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两人连忙拱手道。
“哦,对了。”
突然,朱由校又道。
“朕知道,你们手下有家丁队,就依军功,升职编入两卫吧。”
“今后,你们的军饷由御前直达军前,不再经由兵部,朕不希望看到有喝兵血、吃空饷的事情。”
“臣万万不敢贪污军饷。”
闻言,两人连忙又一次拱手。
他们已经听说了京里发生的事情,特别冯三元和顾造被活剐的事情。
“祖大寿。”
“臣在。”
闻言,祖大寿连忙躬身。
“从辽东带回的兵马,你留下两千,再从孙传统的豹韬卫抽调三千人,作为肱骨,进行扩编。”
“臣遵旨。”
听到一次拿走了自己三千多兵,祖大寿此时也不敢反抗。
没办法,势比人强啊。
见到祖大寿如此的识时务,朱由校心下点了点头。
“来,不要拘束,吃菜。”
“待酒饱饭足,与朕说一说,辽东的事情。”
而就在皇帝和新到的两将吃席的时候。
王末带着粮草、饷银、冬衣等物,前来犒军。
一身正二品的太监官服,王末站在物资堆上,看着下方拥挤的士卒,扯着嗓子吼着。
“皇爷已经说了,人人有份,一个个来,不要争,不要抢,拿上各自的犒赏,去南海子里集合。”
“公公,祖游击不在,私自调兵,我是要掉脑袋的啊。”
站在王末的身侧,祖大寿的小舅子吴襄满脸写着苦涩。
乱了,全乱了。
这狗太监领着五百兵运着物资进了营门,就敲锣打鼓,让士卒来领赏赐,直接就把士卒的魂儿给勾了过去。
这会儿,他能控制的也只有祖大寿的家丁队了。
“犒军是皇爷的命令,你要知道这是大明的官兵,不是谁的私兵。”
斜着眼睛看了下吴襄,王末没好气的拿过身侧干儿子王生手中的圣旨,递给吴襄让他好好看看。
“这是圣旨,看清楚了,我是奉皇命来犒军的。”
“这,这。”
闻言,吴襄脸上的苦涩更甚。
辽东的卫所兵和私兵已经相差不大了。
这狗太监现在拿着物资,直接就把他妻兄的兵权给夺了。
这要是等祖大寿回来了,他怎么给祖大寿交代啊。
而与此同时,那些进了东红门的辽东士卒,就让孙传庭手下早已准备好的豹韬卫士卒带进新的营地,这是豹韬卫士卒特意给搭建的。
进来一队收编一队,一半收入豹韬卫,一半留给吴襄。
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朱由校又特意留人,想要听听辽东的事情。
所以,当吴襄从旧衙门离开,来到军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吴中郎,这是兵马名册,请查验。”
站在新绣的“武骧卫”大纛下,孙传庭将手中的兵马名册交给吴襄。
“。。。”
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祖大寿从孙传庭的手中接过名册,终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此次进京领赏不简单。
第124章 煮酒话田亩
2023-12-11
万历四十八年年,十二月初七,大雪。
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芜殿行宫大概的收拾了一下,虽然无法住人,但已经能用来议事了。
大雪天的,部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没其他事,皇帝就让人喊了几个高官,一起在这儿聊闲天。
或者说,开小会。
在座的文官有七个,分别是吏部尚书周应秋、户部侍郎袁世振、礼部尚书孙如游、兵部尚书黄克瓒、工部尚书徐光启、左都御史张问达、度支司正卿毕自严。
户部尚书李汝华告病了,所以袁世振代其前来。
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李汝华退休已成必然,袁世振就是取代李汝华的人。
如今袁世振正在慢慢的从李汝华的手中接过户部权柄,两人交接完毕的那天,就是李汝华致仕的日子。
“昔年,蒙元残暴,宽纵豪强,致使天下凋敝。太祖爷吊民伐罪,再复华夏。”
“时天下生民艰辛,太祖爷恤小民之艰苦,与刘伯温定卫所军屯养民之计,豪言,吾养兵百万,不耗百姓一粒粮米。”
放下手中的热茶,朱由校看向在座的众人,缓缓的道。
