要协助完成人口编册的工作。”
后世有句调侃,秃子的税多,兔子的会多。
虽然这是普通人口中的一个玩笑话,注重的是其中的趣味和嘲讽。
但不得不说,开会是一种很好的政治实施形势,通过开会,可以达到上通下达的目的,将上层的意图和政策,通过开会的方式传达下去。
冠冕堂皇说,开会,就是在宣达上级衙门的政令时,同时也要收集下级官衙的意见和建议,帮助上级官员在行政时,得到一个参考。
另外一个就是,会场,是锻炼文官的政治能力的一个重要场合。
会议,那肯定是有会议记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