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钟羽正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另外有一人出声道。
“袁世振可是要令人封了天下盐场啊,若真的是一粒盐都不许出盐场,外调多少都不够。”
“况且,长芦的盐厂只能供应河北诸地,如今大明四方的百姓都要用盐啊。”
“现在不止是京城要担心,若是消息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盐价都要飞涨。”
太仆寺左少卿姜应麟看着韩,脸色严肃的道。
“江南两淮之地去年本就闹起了饥荒,若是盐价再是飞涨,带动粮价上浮,恐会酿成易子而食的惨剧啊。”
“况且,还有九年重镇,若是无有食盐供应,导致军心浮动,那可就要天下大乱啊。”
听到姜应麟说到九边重镇,韩的心头就是一跳。
他是山西蒲州人,进了内阁后,山西的晋商是有一份暗股分红送到他的门上的。
若袁世振对盐政动手,恐怕会影响到他的暗股分红啊。
“大人,如今夏盐盐引正在分销。在京的商人们,听说锦衣卫满城搜捕盐课官员后,纷纷不敢再纳银领取盐引了。”
就在这个时候,黄尊素来到韩的耳旁说道。
“辽东的熊廷弼还在用兵,用度不小,今岁夏盐的盐税若再是减少,恐怕国帑空虚,度支司又要到皇上的内帑要银子了。”
“大人,您可要拿个主意啊。”
“是啊,大人,您要是再不说句话,真就要天下大乱啊。”
“新皇什么也不懂,鲁莽行事,如今正是我等正人匡扶社稷之际啊。”
“不错,不能让皇上如此妄为啊。”
听着堂中众人的言语,韩的脸色一阵变幻着,沉吟了一会儿后道。
“我为辅臣到底是时日尚短,叶阁老去岁冬季进京了,明日我去拜访叶阁老一二。”
156.第156章 袁世振,还是你狠
156.
2023-12-13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京南的客栈之中。
随着火烛的跳动,房间内显的格外的阴森可怖。
“你说什么?那姓袁的不要钱?”
“对。”
闻言,那买办脸色铁青的点了点头。
“别说是他家大门了,我连他家的小门都没能进的去,只是和他家的都管说了几句话。”
“那姓袁的说,我们山西解盐盐场被提走的盐和盐引的账目对不上,现在户部要重新核查账目。”
“今后盐课提高到十税一,而且山西各地解盐的售卖,要交给专门的商人去做,世袭罔替。”
“有说要交给那些人吗?”
“没有。”
闻言,买办摇了摇头,接着道。
“只说是要按地区分块,然后行十纲,分新纲旧纲,谁手中的旧引多,就让谁去卖。”
“这。”
闻言,范进雄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他们范家是张家口人,从明初开始,就是盐商,那时候的任务主要是从内地运粮到边关,销售地区就是万全右卫。
但自从叶淇变法后,只要交银子就能拿到盐后,这粮食也不用运了,直接交银子拿盐引就行。
张家口属于万全右卫,最初名为张家堡,由指挥使张文筑城。
嘉靖八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墙开一小门,曰小北门。
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变。
次年,嘉靖允许境门外开设马市,由官方以布釜之类易蒙古鞑靼马匹、皮张。
隆庆三年二月,戚继光率三千浙兵抵达蓟州,开始了他十六年的戍边之旅。
1570年,隆庆四年,俺答汗臣服受封,张家口被辟为蒙汉“互市之所”。
万历1613年,万历四十一年,在张家口堡之侧筑来远堡。
在两堡的中间,张家口这个行政名称正式出现,逐渐发展成为蒙汉民族贸易交往的中心。
时称摊铺栉比,商贾云集,穹庐千帐。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家是不缺钱的。
思索着那句谁手中旧引多,就交给谁。
范进雄脸色一阵阴晴变幻,很是幽厉。
他一眼就看出了袁世振打的什么主意。
这特娘的是离间计,这厮绝对是想要挑逗他们商人内讧!
市场规模就那么大,如果划定区域交给某些家族,而且还是世袭罔替。
那么每个商人都会想要得到这个机会。
毕竟以前只是按产区划分销售区,但不限制竞争。
而现在朝廷换了玩法,就免除了他们在竞争中亏本的风险。
毕竟,朝廷帮这些商户将固定区域内的竞争对手从跑道上给踹了出去。
盐这玩意儿谁都不能缺,永远都是硬通货,是能世代传承下去的铁饭碗。
谁不想要往自己家弄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突然,范进雄脸色阴狠的问道。
“朝廷下令封禁各地盐场,有说什么时候开禁吗?”
“这。”
闻言,买办思索了下道。
“还没有。”
“叶大学士那边,有复启的消息吗?”
范进雄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幽幽的问道。
“还没有。”
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缓缓的道。
“我听说,韩阁老去叶大学士府上拜访,却吃了闭门羹。”
“哦?”
“听说是偶感风寒,暂不见客。”
“我二弟呢?”
“还没消息传回来。”
闻言,那人叹了口气。
“辽东的鲁云飞、赵开来让锦衣卫抓了。”
“二爷的整支商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吗?”
十日时间不到,大明京城就成了一个高压锅,而且还让人把盖子给炸飞了。
新的盐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谣言漫天乱飞。
这些日子,总督盐政改革的袁世振日子过的可谓是苦哈哈的。
每天白日去户部上班,都有人搁路上骂他,乃至于丢菜叶子砸他的车架。
得亏他身边有锦衣卫保护,不然袁世振都担心哪天晚上睡觉起来,他就被人给绑到荒郊野岭了。
而住在南海子的朱由校也没躲过这波风浪。
当然,这些相比于历史上的那些个事情,都属于小打小闹。
有了前几次对于敢搞事儿之人的暴力惩处。
如今没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敢再琢磨着搞个什么午门血案、左顺门之变的事出来。
不过,这人虽然是没来,但通过内阁送到南海子的奏章却是多了起来。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看着摞起来的奏章堆,朱由校有些感慨。
他给袁世振的命令是从长芦开始,然后再推行天下。
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儿养的,居然传成了要全天下一起改。
“《请开盐禁疏》”
“自盐禁以来,京城盐价一日三变。。。”
放下手中拿着的某个巡盐御史的奏章,朱由校心思微动。
“浙江盐商知晓朝廷封禁盐场后,囤货居奇,哄抬盐价,致使各地的盐货奇缺,以至物价沸腾,民不聊生,臣奏请为天下计,开启盐禁,遏制盐价。”
这是浙江道御史的奏章。
一连看了十几道奏章,仿佛大明的盐明天就要全都吃完了,后天就是天下沸反。
对于奏章中的内容,朱由校除了那些个盐商囤货居奇外,一个字都不信。
他就不信,那些个盐商没库存,手里的盐是当天提当天卖!
“张问达,这厮是转性了?”
突然,朱由校的手中出现了一本特意挑选出来的奏本。
“盐政事关天下安危,袁世振改革两淮盐法,盐税增收,其效显著,臣请以两淮纲盐法为例,速行天下。”
看着张问达这个铁杆派东林居然上奏,说要将两淮纲盐法快速的推行天下,朱由校本能的就感到了不对。
这些个清流东西,不一向是皇帝夹菜他转桌,皇帝敬酒他不喝,皇帝喝水他刹车的玩意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