“杨隋大业至李唐武德年间,窦建德、王世充、宇文化及、王薄等人荼毒河北山东诸地。唐太宗一统中原后,在各地设府田以征兵马,供朝廷驱使,终有李唐征讨四方不臣,拥天朝上国之名。”
“但到了唐高宗,乃至于武周之时,府兵难召,府田短缺,终至唐明皇时,李林甫以明文废除。”
“我大明的卫所制,与当年李唐的府兵制差不了多少。”
“然,朕翻阅实录,永乐元年,各地卫所征屯田子粒粮两千四百三十五万石,永乐十年,征屯田子粒粮仅有九百一十二石了。”
“自叶淇变盐法,改纳粮开中为纳银开中,各地卫所时时粮草不济,需要国帑出银出粮养军。”
“大明的卫所,终究是到了要废除的地步了。”
“陛下,臣曾在陕西为官,自长安至独石一带,阡陌纵横,耕获颇丰,臣就去打听过,发现这些地,本应是卫所田,然均被镇守、知府、总兵、兵备道、参将、都指挥等官,占为己业,所产之粮,不交国税,不交军屯,均为其所占。”
听到了皇帝的话,毕自严接过话头道。
“而各地卫所剩下的田亩,多处贫瘠之地,产粮较少,不足以纳屯田子粒粮,这就导致了军卫所产粮不足,需要朝廷拨粮。”
“这些田亩沦为私田,时日已久,归属已经很难查清,陛下欲将京畿之地的卫所田分给军户,言谁种归谁,此为善政。”
“然,臣担心,若是将田分给了民众,民众交不起赋税,又会将田拿去投献了豪族大户。”
“嗯。”
闻言,朱由校点了点头,对于毕自严的担忧很是上心。
“这个问题,朕也想过。不过,朕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孟子》有言,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这是个什么道理。”
“前些日子,朕让锦衣卫从京城中抓了三四万游堕之民,到西山挖矿劳作,依照按劳分配的原则给工钱。”
“然后,朕让人管矿山的赵爽给朕回报说,因为给的工钱能够养活一家之人,这些人挖矿非常的积极。而且,还有附近的农户听说给工钱的事之后,纷纷前来,想要应工。”
“好奇之下,朕让人前去询问,方才知道,这些应工之人,皆为下农与佃户。”
朱由校说着,放下茶杯,看向堂上诸人问道。
“诸君知道什么是佃户吗?”
“有田种田,无田为奴、为仆、为寇,浑浑噩噩度日,忙忙碌碌整年,却连口粮都不够,最终只能沦为游惰之民!”
“诸君又知道什么是下农吗?”
“他们家里有地,但却不足五亩,所产之粮,交了皇粮之后,连一家之人都养活不起,需要去缙绅豪强、巨贾公侯之家为仆为佣,给人当牛做马!”
“诸君觉得,这样的天下,朕能坐的安稳吗?”
“陛下。”
听到皇帝的这话,兵部尚书黄克瓒深吸一口气,拱手道。
“陛下,京畿之地,有田者不足一成,而为人佃作者,十之有九。一亩之地,所获多者不足三石,少者不足一石,若是遇上灾年,颗粒无存。”
“然,如今地少人多,故而私租很重,少者八斗,多者两石,佃户交租后,所剩不过数斗,乃至于今日完租,明日乞贷之事常有。”
黄克瓒的履历决定了他是一个实干派官员,寿州知州、赣州知府、山东左布政使,对于,民间疾苦,在场众人,也就毕自严能和他比上一比了。
“故此,京城才有如此之多的游堕之民,非是他们愿意游堕,实是迫不得已啊。”
“黄爱卿是个爱民的好官啊。”
听到黄克瓒的话,朱由校赞许的点了点头。
“黄爱卿,说出了百姓为何会沦为游堕之民的原因,因为他们的收入不够。不够的原因是,地少人多,私租太重,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
听到皇帝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解决,无解。
地少人多,导致了内卷,内卷导致了租子过重。
就算是朝廷用行政命令的方式禁止高租,但小民哪儿顾得了那么多。
租好歹还有条活路,不租全家都得饿死。
这总不能说,把人给嘎上一批吧。
“臣提议屯田,陛下令杨镐与孙承宗在辽东屯田,臣以为,京畿山东之地,也可施行。”
这时,黄克瓒拱手说道。
“臣听杨镐有言,在辽东由朝廷出种、出工具,组织开垦新田。第一年二税一,后两年,十税三。三年之后,所屯之田,按每人十亩分于屯户。”
“臣觉得,在京畿也可施行。”
“嗯?”
闻言,朱由校有些意外的看向黄克瓒,他让杨镐在辽东搞的屯田策这黄克瓒是怎么知道的。
意外之后,朱由校就反应过来,这么大的事是瞒不住的,而且这货是兵部尚书,算是杨镐的上司。